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倆目標得夜裡才能動手;白天這會卻是沒有那麼多事情的;雲揚悠悠而去;今天,貌似又到了給皇帝陛下緩解一下的日子。
以自己現在突飛猛進的修爲,應該能夠讓皇帝陛下更加的舒服一些,還有那毒性,也該當能壓制得更加散離了幾分……
……
沈玉石的突然失蹤,以及家裡出現的詭異密室,這等驚人變化當然有引起了玉唐高層的強烈關注。
但,皇帝陛下與秋劍寒已經是心知肚明——九天之令方面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
“沈玉石,四季樓所屬之七月副堂主;曾參與謀害九尊事件,證據確鑿……”
皇帝陛下深深嘆息。
“老秋,你說這四季樓……到底是一個什麼組織?怎地……”
皇帝陛下這會滿心盡都是無語的感覺,顫抖着手指頭,一個個數過來:“從吳文淵開始,一直到現在……這都已經幾個了?朕的朝堂大臣,隔幾天就揪出一個這樣的東西來……再隔幾天又一個……”
“這還是朕的玉唐國麼?這簡直都成了那個四季樓的一言堂了!”
皇帝陛下的心情空前鬱悶煩躁,真真是都快抓狂了:“此事若是朕自己查出來也就罷了……乾脆將這幫混蛋一個個斬首示衆抄家滅族……但卻偏偏不是……若非有九天之令相助,還不知這些人能夠潛伏多久……”
秋劍寒苦笑一聲,道:“陛下,此事若是我們查出來的……或者麻煩反而更大也說不定。”
他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加深刻:“江湖事,江湖了啊……”
皇帝陛下哼了一聲,道:“什麼江湖事?他們謀害九尊,便等同是在斷絕我玉唐國國運;如何還能算是江湖事?吳文淵、沈玉石等人,哪一個不是本朝重臣,他們能算是江湖客麼?”
秋劍寒喟嘆一聲,道:“陛下,現在朝野之別早已不明,江湖勢力……已經成了大氣候……”
他嘆了口氣,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勸慰纔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乃是一個國家的立國之本、也是一位國主最基本的人生信條;而俠以武犯禁的道理,舉凡上位者無不忌憚,可是,這麼多年以來,江湖上各個勢力,宗門,幫派,不獨不服王化,更兼實力越來越見龐大;已非是單純的尾大不掉,而是不可撼動之格。
而這對於皇權來說,可說是一種巨大的掣肘,更是莫大的威脅,同時還是一種難以抹殺的恥辱。
而現在各國爭戰不已,互相掣肘,也根本騰不出手來收拾這一攤江湖的事情。
其實還有一句話,秋老元帥沒有說出口:若是長此以往,將來甚至會出現一些龐然大物,能夠操縱皇權傳承,操縱朝代更替,操縱世事興衰!
到了那時候,皇權纔是真正的悲哀,那是一種比沒落還要悲哀的處境。
而要改變這個局面,除非是各國君主一起,同心協力,開設武科;盡納天下英才爲己用;再耗費一段相當長的水磨時間,甚至需要數代努力,逐步的將江湖勢力點滴消磨,重新歸納於朝廷的監管之下。
唯有如此,方可將局面扭轉,甚至是將江湖勢力完全消化掉。
然而這對於現在的玉唐而言,卻是根本無法執行的。
一旦實施這般舉措,勢必將引起文官的強烈抵制;甚至就算文官不抵制,光是這樣的武人多起來之後,該當如何掣肘制衡,都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大問題。
畢竟這一切,需要徹頭徹尾的改制,變革,纔能有可能做到。
現在看來,可說是全然無望,完全沒有做到的可能。
“老秋,以你猜測,朝廷之中大抵還有多少四季樓之人存在?”皇帝陛下顯然也知道自己只是發發牢騷;對於這一點現狀根本無力改變,立即轉換話題。
秋劍寒無奈的嘆口氣,道:“四季樓謀害九尊,他們的終究目的是爲了什麼暫且不論;就只說四季樓能夠佈下這樣的陷阱,各個方面的情報精確無誤,不但需要有政方高層的協助,更需要有軍方高層的幫手;還有,這過程中若是沒有軍方中層傳遞信息,乃至皇族衆人蔘與其中,根本難以做到如此的環環相扣,嚴密無縫,除此之外,大抵還要有相當數量的底層之人襄助……”
秋老元帥嘆口氣:“想要完成這樣龐大的計劃,就只是現在揪出來的幾個人,顯然是遠遠不夠的,所以說……”
秋帥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帝陛下便已經如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來。
秋劍寒的話說得條理分明,一針見血,直指關鍵,更給出皇帝陛下最不想聽到的結論——絕對不止這幾個人。
一定還有更多更多的人!
