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雨也分好幾種,現在仍然是小雨,只不過有些密。昨天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小到中雨,看樣子,這與在比賽結束前是不會停了。
陳華鋒一時間竟忘了打傘,還是小張把傘撐開了遞給他的時候,他才發現衣服已經被打溼了。現在他的心思不在比賽本身,而在那個裁判身上。
卡卡很漂亮的一個斷球被他吹成了推人犯規;球明明出了界才被救回來,他示意比賽繼續;卡卡帶球被剷倒,球還在楊攀腳下,他不顧進攻有利,鳴哨暫停比賽;還有剛剛這個球,明明是越位,卻偏偏不吹哨,任由馬尼將球打進,使英才將比分優勢擴大。
這個裁判!
“穿着黑衣服,果然就比別人黑……”陳華鋒咬牙切齒的自語道。
對於這個球,看臺上並沒有噓聲,也沒有叫罵聲,有的只是歡呼聲。
黑哨只對於那些失敗的人來說是黑色的,萬惡的。對於那些因此而得力的人們來說,把自己的越位球吹進,把對方的必進球吹沒;自己在禁區裡滑倒是點球,對方在禁區裡被絆倒就是假摔……這樣的裁判,是徹頭徹尾的大紅哨。他執法嚴明,鐵面無私,不偏不倚,使所有裁判的楷模。
今天這場比賽的裁判就是英才高中學生眼中那個“最可愛的人”。
雨有下大的趨勢,但並沒有能夠阻止曙光如潮的進攻。
所有曙光隊員都憋了一肚子氣,把所受的冤屈全部轉化成了行動。曙光瘋狂反撲。
儘管司馬紅欣被稱爲“鬼怪”,現在這“鬼怪”也感到了曙光進攻陣帶給他的壓力了。
楊攀在大禁區外偏右一點起腳射門!因爲被水浸泡過的而顯得更加沉重的足球如炮彈一般轟向英才的球門。
司馬紅欣本場比賽第一次接球脫手,他雙掌將球拍出了底線,而不是向前面那樣直接接住。顯然他也有些忌憚楊攀的射門力量。
卡卡把角球開出,張俊搶在後衛前面,跳起甩頭攻門!
司馬紅欣再次單掌把球擋出,這一次他仍然沒有用雙手接住,看來楊攀那一球的餘威還在啊!不過儘管手有些疼,卻仍然沒有影響他的反應速度,剛剛那一球,如果換作任何一個普通門將的話,恐怕已經進了吧!
後衛慌忙將球大腳開出了混亂的禁區。
卡卡直塞!張俊從後衛羣中突然啓動,帶球殺進禁區!
司馬紅欣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張俊的啓動速度那麼快,在越來越泥濘的場地上,他只兩布就進了禁區。慌忙出擊,但這不到一秒的猶豫,使他犯下了致命的失誤。張俊身子一歪,腳步一個踉蹌,似乎地太滑了,司馬紅欣滑過去撲球,卻沒想到張俊在身子倒下的同時,右腳一挑,足球越過了司馬紅欣的手,他的頭,飛向空門!
看臺上一片驚呼聲!
足球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打在了門柱上!彈回了大禁區,回防的後衛連忙開了出去。
看臺上傳來一片呼氣聲。但是,很快的,呼氣聲再次轉化爲驚呼!
楊攀!楊攀出現在後衛開出來的球的落點!他掄起了粗壯的右腿,迎着球,抽射!
足球筆直的飛向球門!
司馬紅欣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身都是泥的他再次騰空撲向球門,伸手去擋飛來的球。但,他慢了一步,足球擦着他的指尖飛進了空門!
曙光的替補席爆出了歡呼聲,但這歡呼聲剛開了個頭就被主裁的哨聲硬生生的切斷了。
邊裁乾淨利落的高舉起旗,然後平舉胸前。
越位!
“越位?”小張叫了起來:“這怎麼是越位?”
主裁判幫小張打消了他的疑慮,後場任意球,在張俊剛剛倒地的地方罰。是越位,張俊越位!
