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着路夫人的隊伍離開之後,這支車隊開始點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原先一直在全神貫注警戒的士卒們明顯的放鬆下來,一些人開始在火堆之上燒烤着食物,食物的香氣在隊伍之中瀰漫開來。
對面馬蹄聲響,馬匪隊伍向着這裡靠近,曹天賜微笑着站起來,大戲已經暖場完畢,接下來,主角要登場了,而他們,作爲這場戲不可或缺的配角,還有極其重要的戲份。
橫刀提着他那把標誌性的大刀走進了車陣,刀背上的九環互相撞擊,叮噹作響,他熱情地與每個人打着招呼,衆人也都向他微笑示意。
“你需要的人,都已經從將軍那邊趕過來了。”橫刀笑咪着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在他身後,一隊人馬牽着自己的馬匹出現在曹天賜的視野之中,這些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帶着傷痕,身上血跡斑斑。
“他們都是將軍在剿滅那幾支馬匪時作戰受傷的士兵,不過他們的傷都不重,不妨礙作戰,也不會對你的計劃有什麼影響。“橫刀笑吟吟的道。
“多少人?”曹天賜問道。
“六十五個!”橫刀轉過身,“你的人再留下幾十人,湊足一百餘人,你剩下的隊伍將歸隊,嗯,與馬匪大戰一場,丟掉了所有的輜重,突圍而出,二百人的騎兵,折損一半,剩下的大部分有傷,這也說得過去了。”
曹天賜點點頭,“所有的輜重都交給你了,還等上一個時辰,我們便要去追趕路夫人了。”
“要不,我跟你一塊去,你需要一個戰鬥力強大的傢伙!”橫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自信地道。
曹天賜嘿嘿笑了起來,“你還是算了吧。你特徵太明顯,等會兒我追上了路夫人,隊伍之中突然出現你這麼個傢伙,豈不是不打自招,再說了,你跟着將軍作戰,豈不是更好?那可是與秦軍作戰,號稱天下第一的強軍。”
“什麼天下第一!”橫刀撇了撇嘴,“我已經見識過了,不過爾爾。唯一可以稱道的,便是那種悍不畏死的態度。我想跟着你去,是因爲你那兒更刺激,我以前跟着白老大時專幹這些勾當,熟悉。”
“算了吧,路鴻剛剛見過你,這可不能大意。”曹天賜笑道。“還是專心幹好你的活兒吧!”
“我已經沒活兒了。”橫刀笑道:“接下來,就是對付急吼吼來援助的何仰光了,哈哈。一千秦軍鐵騎,想想也令人興奮呢!”
被曹天賜與橫刀掂念着的何仰光和秦軍,此時正將一個百餘帳的匈奴小部落包圍了起來,大雪漫天之中。這個小落部沒有想到秦軍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周圍,當他們發現異常時,一千秦軍鐵騎已經截斷了他們的退路,而他們僅僅只有不到兩百騎戰士。無論如何也不是秦人的對手。
秦軍騎兵並沒發起攻擊的意思,他們只是布成了一道警戒線,防止敵人突圍。攻擊將交給三千步卒來完成,這些步卒幾乎都是新兵,他們需要用鮮血來澆灌,使他們能儘快地成長起來,對手只有兩百成年戰士,即便算上勉強能騎上馬的人,也不會超過五百人,三千步卒組成的攻擊線,足以防止出現任何的意外,同時也可以讓這些新兵在儘量減少傷亡的同時,得到充分的煅煉。
成年戰士全部消滅,其它的要俘虜,這便是何仰光的命令,俘虜帶回山南郡後交給路超,將會發揮他們的餘熱,山南郡現在最少的就是人手。
他滿足地看着三千人的步卒在軍官的指揮下,從數個方面向着中心的這些絕望的匈奴人緩緩地壓了過去。對方顯然已經驚慌失措了。
絕望的嗥叫聲中,被包圍的匈奴人摧動了戰馬,開始了瘋狂的突擊,但在何仰光的眼中,這只不過是一個垂死野獸最後的掙扎,他們如果還早一些發起突擊的話,或許還可以多撐一段時間,畢竟自己的麾下大部分只是新兵,但現在,晚了。
這種練兵之法,的確會造成傷亡,但換來的卻是一支虎狼之師,何仰光不在乎這點傷亡,就算是將士兵關在營中訓練,也還有死傷呢,更何況這是真刀實槍的戰爭。
戰鬥的勝負,沒有任何的懸念,他現在關心的只是自己派下去的那些基層指揮官,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他要從這些人中,挑選出最耀眼的軍官,提升他們的職位,讓他們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也只有在這樣的戰鬥之中,他才能最大程度地瞭解一名指揮官的能力。
身後急促的馬蹄之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回過頭來,他的眼瞳微微收縮,那是他的後哨,而此時在他們中間的一名軍官,渾身是血,全身幾乎是伏在馬上,向着他這裡急奔過來。
戰馬停在他的身前,馬上的軍官幾乎是滾下馬來,擡起頭來之時,何仰光一下子覺得呼吸急促起來,那是他派出去迎接路超母親隊伍的一名校尉,馬力。
“何將軍,馬匪,馬匪襲擊,馬上派援軍救援。”馬力身上傷痕累累,盔甲破爛,身上傷口看起來有些恐怖,說完這句話,兩眼翻白,已是暈了過去。
何仰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翻身下馬,站在一邊看着親兵手忙腳亂地救治着馬力,必須先將他救醒,才能知道具體的情況。
他已無心關注遠處的戰局,那已經不值得關心了,雖然看着平靜,但他的內心此時卻已是波瀾起伏,馬力帶去了數十騎精銳騎兵,高遠那頭派出來護送的也有兩百騎兵,徵東軍的戰鬥力應當不差,兩百餘精銳騎兵,居然需要馬力如此狼狽地逃回來求救,那馬匪該有多少?這片地方,什麼時候出現瞭如此大規模的馬匪?
