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奔騰,橫跨茫茫雪原,在他們的身後,捲起一道長長的雪龍,隨風飛舞,以高遠爲首,一百多名徵東軍騎兵縱馬狂奔在雪原之上。快要過年了,每個人都是歸心似箭。三千騎兵,絕大部分都將隨着加入徵東軍的由嚴鵬率領的河間郡兵一齊抵達積石城,換旗過後,這些士兵將直接開拔到河套平原,與在哪裡的許原,顏海波等人會合。賀蘭雄與步兵兩人統率的騎兵,與這些河間郡兵隨行,也是一種監視的意思,畢竟他們剛剛歸順,多一份警戒總是沒有壞處,而嚴聖浩與嚴鵬對此也沒有異意。
跟隨高遠提前返回的,只是他新近選拔的一批近衛。
雪原之上,已經出現了纖陌縱橫的田埂,道路,這意味着他們離家已經很近了,看到這些,高遠的心裡更多了一份喜悅,以積石城爲中心的屯墾,現在已經擴展得很大了,今年雪大,到了明天,肯定又是一個豐收年,瑞雪兆豐年嘛!而且那些去年開墾出來的生地,過了一年之後,產量也會比去年有很多的提升。糧食,仍然是這個時代的根本。
只不過積石城因爲條件所限,不可能開墾太多的土地,離開積石湖太遠的話,水源便成了問題,而解決糧食最根本的辦法,還是在河套平原,佔住哪裡,紮下根來,那裡肥沃的土地,豐富的水源,將會成爲徵東軍真正的糧倉,騰飛的雙翼。
不過,索普肯定也會盯上哪裡的。
接下來的數年當中,便是徵東軍與東胡人決定勝負的時間。一旦擊敗東胡人,自己便擁有了大草原的控制權,同時收回了遼東的廣袤土地,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才真正具備了挑戰天下的實力。
那時的自己。將不用再虛以委蛇。
遠處馬蹄聲響,高遠循身望去,遠處,數騎正在迅速向着這裡接近,白色的披風高高飄揚,而隨着白色披風一齊飄揚的,還有那些的一頭黑色小辮。
“是燕子!”高遠笑着勒住了馬繮。
“高遠,你回來了?”遠處的賀蘭燕也看到了高遠,馬速驟然加快,猶如離弦之箭向着這邊而來。瞬息之間,便拉開了與身後從者的間距。
在積石城,這樣直接叫高遠名字的,就只是賀蘭燕一人而已,便連葉菁兒,也只是叫他高大哥而已。
戰馬狂奔至高遠身側,一個漂亮的小弧線,穩穩地停了下來,恰好與高遠並轡而行。兩腮之上因爲寒凍而浮起一團腮紅的賀蘭燕興奮地看着高遠,“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還以爲你們一時之間趕不回來了呢?”
“要過年了。我自然得抓緊時間趕回來。”高遠笑道:“這大冷天的,你不在城裡呆着,跑到這冰天雪地來幹什麼?”
“你忘了,孫曉與曹憐兒不是要成婚了麼?我出去給他們尋摸一點禮物來。”賀蘭燕挑了挑眉毛。“看你這樣子,倒似是忘記了一般。”
高遠拍拍腦袋,“你還真說對了。這段時間忙得腳不點地,還真沒有想到這個。不過你要送孫曉禮物,城裡什麼沒有,即便積石城沒有,你讓四海商貿去給你尋摸來,也挺簡單的啊!”
“我賀蘭燕送禮,自然要送得特別,要送別人都送不了的。”賀蘭燕驕傲地道:“那些能買到的東西,又那裡珍貴了,孫曉是老朋友了,老朋友結婚,我自然是要好好儘儘心的。”
“這冰天雪地之中,能有什麼好東西?”高遠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是草原人,自然不知道。”賀蘭燕得意地笑了起來,回頭看着剛剛趕到自己身邊的蘇拉道:“拿出來。”
蘇拉得意地從馬後的口袋裡拎出來一團火紅。
“知道這是什麼嗎?”賀蘭燕歪着腦袋,得意地看着高遠。
“好像是一條紅色的狐狸。”高遠道。
“它叫火狐,是草原之上最難抓的小東西,速度快如閃電,又狡滑之極,數量又稀少,平供需是很難抓住他的,只有在這冰天雪地的時候,纔有可能尋覓到他的蹤跡,我聽巡邏的騎哨說看到過這傢伙,便想逮了它來作爲給孫曉的賀禮,爲了抓住它,我帶着蘇拉她們可是出來了十幾天了,老天爺終於還是不負有心人,這傢伙終於還是墜入了我的圈套,被我抓住了。高遠,這火狐的皮毛珍貴異常,你們中原國家即便貴如王候,恐怕也沒有幾人有它。這份禮物,還拿得出手吧!”
