雲揚這次可不是全身而退的,事實上,他幾乎就是“零碎”着飛了回去的。
站在城頭迎接他歸來的狐皇與貓祖見到他的時候,愣是沒敢認,一直到雲揚開口說“快把我弄回去療傷……”
兩位皇者才確認眼前這對血肉模糊零零碎碎的肉團,居然是他們的結拜三弟!
計靈犀與上官靈秀自雲揚神識空間出來,一看到雲揚此際的這個樣子,險些心痛得暈過去。
“梅斯梅斯……”雲揚劇烈喘着氣:“讓我靜靜的療會兒傷就好……那幫傢伙都瘋了,所有人一起上,聯合起來打我一個……”
狐皇與貓祖兩位皇者都沒忍住,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換成是我們,我們也得瘋,也會對你丫的下死手!
那是搬山啊,你以爲是玩兒呢?
就算是聖人強者,將一座大山從極遠處挪移至目標地點,也要累得跟狗似得,結果你四天破壞了三回!
還能帶着一口氣回來,我們都特麼的意外好麼……
……
雲揚這一次所承受的傷勢着實非同小可,甚至比起上一次被涅槃天火的火燒,還要嚴重幾分!
上一次的傷勢雖然難以痊癒,終究只得涅槃天火一項,專心針對就好;但這一次,卻是引動了衆怒。只是單純的內腑震傷就已至無以復加的地步,五臟六腑整個成了一團漿糊。
修復無望,必須重塑。
渾身血肉更是幾乎被千刀萬剮一般的……還要不是一般的千刀萬剮,而是千刀萬剮,剮得沒剩了。
甚至連腦袋和眼睛都被打爆了,一雙腿打成了十七八節,渾身上下骨頭,還勉強連在一起沒有斷的只剩下一條右胳膊而已。
端的是悽慘到了極致。
將雲揚送進靜室療傷,狐皇與貓祖相對長嘆。
“四天內,他在咱們這露面的時候也就不超過一天。”
“是啊,就這一天還兩次重傷垂死……”
“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臻至聖人級數的修者,能夠傷成他這個樣的,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兩位皇者對望一眼,均是有些無語。
這貨看起來也不像個亡命徒,怎麼玩起命來是真的不要命啊……
問上官靈秀:“他……一直就這樣麼?”
上官靈秀想了想,道:“之前沒這麼嚴重……之前大多也就是被打得昏迷或者重創在身……嗯,這一次他應該是不敢昏迷,才……”
狐皇:“……”
貓祖:“……”
……
別說狐皇貓皇沒想到,雲揚自身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自己這一次的二度折返竟然會受這麼重的傷,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至少從其內心深處,他是真正沒有想過妖族的反擊會這麼瘋狂!
要知道剛纔這一戰,他可是連震殺加斬殺,殺死在他手下的妖族和海族足足有數十萬之衆。而這些可無一是尋常的妖衆,隨便一個也是兩族精銳中的精銳!
若是再加上戰鬥餘波被震殺的海中妖族,還有被鳳皇涅槃天火燒死的妖族,這個數目還要再增加百萬以上!
最顯著的證明便是,光是這兩場戰鬥下來,他的第八重生生不息神功所需要的因果之氣,赫然已經收集到了一半!
果然戰鬥纔是變強的最佳手段呀!
只是……真的好痛,好癢,好難受……
雲揚在外邊呻吟,身在空間中的綠綠再度炸毛了。
怎麼搞的,只不過是兩次戰鬥罷了,怎麼就耗費了將近五十條的生命之氣,還有我的生命本源也被抽取了不少……之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大的耗費啊!
嗯,這頭小破鳥兒又是怎麼回事……
怎地打從外邊溜達一圈之後,變得趾高氣揚了,渾身上下一共沒幾根的羽毛竟也似增加了不少光彩。
你說你個小破鳥,沒毛就沒毛唄,大家都見慣了,習以爲常了,你弄進來那麼多的古怪羽毛作什麼,貌似那些毛有鷹的有鶴的還是鳳凰的,好多好多的說,但就算再多的羽毛,能補貼到你小破鳥的身上去嗎?!
