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纔算是進入了紅色圖書館內部。
沒有她想的那麼詭異可怖, 這裡面和普通的圖書館沒什麼兩樣。
非要說點不同，那就是書架都是血紅血紅的，並且最中央還掛着個巨大的擺鐘, 上面指針咔噠咔噠響。
在這寂靜環境顯得尤其滲人。
她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始終沒有見到其他人上來, 又探出頭向外望了望, 卻沒發現一個人影, 想來是這第一扇門和第二扇門之間有一個陣，可以將人傳送到不同的地方。
異能鏈接也不能用，但能感覺到他們人都還在, 目前沒有遇到危險。
葉卿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當前上，看來接下來是一個人的路程了。
“哈嘍？”她一邊走一邊大聲喊, “有人在嗎？我是來交憑證物的！”
然而喊半天也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以及咔噠咔噠的鐘聲。
她幾乎走過了大半個圖書館, 也嘗試着用手推這些書架，或者是抽出來一些書本, 都沒什麼奇怪的現象發生。
或許得使用異能？葉卿找個好角度，光箭向某一處射出去，這次終於有點變化了。
只見那光箭到了一定的高度，突然被一雙無形的手拍落到紅地板上，散成點點光斑。
接着, 她聽到了一陣輕柔的聲音傳來, 是個小女孩在哼歌, 語調悠揚, 使人心安。
卻又透露着一絲詭譎, 像是中世紀的精靈在搞破壞。
葉卿循着聲音走進，總算是見到了除她以外的人。
有個小女孩正坐在一張長長的桌子上, 晃着腳哼歌。
這小女孩穿着一身精緻的裙子，滿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有着一雙棕色瞳孔，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長髮披肩，頭頂還帶着個蝴蝶結，這樣一看更像是個小精靈了。
她沒由來地感到一陣怪異的熟悉感。
葉卿一直等她把一首歌哼完，纔開口說道：“我來交付憑證物。”
空間裡似乎含迴盪着她的歌聲，與葉卿響起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莫名的有一種神秘感，讓她感覺自己是在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小女孩歪了歪頭，手掌託着腮，靜靜打量她幾秒，確定她手裡拿着的東西沒問題，才從長長的桌面上跳下來。
她伸手接過，隨意翻看看了幾頁，點了點頭，“嗯，是憑證物沒錯。”
“那我……”
“可以。”小女孩是守書人，她捏着薄薄一紙書頁，淡然道：“你可以進去虛空，並且還可以翻看一下未知之書，這是我給予你的特權。”
葉卿不明就裡地轉身，一本有人那麼高的書就靜靜放置在一塊石板上，等着人去翻閱。
未知之書，也就是能夠預言未來對吧？
她手心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心裡祈禱着會是好結果。
沉重的書封被翻開，顯露出來的是個背影，即使不用仔細看，葉卿也知道那是季肆空。
守書人湊近，踮起腳尖瞅了瞅，臉上沒什麼表情，她只是很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卿幾秒，而後才說道：“小心季肆空。”
“啊？”葉卿一時之間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而且你怎麼知道這是季肆空？”
守書人哼一聲，“這是我的異能，告訴你你也不明白，這個是未知之書的預言，多的我不能透露，只是你要小心這個人。”
最後一句話她有意識地加重語氣，讓葉卿心下一振，沉默良久，葉卿問：“你是什麼人？按理說你是斬尾的人，沒理由幫我。”
這個什麼預言，要麼是白焰的吩咐，拿來攪亂她的心思，要麼就是誆人的。
“我……”守書人支支吾吾半天，小手張開又合上，“不用管那麼多！天機不可泄露懂嗎？總之你聽我說的就行，不要去和季肆空接觸！離他遠點，哪怕暫時只在虛空裡離他遠點。”
