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韶華拖着我慢吞吞的溜達着,走到了那棵樹下,看到那具屍體。
女人蹲下身推了推他,可他沒有迴應,雖然臉上依舊透着溫柔,卻早已死去多時了。
呆呆的看着,女人記得他對自己很好,這麼久的痛苦中,他是唯一願意擁抱她的人,可……女人似乎也明白,他再不會抱住自己,再不會醒來了。
擡起頭,女人看着天空,不知爲何她覺得眼前很模糊,揉了揉,又擦了擦,卻依舊很快就變得模糊了,是眼淚麼?
一滴水珠落下,她伸手接住,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不知道這東西爲何會出現,似乎因爲心底深處,那莫名而來的劇烈疼痛。
“吼……”那是一聲嘶吼,似乎想抒發,又似乎想緬懷,或是哀悼那再也無法重生的愛。
趴在那屍體上,女人似乎想再體會下那懷中的溫暖,卻早已冰冷,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她起身離開了,拖着我的褲腿依舊漫步在叢林中。
去哪?她也不知道,只是再不想回山腰的那座地獄,只是本能的朝相反方向走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兩個身影踏入了叢林,他們是順着血腥味來的,他們也看到了那具屍體,同時嘆氣。
“我說吧,已經死了,那種傷勢就算屍妖也無法存活,就算楚天也必死。”林羽琦撇嘴道,卻又四處張望着想要找到我,可林中除了那具屍體外,再無他人。
“不知道小帥哥怎樣了,希望以後有機會再遇吧。”林羽琦喃喃道,他依舊挺喜歡我的。
昊王沒說話,只是蹲在那皺眉半晌,然後……他突然張口咬下。
“吃掉?”林羽琦驚呆了,他不喜歡罹天辰,但他依舊沒想過要吃了他,之前畢竟並肩作戰過。
“你不說他是十翼麼?很補的,雖然妖力不同頻率很難吸收,但吃了也不會有壞處,你要不?”昊王拎起半片血肉道。
“我……要吧。”林羽琦尷尬點頭。
我不知道這叫不叫惡有惡報,但當他們離去時,叢林中的屍體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灘乾涸的鮮血。
其實屍妖對自己的屍體並不在意,葬禮?那是人類的玩意,但我想說,楚依涵至少埋葬了帝天的屍體,而罹天辰……
或許在這一點上,帝天應該會憨厚一笑的。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顫顫巍巍的小身影走進了叢林,她也是順着鮮血氣味而來的,可她卻來的太晚,什麼都沒發現。
“爸爸……”女孩哭了,她不知道再去哪裡找我了,她恨死了罹天辰,爲何最後不一起抓住她?可她太小,不明白有些傢伙的自私,是無法用道理解釋的。
汪娜記得在這一戰之前,我們本打算去馬鞍山的,所以她順着來時的方向又走了回去,林風和高傲會在馬鞍山等三天,雖然等不到我了,但應該會等到她吧?
幸好,那裡還有六個互擼娃等着她,否則失去了我的話,真不知道小汪娜能不能堅強的活下去,因爲從相遇後,我們就再沒有分開過,這是第一次離別……
山坡上,隱秘機動隊的總部裡,夏月坐着發呆,羅天燼則陰惻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帶回了幾名實習幹部,卻被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離開了。
“去找找那什麼灰色傢伙去,滾蛋滾蛋,別跟着老子煩人。”羅天燼揮手道。
而當那幾個實習幹部離去,他則又開始冷冷瞄着劉晨晨了,他無所謂夏月,但這個小東西卻有些……靈魂音很可怕,即使劉晨晨還小,但長大後呢?
“走,我們也出去轉轉,看看附近還有沒屍妖,或是活着的同事了。”羅天燼冷冷道,不由分說的拽住夏月就走,包括她懷中的劉晨晨。
“喂喂,我傷的很重,寶寶也很累了,你要找就自己去啊!”夏月氣結道,可她根本拗不過羅天燼,那隻帶着無屬性妖力的手宛如鐵爪,扯着她越走越遠,越走越深入山林。
“你帶着我們來這做什麼?”夏月終於反應過來不對了,可已經晚了,羅天燼那宛如泣鳴的聲音又響起了。
“張承已經死了,李銘軒也完蛋了,再幹掉你和這個小傢伙,嘿嘿……”
“對了,還有那冬眠白癡,對了,還有那蘇梓橙,雖然他倆已經無法影響我了,但殺掉總比留着好嘛!”羅天燼得意大笑。
“你……說什麼?”夏月的表情陡然變了,她至此纔剛知道張承和李銘軒出了事,羅天燼做的?可爲什麼?
“以前老子實力不強還不覺得,但當老子獲得的妖力越來越強後,切,發現跟你們這羣傻逼後面混着,實在太憋屈了,所以,老子要做六部之首,統帥整個六部!”
