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依舊】
回到熟悉的地方,總會有一種錯覺,什麼都沒有改變的錯覺。
夏澤回到青海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拉了下偌大的揹包,他和慕容子皓揮手告別,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夏澤回到家裡的時候,只有保姆李媽在家,看見夏澤回家歡歡喜喜地接過他的揹包,叫他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很久以前,夏澤就已經習慣了回家只能看到保姆的生活,爸爸媽媽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應酬,媽媽還每天會回家,爸爸則是一個月都見不到幾次。只是,後來發現其實他們也很辛苦,也就少了些落寞,可是沒有哪個孩子回家是願意看到空無一人的房子的。
夏澤換了件衣服,澡也沒洗就睡了,因爲昨晚喝了酒頭有點痛,而且很久都沒有睡到這樣柔軟的大牀了,真的是想念啊。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有小聲的議論。
“澤兒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他可是瘦了很多,也黑了些。但是沒有說什麼話就直接去睡覺了,看起來是累了吧。”
“唉,孩子大了就是這樣,這麼固執不知道像誰,說都不說一句就跑去拉薩了。”
“您也別太擔心了,我看夏澤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且也比較成熟。”
“嗯,這點確實是真的,這也是讓我欣慰的啊。等下我還有個會,你叫他多休息一下吧,我要挺晚才能回來。”
“是的。”
“……”
夏澤覺得有些頭疼,一下就睡過去了,外面的聲音也聽不見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照樣的還是隻有他和李媽兩個人在家,夏澤也沒多說什麼,吃了點飯便把自己關在了房間。有些累,也有點不太開心,因爲今天本來是想和媽媽講一些旅途的趣事的,但是醒來還是沒有看到爸爸媽媽,也只好作罷。
“喂,老大你回來了啊,怎麼不聯繫我們呢。”陳宇打電話來說。
“剛回來就睡着了,怎麼我的行程難道還要跟你報備啊。”夏澤躺在牀上說。
“哎呀,我就說說嘛,怎麼回來了不開心啊,是不是捨不得了。”陳宇說笑着。
“是啊,是捨不得啊。”夏澤嘆了口氣說。
“不會吧,這麼多愁善感,不會是看上哪個姑娘了吧?要是讓蘇妮知道了,看她不收拾你纔怪。”陳宇照例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他也聽出夏澤語氣裡有些落寞,只是他也不知道怎麼去說,只能裝傻。
“呸,除了蘇妮還有什麼姑娘能入我的眼。”夏澤說。
“喲,還急了啊,我跟你說蘇妮這幾天去鄉下了,你也別往上海跑了,免得撲空。”陳宇是他的朋友裡唯一一個知道蘇妮和夏澤現狀的人。
“鄉下?她去鄉下幹什麼啊。”夏澤坐了起來說。
“聽說是去爺爺奶奶家住一段時間了,聽到她的事你就起勁,真實重色輕友啊。”陳宇拉長着調子說。
“哦,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重色輕友,激動什麼!”夏澤也不留情地回了一句。
“唉,交友不慎啊。”陳宇搖着頭說。
“一邊玩去吧你。”夏澤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他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覺得今天有點累了。爲什麼身邊每個人都知道關於蘇妮的事情,就只有他不知道呢。
“蘇妮,蘇妮,蘇妮……”夏澤念着這個名字漸漸地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可能是睡多了,夏澤覺得神清氣爽的。早早起來,出去跑了個步,外面有些早起的高中生正匆匆忙忙的跑去學校,嘴裡還念着一些英語單詞。更多的是上班的人和在公園散步的老人家。夏澤覺得心情也明朗了起來,看着天空慢慢亮了,夏澤也覺得心裡的悶氣都出了。
跑回了家裡之後,媽媽正坐在餐廳等他。
“澤兒,跑步回來了啊。”夏媽媽放下手裡的報紙笑着說。
“是啊,媽您怎麼還沒吃早餐,你上班會遲到的啊。”夏澤拿着毛巾擦了擦汗,說。
“還不是爲了和我的寶貝兒子一起吃啊,快點過來陪媽媽一起吃,不然待會媽媽可就真的來不及了。”夏媽媽說。
“好,馬上,媽你先吃着。”夏澤跑過去廁所洗了個臉便馬上回餐廳和媽媽一起吃飯了。
“玩的怎麼樣啊,出去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都不知道媽媽會擔心嗎?”夏媽媽埋怨地說。
