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聲嘶吼是我發出的，因爲看到了楚依涵被拎在空中，雙腳亂蹬的悽慘模樣。
第二聲嘶吼是月華，女人是聽到了我的聲音才扭頭望去，瞳孔立刻一縮，她看到了老人滿臉悲泣的倒在血泊中。
月華立刻抓狂，那是秦嵐啊！在蕪湖不顧生死爲她攔住羅天燼的秦嵐啊！甚至，月華的年紀和秦嵐差不了多少，卻願意叫一聲秦嵐爺爺，可想而知女人對老頭的敬重。
自從跟了我，月華的小臉上已經很久沒浮現猙獰了，但那一刻，女人彷彿變成了和她姐姐同樣的女惡魔，嘶吼中，她竟一把掙脫了我的手，不顧一切的躍了下去。
身在空中，蛇咬就爆發到了極限，那尾脊的揮舞不再是密集，而是四散，彷彿八條蟒蛇從四面八方同時張開了血盆大口，同時轟向了夜子墨的背後。
那一刻，夜子墨的心中竟浮現出了些許輕鬆，他真不想殺秦嵐和楚依涵，所以他突然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抓起秦嵐又舉起楚依涵，同時朝月華拋去。
女人愣住，攻勢陡然剎住，接住兩人又滿臉迷茫的看着對手，夜子墨一聲嘆息，身形急速後退。
“這傢伙好像……”月華喃喃道，可話尚未說完，我就撲下來了，而夜子墨避開了月華的攻擊，卻避不開我的，因爲太快！
聽着風聲和妖力雷達突然發了狂的示警，夜子墨愕然擡頭，表情立刻變了，他看不清我的臉，只看到一團彷彿流星墜落的火光朝他衝來。
太快了，快的連空氣都摩擦出了火花，還有背後那滾滾濃煙……
如果換了別人，或許已經死了，因爲跟不上我的速度，可夜子墨的反應竟比我想象中快了數倍，身形陡然後彈，雙拳同時揮擊，而且是持續不斷的連擊，硬是在身前轟出了一面網狀的拳影。
我不知道聖鬥士裡的天馬流星拳究竟有多快，但似乎……頂多如此罷了，但同一時間我的身形也剎住了，千影轟然爆發。
我只剩三條尾脊了，但已經足夠，就算是亞皇級的對手，憑藉俯衝的力量和強化後的千影，我也絕對能輕易轟殺，可我沒想到的是……
拳頭和尾脊的碰撞，竟形成了一支節奏感極強的音樂，一連串叮叮噹噹的脆響讓身後月華和汪娜齊齊傻眼，她們根本分不清場中的身影是誰。
脆響聲急促，且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才停止，兩個身影陡然分開，夜子墨一屁股坐倒在地，雖然立刻躍起，身形卻早已搖晃，而我則捂着臉頰連蹦了好幾下，哇的一口血吐出，鮮血中含着兩顆牙齒。
“這傢伙，好強！”
那一刻，我和夜子墨心中同時浮現出這種想法。
何止是強！我自從學會極限加速和千影后，戰鬥是無往不利，學會妖力依附強化後，更是連殺無數強敵，那暴風雪般的千影根本無人可擋！
可夜子墨不僅擋住了，還一拳反擊，轟斷了我兩顆牙齒不算，那臉腫的都快毀容了，這傢伙的速度和力量究竟是有多可怕？我狂擦冷汗又滿臉戒備。
夜子墨也在戒備，同樣擦了擦冷汗，他的攻擊一旦爆發到極限，連楚天都未必拼得過，卻被我轟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這還是夜子墨首次在戰鬥中吃虧，有生以來第一次！包括他對抗灰色，包括他硬拼楚天，第一次被對手擊倒！
“再來！”夜子墨陡然大吼道，目光熾熱且執着。
“好！”我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雖然月華想阻止，因爲她發現夜子墨似乎並非性格惡劣，但唯有這次，我沒有聽她的。
我當然知道夜子墨本性不壞，早在天目山我們就聯手過，只是那時的我根本追不上他背影，如今呢？兩敗俱傷？不！是旗鼓相當，是棋逢對手！
我的妖力依附力量強，夜子墨的力量同樣不弱，我的千影速度快，夜子墨竟然更快！這種千載難逢的勁敵一旦錯過，絕對會抱憾終身。
不知何時，我變得越來越強了，漸漸擁有了楚天那種雄心壯志，漸漸想和某些曾被我一直仰視的強者分出高下了，夜子墨亦然，他這輩子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但唯有這次，他眼中包含着濃濃的戰意。
雖然那一刻我們都在笑，很是有種心心相惜的趕腳，但下一刻我們的出手絲毫不留餘力。
極限加速的再一次開啓，帶出了身後那滾滾濃煙，又猛然一個直角轉向，我已經到了夜子墨的身側，可我沒想到那突然浮現眼前的肘擊……
砰！我仰臉摔了出去，表情一陣愕然，第一次啊！我連極限加速都被破了，心中的顫抖是害怕麼？不！那是強烈的興奮感。
一擊得手，夜子墨的追擊緊隨其後，可他沒想到我突然擡起了手指，砰，那是一道宛如子彈的妖力轟射，夜子墨嚇得拼命側臉，臉頰上依舊浮現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乖乖，手指還能射子彈？你小子什麼時候變成怪物了？”夜子墨哭笑不得道。