救援是必須要去的,先不說路超與他合作甚洽,當是此人的背景,自己也不能怠慢,他的老師李儒在秦國身份尊崇,便連王上也會恭敬地稱上一聲老師,在大殿裡,只要李儒出現,王上的大案邊,都會有他的一席座位。
在何仰光看似耐心實則內心焦急的等待之中,馬力終於悠悠地醒了過來。在何仰光一迭聲的詢問之下,馬力將他所知道的情況詳實地敘述地出來。
他帶着十名秦騎突圍求援,遭到了馬匪數十騎的追擊,身邊的士卒兩人一組,返身抵擋追兵,替他爭取時間,最終只有他一人破圍而出,其餘的人盡數喪生在這場追擊戰中,即便是他,也是負傷累累,能最後逃出來,連他自己也感到有些驚訝。曾經有那麼一刻,他以爲自己一定會死了。
聽着馬力的敘述,何仰光突然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路家在遼西應當算是富豪,名揚天下的吳氏酒業之中有路家的股份,每年的收入對於他而言,那是一個天文數字,而從路超那裡得到的消息,路夫人這一次過來,光是隨行的馬車便有數十架馬車,這樣龐大的一支隊伍,行走在雪原之上,便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一隻肥羊了。那些窮瘋了,餓瘋了的馬匪,肯定會瞪着血紅的眼睛,盯上這支車隊。
兩百騎兵護送的車隊,一支馬匪隊伍吞不下,但他們可以聯絡更多的馬匪隊伍,幾隻馬匪隊伍聯合起來,便有這個實力了。
看來路夫人遭遇的便是這種情況,而且對方的戰鬥力還極其強悍,馬力帶去的騎兵,在自己的隊伍之中,亦是精銳,但竟然在對決之中,不敵對手,充分說明了這一次馬匪是多麼的強悍。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也好,自己正在尋找他們,他們集結在一起,倒是省了事,此時希望徵東軍的那支騎兵能夠堅持到最後,對方選擇紮營堅守而不是突擊,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所有騎兵,立即集結,前往救援。”何仰光回頭瞥了一眼戰場,那裡幾乎已經大局已定,垂死掙扎的匈奴人已經被數面進擊的秦軍壓迫到了一個極小的範圍之中,覆滅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傳令給倪忠,剿滅這些匈奴人之後,立即轉進接應我們。”
一名親兵領命離去。
“馬力,你還能騎馬嗎?”何仰光看着虛弱的馬力,問道。“我需要你帶路!”
“將軍,我行!”馬力強撐着站了起來,“給我換一匹馬,將我綁在馬上就行了。”
“很好!”何仰光讚賞地點了點頭。
一千秦騎轉瞬之間便集結在一起,在馬力的引路之下,向着雪原深處狂奔而去,而原地,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因爲突發的狀況,原本準備擄掠的俘虜也不要了,士兵們突進了匈奴人的營帳,刀槍之下,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屠營,這便是何仰光最後的命令。
高遠坐在一處雪丘之上,正在嚼着凍得堅硬的羊肉乾,間或撈起一團積雪塞進嘴裡,在他的身周,步兵,賀蘭雄帶着騎兵們正在開始集結。遠處,有急驟的蹄聲傳來,高遠用力地嚥下了嘴裡的肉乾,看着遠處奔來的哨騎,大笑着站了起來,“演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