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五年,四月初,政事堂正式向大議會提出攻打秦國的作戰計劃,旋即得到批准,大議會向天下發布攻秦通告,大漢日報,薊城晚報都以碩大的標題,報道了這一作戰計劃。
最後一戰!
大漢一統天下最後的一步終於重重踏出。
四月五日,大議會提請大漢皇帝高遠爲攻秦大帥,統領三路大軍四十餘萬人。
四月六日,高遠慷然接受大議會任命,於大議會廣場之前身着戎裝,誓師出征。
在滅楚之後,暫停了數月的大漢戰爭機器再一次隆隆開動。
山南郡,第三軍區賀蘭雄自北向南,三川郡,第二軍區孟衝,葉真向南向北展開攻擊,函谷關方向,許原再一次集結齊了第一軍區所有部隊,磨刀霍霍,準備向函谷關展開進攻。而在大秦境內,由漢人控制的巴蜀起義軍持續不斷地向着白起所屬的秦國新軍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竭力想要將對方拖在巴蜀地區,阻止對方返回咸陽的企圖。
而此時在的秦國,卻因爲玄衣衛在武隆核覆滅,南部邊軍投降漢朝之後,去了新秦,王長勇率一部主力全軍覆滅於大草原,偌大一個秦國,此時竟然只有白起一支五萬人的新軍,徐亞華在函谷關還有近十萬人的駐守軍隊以及咸陽路超的嫡屬部隊,加起來也不到二十萬人,昔日曾威震天下的大秦王朝,此刻正落在一個無比窘迫的境地。
與漢隊的差距是全方面的,特別是如此多的精銳部隊一一被殲滅之後,任誰都能看出,秦國已經在苟顏殘喘了,當大漢帝國發出總攻的命令之後,秦國滅亡便已經開始進入到了倒計時時間。
自開年過後,路超便發佈了總,秦國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丁向咸陽集中。數月以來,往咸陽的道路之上,便擠滿了這些自帶着簡陋的武器,自揹着糧食的老老少少。踏上了向咸陽進發的征程,到四月初,在咸陽已經集結了數十萬人,而更多的人則還在道路之上艱難跋涉。
這是最後一戰,這是秦國是否存在的關鍵一役。
浩浩蕩蕩的人羣在秦雨之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這是一個多達七八千人的農民隊伍,在他們的四周,遊蕩着的是數百名騎着馬的秦軍正規軍,他們來自雲中郡,在接到咸陽的命令之後,雲中郡守便竭力響應路超的號召,親自組織人馬,親自帶隊向咸陽進發,這只是第一批而已,更多的還在後面。這一批走在最前面的。都是精壯的,或者有戰鬥經驗的人員。
雲中郡守馬學銀,是李氏學派的中堅人物,他很清楚,一旦秦國敗北,路超失敗,也就代表着李氏學派將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漢國奉行的蔣氏學術與秦國的李氏學術完全是背道而馳,一旦失敗,他們這樣的人。下場必然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就算是爲了自己,就算是困獸猶鬥,他也要垂死掙扎一番。路超的戰略,馬學銀也深爲贊同。與其分兵處處與漢國爭奪,然後一處處失敗,不如集中所有的力量來一次大決戰,勝則天高海闊,敗則一無所有,總比一點一點被蠶食掉更讓人絕望。
雲中郡是秦國腹地。也算是秦國經濟條件較好的地方,這裡一向以老秦人自居,馬學銀在決定傾盡全力的時候,便找開了府庫,將內裡的糧食,金銀盡數拿了出來,分發給集中起來的青壯,一路向着咸陽進發。
只是天不佑人,出發未多久,連綿不絕的春雨便不期而至,道路泥濘,春寒襲人,一路之上,病倒的,掉隊的,不計其數。出發時的上萬人,在走了半個月之後,已經沒了一小半。
姚老根便是這其中的一位,與郡守馬學銀的滿腔熱忱不同,姚老根則是心灰若死,他是一個老兵,在秦軍之中服役多年,五十歲了才退下來回到家中務農,原本以爲大難不死的他,可以度過一個安穩的晚年了,但沒有想到,朝廷一紙命令,早已年過五十的他,又不得不回到軍隊。
他與大漢軍隊打過仗,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噩夢,都說秦人是虎狼之師,但只有與漢隊交鋒過,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虎狼之師,什麼是真正的一往無前。那些裝備精良,幾乎武裝到牙齒的漢國士兵,在戰場之上,就像一羣羣猛虎,肆意撕咬着他們的對手,讓任何與他們爲敵人的都不寒而慄。秦漢之間的戰事,在姚老根兒記憶之中,就沒有打贏過的。
那時的自己,所處的部隊,可是真正的老秦部隊,是秦國的精華啊,他們都不是對手,難道現在這些剛剛放下鋤頭,拿起武器的農民,能是那些訓練有素的殺人機器的對手?