“嘿嘿，你也差不多，這力量……”我擦了擦鼻血乾笑道：“怪物怕是都不如你吧。”
怪物，這曾是一個讓我和夜子墨都無比深恨的詞彙，但此刻卻彷彿變成了褒獎，怪物又如何？那就來一場怪物VS怪物吧！
身形再動，夜子墨筆直朝我衝來，那動作只是簡單的奔跑，卻快的讓我爲之咋舌，後躍的同時，千影再次發動，同時間，夜子墨的拳頭也狂轟而出。
夜子墨是衝，我則是退，而這一退就再也無法剎住身形了，我拼命爆發妖力想抗住他的拳影，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轟至飄起，越退越快！
公路上，那彷彿是一道狹長的閃電劃過，閃電中還包含着那悶雷滾滾的碰撞聲，月華早已看的直了眼睛，汪娜更是……
“那個人好強！快幫爸爸。”女孩急道。
“不用，李陽好容易遇到個完全棋逢對手的強敵，這一戰的意義很深，而且這一戰其實……”月華喃喃道。
女人已經看懂我眼中的熾熱，同時，她其實知道自己幫不了我什麼，這種超快節奏的戰鬥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我一直退出去四五百米都沒有停下，焦急的同時猛然大吼，妖力開始了瘋狂凝聚，消耗？管他的，我現在只想全力一戰！
夜子墨卻停下了，因爲那一刻我手心中的熾熱，竟讓他心中生出了寒意，揮拳的同時立刻反彈了回去，在公路上又連跳數跳，距離竟瞬間拉開到百米。
“這光……什麼玩意？”夜子墨遠遠的喊道。
“毀滅小光球，名字很萌吧？給我炸一下試試！”我怪笑道。
夜子墨拼了命的搖頭，他知道炸一下不死也殘，但卻又皺眉道：“你這樣很浪費妖力，而且，你炸不到我的。”
“是啊，你太快了。”我尷尬道，又把妖力重新收回了水晶，引導回了妖武之中，可這樣一來，我和他實在很難分出勝負，畢竟我們都不想以命相搏。
“你爲什麼幫羅天燼那人渣？爲什麼傷害我朋友？記得在天目山的聯手不，其實我們……”我突然入正題道。
“我不得已的。”夜子墨擺手阻止了我的問題，他畢竟隸屬隱秘機動隊，就算退出也要先完成了這次任務再說。
同時他又深深嘆息道：“我們這樣分不出輸贏的，何況我今天不想和你決死，畢竟我們在天目山……哎，你還是救救你那倆朋友吧，他們傷的很重。”
“但你……”
“算了，以後再說吧，如果還有機會遇到的話。”夜子墨喃喃道：“雖然一定會再遇的，楚天被抓了，你是來救他的吧？那麼下一次再遇或許就……哎。”
一聲長嘆，夜子墨也不多說，打着哈欠就扭頭走了，我沒再攔，只是被他那句話驚得面如土色，楚天已經被抓了？
我本能望向了楚依涵，女孩悽然點頭，我鬱悶的連連跺腳，想再說幾句，夜子墨卻已經走遠了，而那句沒說完的話……
下次再遇，或許我們就要用命分一個勝負了，雖然我們都不想。
我一直不懂夜子墨爲何幫羅天燼，甚至，他自己也不太懂，他做人從沒有目標，只是懶洋洋的過一天算一天，只是誰給他任務，他就去完成罷了。
其實他的人生，可能比楚天更孤獨。
“是李陽麼？”秦嵐在咳血，他眼睛已經模糊到看不見我了。
“是！沒事了，我來了！”我用力握着老頭的手，月華則滿臉悲泣的幫老頭處理傷勢。
老頭傷的好重，雖然內臟沒有多少破損，但身體已經被毀得不成人形了，我不由得怒火中燒，其實秦嵐已經與世無爭了，整天待在駐馬店釣釣魚，和昊王講講故事，卻依舊……
我不明白羅天燼究竟想做什麼，現在全世界的人類都逐漸接受某些屍妖了，包括我，包括所有願意幫助人類對抗日英屍妖羣的傢伙們，但只有這變態！！
他竟來圍捕楚天？其實經過了東京一戰後，楚天在人類中也名聲大噪，畢竟那場全球轉播的襲擊他也出場了，雖然只是拍到了一幕側臉。
我真不懂，當我們在臺灣奮力拼搏的時候，羅天燼在做什麼？拆我們的臺？這傢伙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爲人類的自覺？發瘋也該有個底線吧？又或者他根本不當自己還是個人了！
握着秦嵐的手，我心中的恨意無以復加，秦嵐也不斷顫聲道：“快去救楚天，他們應該還沒走遠，還來得及攔截……”
“我知道，我立刻就去，您老好好歇歇。”我柔聲道。
秦嵐眼中浮現出一抹讚賞，雖然看不見我，卻依舊伸出手想摸摸我的臉頰，又嘆道：“老頭子這一生自認眼光極準，卻始終看錯了一次，李陽你真的很出色……”
“沒，您老沒看錯，在您老面前我永遠是當年的那個小笨蛋，小白癡，但終歸會成長的，我是，林風也是，以後就由我們這些小傢伙來護着您老，安心歇歇吧。”我澀聲道。
秦嵐欣慰點頭，終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