“噢。”葉卿嘴上答應，心裡存疑，這個人搞什麼鬼？
守書人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竟是紅了眼眶，低聲啜泣道：“求你了……”
“喂…”葉卿撓頭，不至於吧，她也沒做什麼窮兇惡極的事情啊，怎麼就把人惹哭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她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毛髮，充當安慰。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倒下了，守書人止住眼淚，神色慌張地朝外看一眼，趕忙說道：“時間到了，我該離開了。虛空入口就在那兒，直直走過去就可以。”
葉卿按着她指的方向朝那一邊走去，原本只是平平無奇地一條路，在半路上忽然變了風景，眼前沒了書架，是一片森林，她扭回頭，背後卻還是書架，守書人正望着她。
她發出一身驚呼，這場面不得不說着實神奇。
在徹底踏進去那一刻，她聽到守書人繼續警告她的話，聲音暗啞。
短暫的一陣眩暈過後，葉卿睜開眼，面前的景色的的確確變成了一大片森林，她嘗試着後退一步，發現回不到圖書館了，大概是個單向的異能陣。
這就是虛空了嗎？
她按着自己殘存記憶，在這個地方卻發現不了一點類似的痕跡，看來白焰把整個虛空都整頓了一遍。
雖說是森林，卻也不完全是個森林，時不時就會有殘破的建築物冒出來，彷彿毀壞已久。
虛空竟然會爛成這個樣子嗎？但怎麼看都像是被人爲破壞了。
最詭異的是，她來這兒這麼久了沒有見到一個斬尾的人，就很奇怪很離譜。
葉卿不敢放鬆警惕，時刻保持十二分的精神，她沿着雜草叢生的小路往前走，在五分鐘後踏上了一條石子路，高大的森林不再那麼密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林立的建築物。
各式各樣，和黑源裡的建築物有的一拼。
石子路的盡頭是個很大的白屋子，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之處，但也只是乍一看，若是仔細去瞅，能看到痕跡很淡的血跡。
她推開半壞的門走進去，裡面發臭的氣味讓她一陣心裡不適，葉卿只好在周身佈下一層異能防護罩，阻隔這些難聞的氣息。
窗戶窗簾也是破破爛爛，慘淡的光線順着破洞照射進來，在滿是痕跡的地板上留下幾個光斑，葉卿揮手把那幾個窗簾掀開，讓外面的光線徹底照進來，這纔看清楚裡面的情況。
那地板上的痕跡是已經發黑的血跡，有的聚成一坨，有的零星幾點，除了血跡，還有一些腐爛的東西，已經看不出原樣，但葉卿依稀感覺那是殘肢斷臂。
越往裡走，這些痕跡就更深，而且還開始出現手術檯，以及一些醫療設備，不可避免的還有巨大的容器箱子。
她拿紙巾擦去表面灰塵，果然，這箱子是用來暫存異能的。
這地方，是個和紅蓮一樣的研究基地。
這一認知讓她打了個冷顫，忽然就感覺身邊熱鬧起來，葉卿被自己的腦補嚇到，她晃了晃腦袋，驅散這些念頭。
她繼續往裡走，最裡層要比外頭要乾淨許多，有整潔的牀鋪，也有整潔的餐具，甚至連衛生間都一塵不染，乾淨的桌面上放着好幾臺電腦和監視器，可以看到任意一處的場景。
而同時，也放着一摞檔案袋，檔案袋上寫着研究報告。
葉卿眉心一挑，動作輕輕將檔案袋打開，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了。
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堆記錄，只是大致掃一眼看過去，上面的內容也讓人心驚肉跳，翻幾頁甚至還有圖片記錄。
“嘔……”葉卿乾嘔一下，這幫人真的是，簡直有病，原來褚一所說的殘肢就是在這兒被創造出來的，其過程殘忍簡直不忍直視。
她嫌棄地丟開，在這房間內轉了一圈兒，搜尋着有什麼其他的東西，視線掃過牀底下，看到了一團亂糟糟的東西，似乎是一團毛髮。
牀鋪上蓋着嚴實的白布，完全看不到牀底有什麼，直覺告訴她這底下有東西，葉卿走過去伸手掀開白布，伴隨着一陣灰塵飛起，她彎腰，看到了牀底下的風景。
即使很黑，也能看到一雙超大的眼珠子，還閃着幽幽的光，宛如在夜間的二哈。
