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早就到了積石城!寧馨一句話,立時讓屋裡幾人都傻了眼,半晌,張一才霍然站了起來,“那張琴,是那張琴,你送給夫人的那一張瑤琴。”
衆人面面相覷之際,翠兒卻是適時走了進來,向着蔣家權行了一禮,道:“蔣議政,夫人聽說寧小姐到了這裡,欣喜萬分,本來是要出來迎寧小姐的,只是現在夫人身子不便,讓我來請寧小姐去後頭相見。”
蔣家權還未做聲,寧馨已是站了起來,向諸人抱拳行了一禮,“那我便先去見見倩兒,諸位大人,少陪了。瑤兒,你隨我進去,琴兒,你去告訴牛奔牛騰他們兩個,先在城裡覓一家客棧住下來。”
張一卻是擺擺手,“寧小姐既然來了積石城,那有讓您的從人住客棧的道理,我這便下去安排,寧小姐只管去吧,不用操心其它事情。”
寧馨微笑道:“張大掌櫃還是跟在薊城是一模一樣,善解人意,安排周到,那就謝過了。”
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曹天賜看着蔣家權,苦笑一聲,“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可真會騙人。”
蔣家權拈鬚微笑,“寧大人只有這個獨女,這一身本事,只怕全讓這女子學了去,現在想起寧大人當初的種種手段,仍是背心發涼啊,幸好這寧馨到了我們這裡。”
“蔣議政,能不能把那名單拿到手裡?”曹天賜道。
“天賜,你以爲光拿到了名單就行了麼?”蔣家權搖搖頭,“寧馨當初將暗衛的名單藏在瑤琴之中託張一帶到積石城來,恐怕也是擔心自己落到了檀鋒手中,不能保存這張名單,這張名單到了檀鋒手中,檀鋒只會做一件事,殺光。但到了我們手中。我們卻是想將這些人收歸己用,但你想想,這些人是寧則誠留給燕國的麼?不,他是留給自己的,所以這些人,忠於的是寧氏,就算我們拿到了這名單,沒有寧馨這個人,也沒啥用。”
“那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蔣家權笑道:“寧馨來投奔咱們了,她的人。不就是我們的人麼,看來你監察院要多一個人了。”
聽到蔣家權如是說,曹天賜便有些痛苦地揉揉腦袋。
看着曹天賜的模樣,蔣家權哈哈大笑着站了起來,“好了,這是後話,先放一放,都督在河套大捷,我們這邊可就有一大攤子事要做了。先將這捷報發給徵東府治下所有區域,讓大家都歡喜歡喜,接下來麼,我們
後堂。葉菁兒已經非常顯懷了,挺着大肚子站在臥房門口,看到一身男裝的寧馨緩步而來,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便笑了起來,“寧姐姐,你穿這一身。可真是俊俏。”
寧馨停下腳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如今的葉菁兒,再看了看自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道:“菁兒,你可是變多了。”
“寧姐姐也跟以前不大一樣了,眉宇之前,竟是多了幾分煞氣呢!”
寧馨搖搖頭,“怎能不變?如何不變,菁兒,你有一個高遠可以依靠,我卻是隻能靠自己啊,如果還不爲,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葉菁兒步履蹣跚地走了過去,牽起寧馨的手,道:“是啊,我還有一個高遠可以依靠,姐姐卻是孤身一人,我一直邀請姐姐過來,便也是想讓你有個依靠啊,我知道姐姐要強,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必竟是女人啊!”
聽着葉菁兒的話,寧馨不由面紅過耳,“菁兒,你胡說些什麼?”
葉菁兒抿嘴一笑,“姐姐,屋裡說話吧。”
兩人手牽着手進到屋內,首先入目的竟然放置在窗前的那一臺瑤琴。
看到寧馨盯着那臺琴,葉菁兒不由微笑起來,“自從姐姐送來了這臺琴,菁兒可是每天都是練習的,也只有這一個來月,裘大夫說不能勞心勞神,方纔罷了。”
寧馨嘆了一口氣,“菁兒,你身子重,先坐下吧。”
翠兒扶着葉菁兒坐下,寧馨卻是走到琴前,青蔥五指撫過琴絃,叮叮咚咚的琴聲立時便如流水般地在房內響起。寧馨回過頭來,看着葉菁兒,“菁兒,說起來,我父親與你父親,你夫君,都算得上仇人,你父親的死,與我爹也脫不了干係,你卻爲什麼對我如此好?”