“哎呀,媽你是不知道,那裡的信號那麼差,我怎麼給你打啊。再說,我不是信號一好就打了給你嗎。再說了,我天天那麼累,打電話的時候肯定是有氣無力的,你聽到我那樣的聲音還不更擔心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就不要管那麼多啦。”夏澤邊吃邊說。
“好啦,還說不得你了。那你玩得怎麼樣?”夏媽媽無奈地說。
“真的很有趣,媽,您是不知道我這次啊,去了多少地方,好多地方的景色我們是想都想象不到的,特別壯觀。我跟您說啊……”夏澤興致勃勃地想要給媽媽講路上的經歷,可是一陣鈴聲突兀地想起,打斷了他剛剛燃起的熱情。
“等等,我接個電話。”夏媽媽對他揚了下手,說,“喂。嗯,好,我知道了,馬上就回來。”簡短的幾句話夏澤就聽出來媽媽又不能夠陪他了,從小就是這樣,不管是在哪裡做什麼,只要公司一個電話過來,媽媽肯定是要走的。
“澤兒,我公司有事,我先走了,你慢慢吃,等媽媽回來再聽你講啊。”夏媽媽一邊收拾包一邊說。
“嗯。”夏澤胡亂地嚼着嘴裡的食物應着。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夏媽媽無奈地看着他說,“好了,媽媽走了,拜拜。”
“拜拜。”夏澤依舊和他的食物奮鬥着,沒有擡頭,只有漸漸消失的腳步聲提醒他家裡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高中的時候,總是幼稚地不想回家。身邊的室友,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因爲家裡會有媽媽做的可口的飯菜。夏澤是離家最近的一個,從學校到家裡坐車不過二十分鐘,可是他就是不願意回去,每次放假回家,看到家裡空空蕩蕩的房子,雖然桌上也有李媽準備的大餐,但是卻只有他一個人享受,還不如一寢室六個人其樂融融。到了大學,更是不願意回去了,總是寧願走很多的地方去四處看風景,寧願一個人在外面漂流也不願回去。因爲那樣,還可以想象,其實家裡還有人一直等着他回家。
擡起頭看了眼旁邊空蕩的座位和未吃完的早餐,夏澤搖搖頭還是沒有說什麼,或許他應該多體諒一下他們,剛纔媽媽還不是等他一起吃飯嗎,夏澤這麼安慰自己。吃完飯之後,夏澤便出去了,出去一個月還真有些想念青海,他想去四處拍點風景。
坐公車是很多人都不喜歡的方式,確又是逼不得已的方式,很多上班族早早地起來擠在公車裡,嚼着乾澀的麪包,祈禱着快點到站。而有些人,卻會喜歡上搭公交,因爲這樣可以讓他們看更多的風景。當然,這樣的人一般是比較清閒的人,就像夏澤這樣的人。
夏澤坐在公車上,看着外面慢慢掠過的風景,有些發呆。很久以前,夏澤覺得發呆是人生中最沒有意義的事,因爲那樣既浪費了時間又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可是蘇妮卻特別喜歡發呆,更確切地說是蘇妮喜歡放空。她可以在和你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放空,然後無論你說了什麼她都會自動忽略。而且,蘇妮發呆的時間總是要比吵吵鬧鬧的時間長得多。所以夏澤也習慣了看着她突然放空,習慣了她沒有聽到他說的話,習慣了在過馬路的時候牽着她爲她看路邊的車輛,習慣在她走路發呆的時候敲醒她。只是這些習慣,已經變成了曾經的習慣。
夏澤此時真的很想蘇妮,想念關於她的一切,關於他們的一切。逛着自己熟悉的城市,總是會有一種熟悉安詳的感覺,夏澤拍了些照片,走了很多地方纔回家去。回到家裡,仍然是隻有李媽,爸爸媽媽可能還在忙着什麼,夏澤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匆匆忙忙吃了幾口飯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回到房間,翻看着剛拍的照片,想起昨天都忘了給蘇妮打電話,趕緊拿出手機撥打。聽着裡面一成不變的機械女聲,他還是有些失望,其實哪怕是蘇妮不接也好,至少給他點希望也好過現在這樣。
“蘇妮,昨天忘了給你留言了,因爲回家太累了,迷迷糊糊睡了兩次,什麼都沒做。今天我出去逛了一下,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色心裡還是會想起這段時間看到的那些壯麗的景色,有些想念那段時光,儘管它過去還沒有多久。今天坐車的時候,我又想起你了,或許你看到我當時的樣子會笑話我,因爲我也和你一樣在一個公共場所因爲發呆而坐過站了。但是,我想我知道你爲什麼這麼喜歡發呆了,因爲一個人靜靜地想着自己想要想的事情,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好想快點開學啊,昨天和今天都有點不太開心,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好想你,蘇妮,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