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輕輕搖了搖頭。
“都不到時候。”
老梅有些不解,更加糾結了。
這種時候還算是不到時候?那啥時候才能算是到時候?真要是到了那時候……豈不是被你都得罪光了的時候?……
“老梅,將謝武元的案底拿出來。”雲揚沒有解釋,卻是換了一個話題。
“好。”老梅笑了笑:“自從知道公子大鬧謝家,我早已經準備好了。”
“好!”雲揚淡淡道:“抄錄一份,去送給秋劍寒老元帥。”
“呃……還是要偷偷地放過去?”
“當然。”
老梅仰頭看看天時,道:“我三更去。”
“恩。”
雲揚轉身,向着右廂房走去。那裡,始終在亮着燈:“這裡,應該到時候了。”
這位丹心玉劍方墨非自從那天兩人互猜身份之後,就開始沉默。每天除了練功,療傷,吃飯,喝水,睡覺之外,一言不發。
偶爾在房間裡扶着桌子走兩步,就是呼呼喘氣。今夜,雲揚那邊大呼小叫的喝酒,方墨非也沒有過去,只是在練功。
但他一直在等。等雲揚來和自己談。
雖然不知道談什麼,但他知道雲揚一定有目的。
終於,雲揚來了。
這一次,沒有上一次的試探,雲揚直接坐了下來。
“方兄,身體如何了?”雲揚微笑問道。
“恢復的出乎預料的快。”方墨非自己也有些驚奇:“按照正常情況,我的傷勢,除非是有天材地寶保命;再有神醫出手;輔佐續命靈丹,纔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吊住性命,恢復神智。”
“但是……在這裡,我曾經仔細的分辨過,藥物只是普通的藥物;但卻現在已經能夠站起來。這簡直是神奇。”
方墨非匝着嘴;饒是他一生闖蕩江湖,見多識廣;但這種詭異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見。尤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找不到原因;就更加詭異了。
同時,方墨非也感覺有些怪異,雲揚叫自己……方兄。這,我雖然看起來三四十歲,但是已經七八十了好不好?
你這小年輕叫我方兄……素不素有些不大合適?
但人家救了自己的命,這話可怎麼說?
“不管如何,總要多謝雲公子救命之恩。”方墨非道。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雲揚露齒一笑:“而且……若是要感謝我,方兄給我帶來的,已經遠遠超過我的預期。”
方墨非心中一沉,道:“雲公子的意思是……那幾只閃電貓?”
雲揚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閃電貓?方兄,那可就不值方兄口中的這個救命之恩了。”
方墨非尷尬的抽了抽嘴角;心中一片冰涼。
“我想知道的是,方兄這位丹心玉劍,是如何搞到這幾隻……呃,閃電貓的?”雲揚悠悠道:“據我所知,這……呃閃電貓,乃是生長在無盡之森裡面,而且,雖然是不到真正的核心地帶,卻也是外圍一代的霸主之一!”
雲揚玩味的道:“丹心玉劍,方墨非;玄氣七山六重;手持一把白色寒玉劍,無堅不摧。七歲練劍,十年有成,遊走江湖,身經百戰……五十六歲那年,攀到玄氣七山;惜敗於以黑衣蒙面人之手,退隱三年,復出。恩,在這裡,要說明一下,那黑衣蒙面人據傳是旋風刀王子服。”
方墨非臉上聲色不動;但心中卻是一片驚駭。
自從自己出道以來,所有消息,所有戰鬥,包括朋友之間切磋,居然都在雲揚所說的這一份資料之中。
更離譜的是,那戰敗了自己的黑衣蒙面人,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這少年居然一口就說了出來。
旋風刀王子服。怪不得用劍的動作如此怪異……
“……自此,方墨非開始玄獸獵人職業,一直到……”雲揚微笑了一下:“一直到,突然出現於天唐城,並暈厥在一家玄獸店門前。”
方墨非不斷吸氣,點點頭:“雲公子資料很詳盡。”
“詳盡?”雲揚似笑非笑:“這是你的明面上資料,暗中還有一份,你要不要聽聽?”
方墨非臉色一變:“暗中?”