聽到寧馨提起往事,葉菁兒臉色不由一黯,“上一輩的恩怨,自是他們的事,又何必糾纏到我們這一輩兒上,我只知道,我初入京時,姐姐對我好,那是真的好。再說了,兩位老人家,現在都已經倒下去了,再深的仇怨,也就到他們爲止了,如果他們還不甘心,在黃泉地府扯旗子再去鬥吧。”
寧馨苦笑了一聲,“菁兒,你倒真是純水一般,與你比起來,我可真是慚愧到了極至了,你可知道,當初我接近你,與你好,可都是帶着目的的。”
“或許最初是帶了目的,可最後,我知道姐姐是真的對我好了,你的眼睛,騙不了人的。”葉菁兒搖頭道。“這一輩了,對我好的人,當真是不多的。所以有一個,我便能記得牢牢的。”
寧馨呆了片刻,手突然在瑤琴上一按,卡卡數聲響過,瑤琴頂端的木蓋忽地彈開,一陣機括聲格格的響起,從琴內倏忽彈出一個盒子,寧馨再按了幾下,那盒子頂端地的蓋子彈了起來。
看着這具伴隨了自己近一年的瑤琴內裡還藏了這個機關,葉菁兒不由呆了。
寧馨從盒子裡拿出一疊紙來,“菁兒,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葉菁兒搖搖頭。
“我爹執掌燕國燕翎衛數十年,從他還不是御史大夫的時候,便開始執掌燕翎衛,這許多年來,他在燕翎衛之中,建立了一支單獨的隊伍,如果把燕翎衛比做一個人的話,那這隻暗衛便是燕翎衛的心臟。只不過,這顆心臟不是爲了燕國準備的,而是爲了我爹他自己準備的。檀鋒他太心急了一些,在我爹還沒有將這個交給他的時候,他便下手了,李雲聰隱隱約約知道一些,卻也是不知詳情,恐怕很多人想不到,這顆心臟真正的掌控者,卻是我。從我十六歲之後,我爹便把這些東西交給我,然後讓我開始學習着如何掌控他們。”
葉菁兒的眼睛越瞪越大。
“所以菁兒,都說眼見爲實,耳聽爲虛,但有時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呢?我,可沒有你所想的那般好。”寧馨默然片刻,道:“我爹也好,我也好,犯的最大一個錯誤,便是信了檀鋒,而檀鋒犯的最大錯誤,便是下手太早了。他失去了最好的東西,現在他所掌控下的燕翎衛,徒有其形而無其實,早就沒有了以前的威勢,他想要重新打造一個屬於他的燕翎衛,可不是三五年之功能完成的。”
“姐姐竟是將這麼秘密的東西,送到了妹妹身邊?”葉菁兒呆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我就說,姐姐對我是極好的。”
寧馨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笑道。“因爲當時我要做一件大事情,我知道救不出我爹來,但我想我能給他報仇。將這東西送到你這裡來,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只不過檀鋒命大,我的致命一擊,竟然只是傷了他。以後,可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姐姐既然先送了這個東西來,現在自己也來了,那自然是要來幫高遠的,剛剛聽姐姐說話的語氣,那肯定是極厲害的人物,嗯,姐姐你知道嗎,在徵東軍中,有一個賀蘭燕的匈奴女將軍?”
寧馨搖搖頭,“那倒是沒有聽說過。”
“她呀,真正是極厲害的,不但人長的漂亮,而且還有一聲厲害的功夫,徵東軍裡的騎兵,十有八九,倒是她訓練出來的。”
“哦,徵東軍的鐵騎厲害我是知道的,竟然是一個女子訓練出來的,這樣的人物,有機會我倒是想見見她。”寧馨有些訝異。
“她呀,現在也是高遠的妻子呢,半年前,他們剛剛訂了婚,還是妹妹親自牽的線。”葉菁兒凝視着寧馨,悠悠地道。
寧馨一呆,腦子一轉,“這個賀蘭燕,身份有些不大一般?我想,她不僅僅是一個厲害的騎兵教頭吧?”
“她姓賀蘭,是賀蘭族的公主,賀蘭雄的妹妹。”葉菁兒道:“姐姐一聽便知道這內裡的緣由,果然心思玲瓏。”
“你不高興?”寧馨問道,旋即又點點頭,“這樣的事情,換誰都會不高興的。”
“不高興倒也沒有。”葉菁兒突然笑了起來,“賀蘭燕身份貴重,高大哥娶了她,便能更有效地將匈奴人聚集起來,於大哥的大業是有極大幫助的,你這一路行來,也應當看到了不少吧?”
“是啊,我是看到了不少,我一直很驚訝咱們燕人與匈奴人居然能如此和平共處,甚至還互相通婚了。”寧馨點頭道。
“賀蘭燕是極聰明的。”葉菁兒輕輕地道:“所以,我一直想寧姐姐過來,有了寧姐姐,她再聰明,又如何鬥得過我們兩個人,我想,寧姐姐肯定也是極願意的。”
寧馨先是一呆,接着便明白了葉菁兒的意思,一張臉漸漸地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