姚老根倒不是怕死,在軍隊之中混了這麼多年,還能活着回家,他已經見慣了生死,讓他氣憤的是,這一次朝廷竟然發佈的是全員,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他一家四個男丁,全數都在這個範圍之內,最小的兒子今年剛剛十四歲,即便自己向着官長如何哀求也無濟於事,哪怕自己脫下衣服,露出渾身的傷疤,來展示自己對大秦的貢獻,換來的只是軍官無情的馬鞭。
去,或者死!
這便是朝廷給他們的選擇。
姚家四個男人揮淚告別家人,在妻兒們的淚水滂沱之中,拿起武器,走出了家門,在整個村子的哭聲之中,彙集到人流之中。
家裡唯一一套皮甲,自己套在了十四歲兒子的身上,雖然有些大了,但總勝過沒有,而整個隊伍之中,像他這樣還有一套皮甲的人,廖廖無幾。大家穿着單薄的衣裳,扛着簡陋的武器,便開始前進。姚老根注意到,這支隊伍之中,甚至沒有弓箭兵,沒有弩兵。
作爲一名老兵,他對這場戰爭根本不報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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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到時候一定要保住小三活下來!”他召集了兩個大兒子,對他們道。老大老二都已經成年,娶妻生子,就只有老三還是一個娃娃啊!
深一腳淺一腳在泥地裡走着,草鞋被提在手裡,打着赤腳,這樣反而走得更輕鬆一些,不時有人跌倒在地上,引起陣陣混亂,這哪裡像是一支軍隊,這就是一支逃難的難民啊!
手裡緊緊地牽着小兒子,姚老根完全處在一個麻木的狀態之中,老大老二一前一後,緊緊地護在他們身邊,以防走散,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家人聚在一起,什麼時候都能有個照應啊!
終於傳來了長官們下令休息的聲音,所有人都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尋着一個稍微乾燥的地方,或坐或躺,一個個蒼白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休息半個時辰,用飯,然後上路。”騎馬掠過的軍官大聲吼着。臨出發前,每個人發了大約三十斤的乾糧,這是他們在路上的消耗,郡守說,只要到了咸陽,就會有大碗酒大碗肉來供應他們這些勤王的勇士,但姚老根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騙局。如果現在各地都在像他們這樣向咸陽集中,等到了咸陽,不知道會彙集多少人,咸陽能有多少糧食,怎麼可能讓每個人都吃飽,只怕到時候,連糧食的供應都成問題。
因爲這些經驗,所以姚老根對於自己一家人的糧食,控制得極嚴,不像其它人那樣,吃起來完全沒有節制,因爲春雨連綿,行進速度大大減慢,原先的計劃已經被打破了,不少人的糧袋之中,已經剩不了多少,只怕還走到咸陽,糧袋就會空了。
姚家四口人,現在還只吃掉了一半的供應,雖然每天都沒有吃飽,但他們卻還有餘糧。
從口袋之中掏出一個麪餅,撕了一半遞給小兒子,又將另外一半一分二,給兩個大兒子一個一半,他自己,卻沒有吃,只是將剛剛撕過麪餅的手放在嘴裡舔了舔。
“阿爹,你吃!”小兒子從自己的麪餅之上撕了一半遞給父親。
姚老根慈愛地摸着小兒子的頭:“你吃吧,阿爹還不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虧空了,不然會落下病根兒的。吃吧,快吃了休息一會兒。一會兒還要趕路呢!”
懵懵懂懂的老幺三兩口便將半邊麪餅吞了下去,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這點口糧,也只能勉強解飢而已。吃完餅,將頭枕在姚老根的腿上,很快便睡了過去,撫着小兒子的頭,看着那杆比他高了太多的長槍,姚老根長嘆了一口氣。
幾個兒子都睡着了,姚老根卻睡不着。還能活着回家麼?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想這個問是,跑?他不是沒有想過,可逃跑的後果,這一路之上,不時便有血淋淋的人頭被那些騎着馬的官軍提着來回示衆已經昭示了後果。
看着身前不遠處的一窪水,姚老根一籌莫展。
水窪裡的水突然盪漾了起來,一圈圈水紋向外擴張,姚老根渾身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猛地一把推醒了小兒子,就在小兒子擦着眼睛的同時,姚老根聽到了如悶雷一般的震顫聲從遠處傳來。
大隊騎兵來襲!
(剛剛開學,工作太忙,成天都在下面學校跑,實在沒時間寫,今天就這一章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