葉卿把即將溢出喉嚨的尖叫壓下去，勉強維持着臉色平靜，她靜靜觀看了幾秒，才意識到這玩意是個死物，不會動。
空氣中傳來她放鬆的喘氣聲，葉卿忽略這雙眼珠子，將藏在牀底最裡層的皮箱拉出來。
黑色，蒙着一層灰。
很有年代感。
葉卿拿塊布子墊着箱把掀開，塵土洋洋灑灑地飄在空中，她揮了幾下手，咳嗽幾聲，面帶嫌棄地看向箱子。
箱子裡安安靜靜地擺放着一堆雜七雜八地的小物件，有撥浪鼓，八音盒，還有包裝完好的糖果巧克力，也有各種不同版本的童話書。
這些都沒什麼可以探究的，她扒拉開上面一層玩具，露出來壓在箱底的東西，是一幅畫。
葉卿把畫抽出來，先發出一聲感嘆。
畫上色彩鮮明，即使過去很久也依舊沒有褪色，用色大膽，那種大紅大紫絲毫不嫌多地被使用，畫面上畫的是一片藍色無垠的大海，泛着波光粼粼的水色。
海面上有礁石冒出，而在礁石旁邊，有個人，他的墨色長髮鋪在海面上，眼睛緊閉，神情冷淡。
她拉進幾分，才發覺這不是人，因爲他的下身是魚尾巴。
這畫的是美人魚嗎？
右下角留白處，也畫着一塊礁石，只是不同的是，這塊礁石後面藏着的的的確確是一個人，看起來是個初中生。
葉卿敲了敲畫面，翻過來看它的背面，都沒什麼特別的，釋放出異能也沒什麼反應，她只好認爲這就是張普通的畫。
她又檢查了一遍箱子，發現這箱子有個隔層，而隔層裡，只有一個筆記本。
最讓人震驚的是，筆記本封面所寫的人名，竟然是謝成軒。
葉卿環視了這個房子，很意外這兒竟然是謝成軒住的地方。
她翻開筆記本，上面字體端正秀麗，很是賞心悅目。
——
六月二十三日
我被人抓到這兒來了，他們說想要我去協助完成一項實驗，完成之後就放我離開，但他們的態度讓我感覺很不妙。
六月二十五日
我見到那個實驗了，他們瘋了，竟然妄想創造狂化者，那種沒有智力沒有思想的怪物，而且還是利用無辜的異能者和人類，如果真的被量產，這將是一場災難，所以我拒絕了，我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六月三十日
這一切都太糟糕了，他們怎麼會知道鯨的存在？他們想要用鯨的安危來威脅我，呵呵，搞笑，鯨哪是那麼容易就讓他們抓住的？
七月二日
我見到鯨了。
他渾身是傷痕，我第一次見他那麼脆弱，我想救他。
七月十日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救不了鯨，我完全想不到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救他，這太糟糕了，前幾天我嘗試着去救他，但是失敗了，我只能看着鯨身上的傷痕又多了幾道，這都是因爲我……
該死的斬尾，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七月十二日
這處研究所警戒更嚴密了，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監視着我，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在晚上偷溜出去看鯨了。
七月十五日
他們提出一個交易，只要我肯答應做實驗，就不會再傷害鯨，並且還會讓他返回大海……
七月二十日
……
我答應了……
我真的不能看到他受到更多傷害了。
十一月八日
他們騙了我！！！！他們根本就沒有放了鯨，該死的斬尾！！鯨的傷更加嚴重了，我得快點想個辦法……
十二月三日
鯨死了。
……
這之後的紙張全是空白，不過偶爾可以看到淺淡的劃痕，或者是類似於血跡的痕跡，她倒拿着筆記本抖了抖，沒抖出來其他東西。
葉卿皺着眉沉思，這個謝成軒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但他之前說是爲了鯨，而按照這個筆記本上寫的，鯨不是早就死了嗎？他留在斬尾有什麼意義……
等等。
她突然知道爲什麼了。
葉卿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又把之前放回原位的檔案袋拿起來重新翻看了一遍，這一次她很仔細。
“果然……”她輕輕嘆一口氣。
手裡捏着的一張紙正印着季肆空的實驗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