但知道了這點又如何,縱使自己明知道還有許多內鬼,卻又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更遑論剷除之。
“陛下眼下只需要等待就好……現在九天之令已經在行動,相信已有不少目標漏出了馬腳;彼時九尊之中有人真正現身之時……便是此事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到了那時候,一切都會清清楚楚。”秋劍寒安慰道。
“朕這個皇帝竟是這般的窩囊,只能被動等候,全然無力幫手!?”皇帝陛下喃喃道。
對於皇帝陛下的自嘲,秋老元帥這會只有嘆氣的份了!
幫手?
您打算怎麼幫手?
咱們甚至都不知道派出去幫手的人是不是四季樓的人,談何幫手?!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不是不想說話,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連出言寬慰都難以措詞。
是以雲揚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異常沉悶的場面。
但云揚並沒有說什麼,有些事情,也不是他現在一個表面上的雲侯世子的身份可以問的。
雲尊可以問,甚至可以決策。
但云揚卻沒有資格立場介入!
……
天唐城彼方兩萬裡之外。
一座險峻的高山上,計靈犀與月如蘭帶着護衛,正自一路往下走。
只是此刻,從天南歸來的那會,將近百名護衛現在卻已經只剩下了十八個人。
而且這十八人也幾乎是人人帶傷。
至於兩人的隨身侍女,到現在更是一個都不見了。
月如蘭臉色慘白,白衣上也有血漬;而計靈犀也是嬌喘吁吁,臉上滿布不正常的通紅之色。
前面忽而傳來流水淙淙的聲音,所有人都是眼前猛然一亮。
“有山泉!”
計靈犀驚喜的叫一聲,忍不住舔了舔已然乾裂的嘴脣。
大家一鼓作氣往前走,果然發現一條山間小溪,水流極爲乾淨清澈。
衆人歡呼一聲,連警戒都忘記了,紛紛撲上前去,大口大口喝水。
“走不動了……”計靈犀扶住一棵小樹坐下,大口喘息。
喝了水之後,精神一震的同時,卻也同步感覺到身體的極度疲累。
月如蘭嬌軀晃了一晃,緩緩坐倒在旁邊一塊石頭上,顯然她也是累慘了。
那十八個護衛,除了爲首的兩個頭領尤在強撐着身體,招呼着大家將水囊集中,然後一個一個的灌滿山泉水,其餘人等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有幾個人休息片刻,就開始去下游洗刷各種必須的用品;這時候想要做到完全清洗那是不現實的;只能先緊着重要的物事清洗。
這會每個人都灌了一肚皮的水,走起路來,只感覺肚子裡面在晃盪一般。
“蘭姐……”計靈犀的蒙面巾早已不知去向,顯露出來的仍舊是在天唐城之時的那張黑漆漆易容面孔。
唯有一雙眼睛,仍舊如冰雪一般明亮。
“我總感覺這一路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計靈犀喘了一口氣,道:“我們自從出發尋找我哥哥,這幾年中下來,幾乎走遍了半個大陸;卻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等情況……”
“如此連綿不休的追殺……豈是尋常。”
月如蘭沉思半晌,正要開口說話之際,卻是咳嗽一聲,嘴角流出來一股血絲,卻是若無其事的迅速擦掉,道:“豈止是不對勁,這一路上的蹊蹺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月如蘭道:“自從我們與姐妹們分開,就開始遭逢追殺;截殺,偷襲,各種各樣陷阱埋伏……”
“而我們傳訊給家族求救……這麼長時間,家族那邊居然還沒有到來!”
“然而截殺我們的這些人,分明就不是想要直接殺死我們。而是……另有目的。卻不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究竟爲何?”
月如蘭道:“每每在絕境之中,總會有一條逃生之路讓我們衝出去,但每次下來的損失卻又必不可少……”
“每次我們幸運的衝出去之後,都會不期然的發現,既定方向不對了。”
“只要我們去往天唐城那邊,甚至只是去其周遭,便會即刻遭遇追殺!”
“如此周而復始,絕非巧合!”
月如蘭道:“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若不是有其目的,那麼就是在故意的玩弄,折磨我們。”
月如蘭眼眸中有清冷的神色閃現:“這件事情,古怪得很!”
計靈犀道:“蘭姐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回到天唐城?”
月如蘭沉吟着說道:“這個倒也未必。或者箇中尚有其他的緣故,只是我們暫且不知而已。”
她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憂色。
突然沉思着問道:“靈犀,你那個弟弟,今年多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