雲揚揹負雙手,看着窗外,背書一樣說道:“方墨非,外號丹心玉劍;但,丹心二字,值得估量;方墨非雖然並不做什麼奸惡;不過不配丹心二字;方墨非身上,另有一件神秘武器,出手則要人命;竊以爲,這件神秘兵器,便是丹心二字來歷。此其一隱秘。”
方墨非倒抽一口冷氣。
“方墨非表面上看起來,只是玄獸獵人,但,有些時候,會無故失蹤。時間短則半月,長則三月;看起來並無異常,只是江湖人套路。但是,在方墨非失蹤期間,江湖中,五六七之列高手,卻必有死傷;或者江湖青壯,或者江湖遺老,隱居之人不等;而這等事件發生後,方墨非便即迴歸,出現於江湖人目光中;竊以爲,方墨非另有身份……”
雲揚並不回頭。
但他能聽到,方墨非的身子在顫抖。
“方墨非的另外身份,若是屬實;則是殺手之列;唯現在江湖上三大殺手組織橫亙天下,一者森羅庭,二者血刀堂;三者無情樓。無情樓明碼標價,屏除之。血刀堂全是刀,屏除之;唯有森羅一庭,可堪商榷。”
雲揚轉過身,看着方墨非慘白的臉色,震驚得幾乎失去了焦距的兩隻眼睛,慢慢道:“森羅庭下,十位王者。根據這些年死者推論,乃是方雲幽燕一帶人士居多,這些,正是森羅庭中一殿秦廣王所轄。而方墨非修爲,還不到可以獨當一面,到不了秦廣王的位置。所以,若是推測無誤的話……”
雲揚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直直的看着方墨非:“……應是爲……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森羅庭門下,十殿王者之一殿秦廣王名下殺手!按方墨非修爲推論,應爲,森羅庭金牌殺手之列;唯排名不詳,甚爲慚愧,請處置。”
方墨非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心中一片驚濤駭浪。
他感覺自己直接就被扒光了,被人從陰影中直接揪出來,放在了陽光之下。所有的秘密,再也沒有任何保留!
“這是哪裡來的?”方墨非只感覺自己心跳如鼓,聲音都是乾澀的要命。
“是我的屬下,交給我的請罪材料。”雲揚淡淡道:“我讓他打聽方墨非,卻只給我這麼一堆其中有大多數是自己推測的東西……而且,最終還不曾知道方兄你在一殿秦廣王手下金牌殺手之中排名第幾,所以,這傢伙害怕,前來向我請罪。”
請罪!
方墨非幾乎崩潰!
這份資料,已經完完全全的將自己扒了一個底兒掉,居然還要請罪!還嫌不詳細!
一時間,方墨非只感覺自己大腦中一陣混沌迷濛,大口喘氣,幾乎又要暈過去。
“自然,還有很多資料。”雲揚道:“有……方兄家人的,方兄自幼什麼時候開始對女人感興趣,什麼時候第一次接觸女人,什麼時候什麼事情性格有了什麼改變……方兄對家人的態度,有沒有用家人控制的可能性分析,以及……兒女的情況,方兄偏愛子女之中的何人,方兄這些年所殺的人的資料,這些人都是得罪了誰,最有可能出錢殺他們的是誰……”
雲揚舒了口氣:“我這裡都有。方兄要不要看看?”
“不……不用了……”方墨非已經完全崩潰,兩眼發直。
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
誰能想到,自己一次重傷昏迷,居然遇到了這麼一個妖孽!
“方兄這一生的經歷,可算得上是很精彩呀。”雲揚悠悠道:“世人皆知,丹心玉劍……卻有誰能知道,光明磊落的方兄,居然是陰暗幽冥的森羅庭門下!”
方墨非大汗淋漓。
“其實這些,都是末節。我並不關心。”雲揚走到桌前,爲自己倒了一杯水,道:“我關心的是……方兄的修爲,並不能打敗一頭吞天豹;更加不可能幹掉一對吞天豹夫婦,並且還有機會,將吞天豹的四隻幼崽,一舉劫掠!”
方墨非臉色尷尬。
吞天豹這等靈物,若是真的必死無疑,會先毀掉自己的幼崽的!這是一個玄獸世界的常識。
越是高階玄獸,越是如此。
“但方兄最終卻做到了。而且,完整的,將四隻玄獸幼崽帶到了天唐城。”雲揚道:“這其中的故事,我想聽一聽。”
方墨非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這一次,是有人無意中發現;一對吞天豹,母獸懷孕了,被一羣高端玄獸圍攻,傷痕累累的逃走了……”
“我們聽說後,就頓時有了想法,所以,聯繫了五個人,一起聯袂進入了無盡之森。”
方墨非的臉色充滿了悲哀:“過程很順利,吞天豹也的確受了重傷;我們五個人,只是付出了四個重傷,一個身亡的代價,就將這件事做完了。”
雲揚沉靜聽着,不由得莫名笑了笑。
“剩下我們四個,互相攙扶着往回走,我的傷是最輕的。我一隻手一個扶着兩個人,結果……就在快走出無盡之森的時候,我的身上,突然左右同時被襲擊,兩把劍,同時插進了我的左右背脊;左胸右胸,同時被貫穿。同時,後腦被重擊……”
雲揚皺皺眉:“不錯,我說看你左右胸背的傷口有些太平滑,似乎是沒有防備之下被人偷襲的……”
“那胡氏三兄弟……”方墨非睚眥欲裂;“我們是……結拜四十多年的兄弟啊……一個頭磕在地上,彼此結伴並肩幾十年,生死與共好多次的結義兄弟……”
雲揚輕輕嘆了一口氣,悠悠道:“若是兄弟……何須結拜?若不是兄弟,結拜有何用?”
方墨非如被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