綠綠再給雲揚輸入一波生命元氣之餘,忙裡偷閒看了一眼嘰嘰那邊,愕然發現,那麼多的羽毛,鋪天蓋地的那麼多,竟然全沒了,全都化成了灰燼。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本躺在那一堆羽毛大山上睡覺的小破鳥,此際正在神識空間裡四處活蹦亂跳。
嗯,從剛纔到現在,貌似還不夠一個時辰吧,怎麼就將那麼多的羽毛全都給化灰了呢……
還有……小破鳥貌似長大了一圈的說……
不過小破鳥有任何異變也好,非是當前重點,綠綠繼續專心的輸送能量,襄助雲揚療傷。
若不是看到他這次弄到手這麼多的因果之氣,綠綠真不想管他了——就今天這事兒,綠綠作爲一個植物,也感覺雲揚做得實在是太過分,實在是喪心病狂,欺人太甚了。
人家搬山填缺,導引水道,好不容易完工,連汗水都還沒來得及擦呢,你就直接過去給人家弄炸了,就算是在考慮過立場問題之後,仍舊是做得太過了!
簡直就是人神共憤!
這一番療傷,雲揚足足療養了半個月的時間仍舊沒有徹底恢復過來。只不過他現在每時每刻都感覺狀態在回升,修爲在增長;只是肉身的修復,卻遠要比想象中艱難,緩慢異常!
本來聖人修者不死不滅,滴血重生,即便是受了再嚴重的傷損,也能在短時間內復原。
便如之前雲揚第一次一人纏鬥多位妖族聖人,那些妖族聖人多數不過聖人初階,多次被天意之刃劈得支離破碎,碎屍萬段,卻都能在極短時間內復原,重入戰團,該因雲揚的攻擊模式屬性單一,雖然威力宏大,卻未能直破這些妖衆的元靈神魂,僅止於摧折肉身,始終無關大局。
而云揚此次所承受的傷損卻與衆不同,乃是集合了無數妖族的各種手段,秘術乃至神魂自曝攻勢,是故云揚的肉身之中殘留了無數種不同的氣勁,功體還有許多妖族殘魂碎片,即便是以生生不息神功之神異,也只能一遍遍一點點的磨礪消減那些個異種威能,雲揚的傷勢怎麼可能短時間好起來,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有生生不息神功還有綠綠的鼎力相助,以雲揚一己之力,想要重塑肉身,回覆狀態,沒有萬把年,是不用妄想的!
是的,雲揚的傷勢,就是沉重如斯,無以復加!
當然了,雲揚這不是有生生不息神功,綠綠的相助,還有之前日月同輝果的藥力支援麼,傷勢在點滴恢復的同時,進一步的刺激了日月同輝果的藥性,令到藥力更快更早的完成歸納吸收,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因禍得福了!
如此草蛋之人,如此喪心病狂之輩,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在承受報應,身負重傷之餘,尤能獲得許多好處,你上哪說理去,只能感嘆一句,天道不公,主角霸道啊!
其間計靈犀與上官靈秀兩女提出來兩人再偷偷過去破壞一波,絕不戀戰,打個站就跑,但云揚斟酌再三,堅決的制止了兩女的行爲。
縱然二女有星空大能佈下的護身之力,縱然兩人的修爲已臻此世頂峰,再加上一擊即中遠揚千里的戰略,雲揚仍舊不敢讓兩女嘗試,以自己的實力,更兼有風雲化相之能,還有玄氣修爲與生生不息神功雙重加成和綠綠的作爲後盾支援,以及紫玉簫和天意之刃這樣的神兵在手,遭遇妖衆圍攻,還不是落得這麼一個慘淡下場。
若是計靈犀與上官靈秀真個過去了,固然成數極高,但萬里有個一,也許真的回不來了!
這可絕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再如何高段位的護身異力,號稱完美無瑕,萬法不侵的新衣,既然存在於此世,就代表了非是無隙可循,之前鳳皇重創計靈犀的那一次,已然在在說明了這點!