“張俊越位?這怎麼可能?剛剛楊攀射門,他雖然處在越位位置上,不過他什麼都沒有幹,怎麼可能會判越位?”小張的疑問更大了。
“是越位。”陳華鋒咬牙道,“主裁認爲張俊處在越位位置,而且在楊攀射門的時候,阻擋了司馬紅欣的視線,干擾了門將。”
“這……這太可笑了!剛纔張俊怎麼也不可能擋住司馬紅欣的視線的!那個主裁是故意的!”
看臺上的埋怨還在繼續,但從曙光隊員的臉上卻什麼也看不出來,甚至連剛剛纔發過火的安柯唯一的表示就是踢了一腳身後的門柱。
楊攀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裁判,就轉身走了回去。
張俊更是冷冷的默默往回走。
既然官兵和強盜是一夥的,那麼說什麼也是白搭。但不說出來不表示他們就默認了,這次被對方抓住了把柄,張俊確實處在越位位置上,儘管他和這個進球毫無關係。下一次,他一定進個讓所有人,讓不管是官兵,還是強盜都無話可說的球。看那時候,那幫狗孃養的還有什麼說辭。
這個任意球開出來,英才的隊員不小心把球停出了界,上半場結束的哨音就馬上響起。
上半場結束,2:0,主場作戰的英才以前三十分鐘的兩個進球領先於曙光。
休息室裡的氣氛不像上次對陽光那般的憤怒,所有人,從球員到教練都沉默不語,沉默的很壓抑。整個休息室裡除了隊員粗重的呼吸聲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時間就在沉默中走過了十五分鐘,臨上場前,樑柯纔開口:“一切照舊,平時怎麼踢,下半場就怎麼踢。”說完,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張俊在隊伍後面磨蹭了一陣子,等人都走完了,他才鼓起勇氣對蘇菲說:“蘇菲,嗯,你有長一點的髮套嗎?頭髮太長了,被打溼後,總貼在眼睛前面不好受。”
蘇菲笑笑,伸手把後面的馬尾辮解開,把綁辮子的一條寬寬的黑髮帶拉開,遞給張俊:“這行不行?”
張俊用毛巾把頭髮和前額擦了一遍,然後把頭髮全部捋到後面,在小心的把蘇菲的髮帶套在髮際處。這樣,那些長髮就全部被壓在了後面,不會再隨隨便便垂到眼前了。
蘇菲看見張俊這個新造型,笑出了聲。他這千金一笑,讓張俊本來陰鬱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他也陪着蘇菲傻笑。
蘇菲突然伸出了三個手指,在張俊眼前晃了晃。
張俊愣了一下,不明就裡。
“三個。記得你說過的話,不要食言!”蘇菲笑道。
“張俊!”楊攀又折返回來,因爲他沒有看見張俊,“小子磨磨蹭蹭幹……”一進門,卻看見了不該看的一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他連忙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說到:“快點,就等你一個了。”說完,轉身跑走了。
張俊衝蘇菲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然後轉身欲走。
“等一下。”蘇菲叫住了他。
等張俊轉過身來。
“手伸出來,左手。”
張俊乖乖的把左手伸了出來。
蘇菲掏出那條手鍊給張俊綁上。
“這……”
“記住你說過的話,三個。”蘇菲笑着說,“去吧,比賽要開始了。”
當張俊出現在場上時,隊友們都爲他的新發型而驚奇,細心的人還發現晚來一會兒的他左手手腕上多出一條紅色的手鍊。
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們沒有多問。還有一樣,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張俊眼中閃着必勝的光芒,臉上不再是冷若冰霜,卻好像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
對於這個變化,有幾個人心裡最清楚,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於是,上半場的不快就在這一笑中一掃而光。
蘇菲是最後一個坐到座位上的,樑柯依然一言不發的站在場邊,任憑雨水的沖刷。他在用這種方式表達着對裁判的“敬意”。
蘇菲看着場上的張俊,突然想起和陽光那場比賽,也是這個時候,樑柯對她說的話:“你一定要相信張俊,無論什麼時候,相信他。”
一向記性好的她怎麼會忘了這句話?這麼重要的話自己怎麼會不記得了?自己竟然在賽前懷疑起最不應該懷疑的張俊了。差一點,差一點就永遠不能原諒自己了。教練說得對,自己要相信張俊,他是最值得自己信賴的人,信賴一輩子的人。
“嘟!”下半場比賽在越下越大的雨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