“哈!所以老子搞定了張承,又不想你們任何一個跟老子爭統帥之位,乾脆全部幹掉好了,至於新的六部,老子會選一批最喜歡的傢伙,性格最像我的傢伙,嘿嘿,到時候老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就是羅天燼真正的目的,貪戀權力?NO,他只是變態到了有些發瘋而已,而且他坐上統帥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
“老子要操控整個六部,甚至整個隱秘機動隊,甚至整個國安局,哈!你們全死光了,他們無人可用當然會聽老子的,到時候,就是老子帶着所有部下,一舉圍剿楚天的時刻!”羅天燼仰天咆哮道,楚天,他等了好久,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幹掉這傢伙。
可他每次都被他輕易走掉,甚至就連今天……羅天燼很想向楚天出手的,可他沒敢,就算他的實力變強了很多,他也知道自己依舊無法匹敵的。
“吃掉楚天,哈!老子一定要吃掉楚天,然後變成這世界上最牛的傢伙!”羅天燼的眼神閃爍着,表情猙獰且瘋狂着,一旁,夏月早已驚呆了。
女人的反應還是很快的,抱着劉晨晨扭頭就跑,可太晚了,她傷的也太重了,她連妖武都被毀掉了,怎麼對抗實力早已狂暴的羅天燼?
當那十把彎刀同時從身後劈下,夏月慘叫着撲倒在地,十道裂痕,女人直接就瀕死了,她臉上滿是慘然,她逃出了罹天辰的地獄,逃出了灰色的突襲,卻沒想到最終會死在自己人手中,這是悲劇麼?是的,但今天的悲劇又何止如此?太多了……
最後一刻,女人把手伸向了懷中劉晨晨的脖子,想要掐住,甚至想要捏碎,因爲她始終記得那個異能專家說的話,一旦無法控制劉晨晨了,必須毀掉他的聲帶,毀掉他的能力。
夏月是世上唯一可以控制劉晨晨的女人,她死了以後呢?她不知道羅天燼會如何對這懷中的小傢伙,殺掉倒也罷了,但如果是想辦法操控的話……那將是最可怕的噩夢。
但,她下得了手?劉晨晨在哭,嘶吼着不斷用靈魂音衝擊着羅天燼,逼得這變態踉蹌後退,同時劉晨晨也在嘶吼。
“媽媽快跑,快逃!”小傢伙尖叫道。
那一刻心中的顫抖是無法言喻的,不是因爲靈魂音的衝擊,而是因爲那聲媽媽。
“算了,我怎麼可能下得去手?毀掉自己照顧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夏月慘然笑着,是她將劉晨晨教導的天真無邪,又怎能再一手推進地獄?
“寶寶,跑!”夏月嘶吼着一把將劉晨晨推了出去,扭頭死死抱住了羅天燼。
她確實無力抵抗,但羅天燼也正被靈魂音衝擊的腦海中嗡嗡作響,竟被她撲倒在了地上。
劉晨晨跑了,那並不是他棄夏月而不顧,而是因爲夏月曾教導過,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要聽從她的命令,也因爲當惡魔般的羅天燼奮力嘶吼,孩子太怕了。
哭泣中,小傢伙連滾帶爬的衝進了樹林,小短腿拼命的奔跑着,他不敢回頭,因爲他聽到了慘叫,他不敢去看,因爲夏月的後心上,幾把彎刀同時刺出。
“靠,賤女人,靠,死小鬼!”羅天燼拔腿就追。
夏月死了,她是羅天燼今天偷襲暗算的第三個犧牲品,而她死前,腦海中還印着幾句話。
“高傲不在了,得想辦法快點給羅天燼再找個搭檔,心地好點的,性格穩妥點的,否則這變態一旦無人控制,誰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話是李銘軒說的?還是張承說的?夏月不記得了,只可惜已經晚了。
滁州戰場上的那首青春,那多年的友情,究竟是羅天燼在照顧着高傲,還是高傲在影響着羅天燼?已經不得而知了,只是當這份友情逝去,當那首青春唱完……
“也許不會再看見,離別時微黃色的天,有些人註定不會再見,那些曾青澀的臉。”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車中,高傲叼着煙拍打着方向盤,低聲吟唱着……
唯一慶幸的是,劉晨晨並沒有被追上,準確的說是當他跑過一片叢林時,突然被一雙小手拽住,猛地拖進了草叢。
小傢伙嚇得想呼喊,卻被那小手用力捂住了嘴巴。
“別吵,那個傢伙是壞蛋,他想殺你是吧?被他發現會死掉的,等他跑遠了再出去。”小汪娜揪着小臉道。
巧得很,某個白癡丫頭走錯方向了,也巧得很,她遇到了劉晨晨,或許這就叫緣分吧。
那天,兩個小傢伙一個找不到爸爸了,一個卻失去媽媽了,所以抹着眼淚,兩隻小手緊緊牽在了一起,茫然無助的在這殘酷的世界上,一起尋找着他們心中的那份溫暖。
雖然,他們一個是人,一個是屍妖,卻並沒有發現彼此身份的衝突,或許,這就是孩子的天真吧。
其實那份天真我們也有,只是當我們走出校園,踏入這泥濘不堪的世界,不知爲何,那天真竟會迅速老去。
哪怕我們拼命尋找,卻最終無法重獲,或許,這就叫長大吧。
但有人重獲了!當意識深處的那份兇殘,被無盡的折磨所抹去,她笑眯眯的拖着我離開了天目山,走向了遠方,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就像個重獲青春的孩子。
罹天辰應該可以瞑目了,因爲他拼盡一切換來的,並不僅僅是她的自由,還有她的新生。
這一切,我依舊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但對她來說,應該並不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