更別說那反震之力,並不能當真滅殺聖人級數強者,若是兩女被許多聖人強者圍困住,只待她們兩個耗盡了力氣,便是死期到了!
以妖族和海族兩脈的人力論,困死兩女絕非難事,而經過自己弄出來的哪一齣,現在沒準得有多少人正紅着眼睛在大山那兒守株待兔呢!
作爲直接當事人的雲揚可是深深地知道自己把人家得罪的多麼狠……
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最起碼,自己這邊暴露了三個此世頂峰強者去搞破壞,而且一個賽一個的狠角色,隨便一個也不是一名妖族高階聖人能夠獨力阻擋的。
甚至若然遭遇雲揚等人的乃是妖族初階聖人,只是給自己等人送菜而已。
就算雲揚受傷在身,戰力銳滅,但其他兩個仍舊是完好無恙,戰力萬全的。
妖族那邊必須要防着這邊再去搞破壞,既然要防,那麼佈防的就必須是妖族高層高手親自鎮守纔有意義。否則,只會落得又一次的修補大山而已。
畢竟於戰略而言,只要妖族高手守在那邊,不去血魂山搞破壞突襲,就等於自己爭取時間成功了。
有這半個月的緩衝,相信玄黃那邊的兵力應該又能聚集不少過來纔是。
……
雲揚療傷的這段時間裡,狐皇與貓祖兩個還有他們麾下的高層高手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在整個狐族轄區不知疲勞的四處奔波。
將那些前來擄掠狐族武士的妖族,海族高手阻攔在外;或者乾脆戰鬥。
這也導致了雙方戰況接連升級,甚至連貓吞吞這樣的有數高手都弄得遍體鱗傷瀕臨垂死的回來,就只差一絲,便是香消玉殞。
但第二日,狐皇等還是照常出去,全無顧忌。
原因無他,只因爲狐族當真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努力求存還有希望,若是被動等待苟延殘喘,就是等死。
然而即便狐皇等竭盡所能,每一天仍有許多流落在外的狐族民衆被抓走。
狐皇等將帶回不少狐族子民回到狐皇城,又將附近的幾座高山山頭全部剷平,在上面安置狐族人口。
但不管如何努力,仍顯徒勞,畢竟狐族平原的基礎面積實在太大了,尤其是從四五天前潮水逐漸又漲了回來,形勢就越來越是嚴峻。
狐皇等的努力掙扎,其實仍舊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苟延殘喘!
與前者也就差在努力與消極的分別而已!
但狐皇與貓祖幾乎是不計後果的這麼做,顯得很是急迫,迫不及待一般。這讓看到這一切的計靈犀與上官靈秀十分不解。
半月後。
狐族領地在外的狐族子民,除了被抓走的,被吃掉的,又或者是死掉的,其他的民衆,基本都已經被接到了狐皇城乃至左近區域。
“三個月……雲揚所言的三個月時限……已經過去了二十天了。”狐皇負手站在狐皇城城頭,看着城下汪洋一片,愁眉深鎖。
“還有兩個月零十天。”貓祖在一邊,全然沒有形象的蹲坐在城垛上,唉聲嘆氣。
“或者我們的性命也就剩這兩個來月了。要知道,鳳皇說的是三個月之內。可不要忽視這之內兩個字。鳳皇說之內,多半是要提前動作的。”
狐皇冷淡道:“現在海水已經漲到城下……這很大機率是他們想要活捉我們,不願意將我們逼到玉石俱焚的地步……纔沒有直接水淹全城。”
“但若是海水再漲一些些……狐皇城就守不住了。再守下去;全城都會陷入絕望氛圍。到了那個時候……該當就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吧。”
“我能預見到,到那時候鳳皇會提出條件。讓我們兩個束手就縛,換取整個狐族的生存機會……這是必然的手段。”
“我們若是不同意,後果便是玉石俱焚,狐族與貓族寸草不留,從此斷絕血脈,絕種於此世。我們若是同意,狐族與貓族縱然情況艱難些,也能保證血脈不絕……但是,現在的鳳皇承諾,還能如往昔一般的一諾千金嗎?!”