“太拿得出手了。”高遠搖頭,“只是你這樣一來,你可讓其餘人不好做人了,你送了這火狐,大傢伙送什麼纔好呢?我看除非我也去獵一隻火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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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燕卟哧一笑,從蘇拉手中接過火狐,抖手扔給高遠,“給你了,讓你拿去做禮物。”
“給我?”高遠吃了一驚,“爲什麼?”
“你想要的,我擁有的。都可以給你!”賀蘭燕不假思索地道,“你是他的上司,又是積石城的老大,你送這火狐正好,別人也不會跟你比,是吧?”
賀蘭燕說得自然,高遠卻是心中震顫,沉默了片刻,道:“你把火狐給了我,你送什麼?你不是說要送別人沒有的東西嗎?”
“回去再想唄!“賀蘭燕一甩頭,滿頭的小辮飛揚,看得高遠一陣目眩神搖。
兩人並轡緩行,身後,親衛們自然地拉開了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地跟着兩人,賀蘭燕笑吟吟地與高遠說着近期積石城的事情,語氣自然,渾然不覺她剛剛說出的那一句話所代表的意義。
你想要的,我擁有的,都可以給你。這需要對高遠有多深厚的情意,纔會不假思索地說出來,而在說出來之後,還渾然不覺。
只不過自兩年前那一夜與高遠在雪地之中相擁而過了半夜之後,賀蘭燕再也沒有對高遠說過喜歡他,這一份情意,被她深深地壓在了心底。
側臉看着賀蘭燕容光煥發的笑臉,高遠心裡只覺得隱隱有些心疼,她比葉菁兒要大,只比自己小上一歲,今年已經二十一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一個大齡女青年了。因爲自己的關係,沒有人會對賀蘭燕生出覬覦之意,她竟是生生給自己耽誤了。
高遠突然有了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回到積石城將軍府時,高遠積鬱的心情仍然沒有得到緩解,哪怕賀蘭燕在進城之後,便與他分開。
蔣家權看着高遠手裡拎着的那隻火狐,詫異片刻,道:“前段時間賀蘭教頭說要去捕捉這傢伙,想不到將軍你竟然逮到了一隻,當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這本來就是她捉到的,說是要送給孫曉作婚禮禮物的,我隨口說了一句,她就扔給我了。”高遠搖搖頭,道。
蔣家權呵呵一笑,“賀蘭教頭好大方,這火狐可是珍貴之極,很難得到的,能捉到它,不但要有耐心,技巧,還要有運氣。高將軍,賀蘭教頭對你,當真是與衆不同啊!”
“長史不要調笑!”高遠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蔣家權搖搖頭,“將軍,您當真沒有考慮過賀蘭教頭,或者說,你根本不喜歡她?”
“我已經有了菁兒了!”高遠道.
“這麼說來,將軍並不是對於賀蘭教頭沒有好感,也並不是不喜歡她,只不過是因爲夫人的緣故?”蔣家權追問道.
“長史,你什麼時候也像一個長舌婦一般了?”高遠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將軍,大丈夫三妻四妾亦是很平常的事情,我知道您與夫人感情深厚,但您有沒有想過,您如果真納了賀蘭教頭,這於公於私,都是有大利的.”
不等高遠說話,蔣家權已經接着道:”於私,賀蘭教頭對將軍您一往情深,這麼多年來,知道的人車載斗量,只怕也就瞞了夫人一個人吧,不敢說情比金堅,但這份深情,亦是極其罕見了,而據我所知,將軍對賀蘭教頭也不是沒在感情吧,只是相逢未嫁時而已,您自己覺得如果這樣的話,就對不起夫人,所以強自壓抑着自己的感表,這於您,於賀蘭教頭,其實都是一種痛苦,而於公呢,這便關乎到賀蘭教頭特殊的身份了.先不說別的,賀蘭教頭於徵東軍其實有大功的,大半徵東軍騎兵,都可以算作她的弟子,從大家都叫她教頭便可知一二,其二,將軍要收攏匈奴人,如果能娶一位身份高貴的匈奴女子,這事便可事半而功倍.那些匈奴人對於將軍您的認同感,必然會大幅度上升,其三,亦有賀蘭雄的關係.賀蘭雄是軍中大將,但也是匈奴人,他現在在匈奴人中的威望,可不是赫連勃能比的,雖然我們作了一些佈置,但想要生效,總還得要時間,如果將軍能與賀蘭燕成就好事,這也是一種拉攏.”
高遠目瞪口呆地看着蔣家權,半晌才道:”照你這個說法,以後我們征服了東胡,爲了拉攏那些東胡人,我是不要還要娶一個東胡女人?”
“如果可以,當然更好!”蔣家權大笑起來,看着高遠已經變了顏色,連忙擺手道:”開個玩笑,將軍,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您與賀蘭教頭本身便有情愫,這於公於私都有私的事情,我想即便是夫人,也不會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