狐皇淡淡道:“無所謂一諾千金,我只問你,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真提出來這個條件,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貓祖瞠目結舌,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同意還是不同意?
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但是貓祖想了半天,卻是一臉憂鬱糾結,始終沒有作答。
“怎麼樣?不知道自己會下什麼決定麼?”
狐皇笑了笑,道:“反正若是我,真到了那一天,將兒子託付給雲揚之後……我同意的可能性,還是很大。”
“相信鳳皇提出這樣的條件,就連鷹、鵬他們……也說不出什麼。畢竟是我們自己答應的,就算是被逼的,仍舊是答應了。”
狐皇笑得很是蒼涼。
貓祖煩躁的站起來,道:“能不能不要再說這些個喪氣話了,我只問你現在要怎麼辦?是不是我們從現在起就伸着脖子,等着那一天到來!?”
狐皇口氣陡然一轉,悠悠道:“現在還沒到哪一步呢,在我們死去之前,我們還是要給這個世界留下一些什麼。”
“你想要留下什麼?”
“貓,你錯失了一個重點,就現階段,他們是不敢殺我們的,這個就是重點……”
狐皇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們幹嘛不過去炸他幾座山?我們死關難逃,這固然是註定的,但在我們死之前,能夠令到他們不那麼順心如意,豈非是大大的樂事。隨着我們的動作,這水淹狐皇城還能來得更晚些,何樂而不爲呢!”
“就算是拼掉這條命……又如何?”
“好主意,好主意!”
貓祖頓時一陣振奮,隨即又道:“要不要和三弟說一聲?”
狐皇哼了一聲,道:“貓,我們始終是妖,這些事還是需要我們自行面對……三弟願意伸出援手,那是他的義氣,是人情,難不成你還能一直躲在三弟身後不成?咱們也是叱吒風雲的強者!怎地連這點骨氣……也沒了?”
貓祖面紅耳赤,怒道:“你說的什麼屁話!走就走!你都敢去,難道我還不如你了?走着!”
狐皇淡淡一笑,道:“此一去,或許我們就回不來了……貓,做好準備啊!”
貓祖哈哈大笑:“你我兄弟,生死同路,攜手九泉便是!終究不能真的與三弟的人族聯手吧……死,便死吧。”
“只是,有些對不住三弟。我們將一切都託付給了他,自己卻撒手不管了。”
“對不住……便對不住了……你我畢竟是妖族。”
“既然心灰意冷,便要做心灰意冷的事情。”
“這幾天裡已經盡數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妖界滅……大陸沉,有老三在,你我血脈,不致斷絕。”
狐皇悠悠地眼神看着雲揚閉關的方向:“三弟,對不住了。”
“走吧!咱們自己選的時辰,還拖拉什麼。”貓祖催促。
兩位皇者仰天大笑,輕飄飄的起身而去,並沒通知任何人,便如兩片雲彩,飄離了城頭,頭頂青天,足踏碧海,一路悠悠而去,竟然半點也沒有隱匿行跡。
就像是一對知己兄弟,相約去春遊踏青一般。
而這個時候,雲揚的傷勢終於痊癒,剛剛踏出療傷密室,身子猶自有幾分虛軟,腳下沒根。
計靈犀與上官靈秀拿出一大堆吃的,讓雲揚補補身體,一頓胡吃海塞之餘,雲揚這才施施然地向着皇宮大殿那邊而去。
吃飽喝足,當然要看看;現在形勢如何了?
過去一看,只見狐後與貓妃等幾位正一臉悲傷,盡都站在皇宮院子裡,仰頭看着天空白雲悠悠,似乎有無限心事。
“怎麼了?大哥和二哥呢?”雲揚笑道:“不在宮裡?”
“他們……他們……”狐後泫然欲泣,欲言又止。
雲揚的臉色頓時沉重起來:“他們幹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