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鴻的書房裡便掛着扶風邊境的地圖,高遠走到地圖之前,掃了兩眼,從路鴻書案上找了一支筆,在上面塗抹了一番:”叔,你這地圖有些地方不太準,這一次我在居里關駐紮,堪測了一下五十里範圍內的地形地勢,您這圖上有謬誤的地方,我都給您改過來了.”
“看來你這幾個月,倒還是真下了不少功夫!”路鴻拈鬚微笑道.
“東胡人與我們世代爲仇,我怎能不小心提防着?”高遠笑道,指着地圖道:”叔,您看,這是我們居里關,而這裡,便是胡圖族駐紮的地方,雙方相距不遠,快馬也就是半日的路程.”
“說說你的想法,怎麼讓東胡騎兵乖乖地在你選定的戰場之上作戰呢?”路鴻現在感興趣的是這個.
“叔,居里關現在已不同以往了,這些東胡人只不過數百騎人馬,不大可能去攻打居里關,當然,如果他當真去打的話,我倒是求之不得,便算他們在居里關下將血流盡,也不可能打下我的居里關.”高遠笑道.
“你倒有信心!”路鴻笑道:”有朝氣,有銳氣是好的,但是高遠啊,不要小瞧了天下英雄,東胡人之中不是沒有好漢,不是沒有能人的.”
“叔叔教訓的是,不過這幾個月我在居里關可沒有閒着!”高遠笑道:”東胡人不會強攻居里關,這不符合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一定會像去年那樣,繞過居里關,直接攻擊扶風境內的其它目標,這便是我們的機會.我準備在偵知東胡人出營之後,便率領一支精銳直撲他的老營,東胡人恐怕想不到我們有這麼大的膽子,只要拿下了他的老營,我就不怕他們不拼死往回趕去救援,那麼,他們的老營便是我們的決戰地點.”
路鴻沉思片刻,”襲擊他的老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是有一個問題,你手中只有三百人,居里關肯定要留人防守,你能帶走的人不會超過一半,如果居里關空了,東胡人必然會生疑心,即便你攻擊對手老營得手,那麼而對迴轉的四百多騎兵,你怎麼應付?你不可能打贏的.”
“這個我早有應對之策,叔,您忘了我還有一個匈奴朋友麼?”
“賀蘭部?”
“不錯,賀蘭部!”高遠肯定地點點頭,”我已經與他們商討好了,當我們攻擊對手老營得手的話,我會故意放出一些活口來給胡圖族報信,這些人得信之後,必然會瘋狂回援,而賀蘭部可以組織起兩百騎兵於中途截擊,東胡人即便能突破那們的阻截,能回到老營的,我想也不會超過半數了,兩百多騎兵,我還是能支持一段時間的,而這個時候,我在居里關留下的一半士卒也將與賀蘭部的騎兵匯合,趕往東胡人老營與我一起進擊,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胡圖族在這一戰之後,就應當不存在了.”
路鴻凝視着地圖半晌,在屋裡走來走去,臉上神色顯得有些激動,如果真如高遠所說的話,那於扶風而言,去了一個大威脅,於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大軍功.
“這事兒非同小可,這樣吧,高遠,我們一齊去見吳縣令,與他商議商議!”路鴻小心謹慎地道:”如果真打起來,這可當真要集全縣之力,鄉村要堅壁清野,大量的百姓又要躲藏起來或者集中到縣城來,這必然得要吳縣令的通力配合才行.”
“叔叔說得是!”高遠知道這纔是正理,”叔叔,這一次回來,我倒是發現鄭曉陽的第二隊很有變化啊!”
路鴻拈鬚大笑,”那是自然,聽了你的話,我可是發給他們全餉,而且還不時有賞賜,我也給鄭曉陽和那霸說了,不求他們與你一樣,但至少也要有你第一隊七八成的功力,否則,就請他們退位讓賢,我從你第一隊調人來當兵曹,他們能不急麼?過年之後,鄭曉陽和那霸便急吼吼地開始練兵,我去看了幾次,沒什麼新鮮,完全是模仿你那一套,看來鄭曉陽在你那借住了一段時間,倒是偷了不少藝去,你不會怪罪吧?”
“叔叔這是說哪裡話來,鄭曉陽也好,那霸也好,我也好,都是叔叔您的下屬,他們越強,叔叔便越強,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罪?”高遠笑吟吟地道.
“就知道你大度!”路鴻滿意地拍拍高遠的肩,”說起來鄭曉陽與那霸都不是蠢材,以前也是我太過於虧欠他們了,只要給他們足夠的銀錢,他們帶的兵也不會太差,他們都是我一手提拔起來,如果沒有兩三把刷子,我又怎麼會看上他們?”
“叔叔說得是!”高遠奉承道.
“走吧,我們去找吳凱,正好可以叼擾他一頓好酒,這傢伙,現在錢賺得多了,卻是愈發小氣了,今些時日我派人去找他討一罈極品好酒,他居然說沒貨,今天,卻去將他喝回來,不給我面子,難不成還不給你面子不成?”路鴻大笑道.
吳凱還沒有休息,他正在算帳,一個季度已經過去了,該是給股東算帳的時候了,此刻,他正埋首在大堆的帳冊之中,在他的下首,還有好幾個師爺模樣的人,算盤珠子打得山響,屋裡一片噼裡啪拉之聲.路鴻與高遠聯袂而來,讓吳凱是吃了一驚.
“老吳,擺酒,擺酒,拿最好的酒來,高遠從居里關一路回來,可還沒有吃晚飯,你可不能小氣羅!”一進門,路鴻便大笑着喊道.
“明明是你酒蟲犯了,卻推在高遠身上,老路,你是越來越不厚道了!”吳凱大笑道:”不過高遠當真是稀客,一去數月,可想死我了,來人啊,來人啊,上最好的酒,做最好的菜!”
一路將兩人迎進了書房,趁着廚房做菜的空當,路鴻將高遠的計劃給吳凱做了一個詳細的說明,這一股東胡人的存在,是吳凱一件極撓頭的事情,如果真如高遠所言,將他們清除了,不但對於吳家的生意,而且對於他的官聲也是一件不小的助力,東胡人老來搔攏劫掠,弄得扶風民不聊生,只怕吳家連釀酒的原料都會出現困難.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自有你們拿主意,老路是行家,你如果覺得可行,那就幹,需要我做什麼,自然是鼎力支持.”吳凱揮揮手道.”我只想問一句,高遠,你有把握嗎?”
“有!”在吳凱面前,高遠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連前綴也沒有加,直接肯定地回答.
“好,我相信你,高遠,你就是我的福星,你既然說行,那就行!”吳凱笑道.
路鴻有些嫉妒地道:”剛剛還說我是大行家,轉眼之間,卻又只信高遠了.”
吳凱大笑,”老路,你也別吃醋,咱倆相交多少年了,也不見你讓咱倆發財,高遠一出手,我便時來運轉,錢如流水一般而來,這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如今我吳家的酒可是行遍了整個遼西郡,而且還在向外擴張,你說我不信他,還能信誰去?”
“罷罷,我也不與你爭這些,總之高遠是我侄子,既然你同意,那咱們便大幹一場.”路鴻笑道.
“吳大人,叔,這一次的戰事,首要做到的便是一個保密,我想除了咱們三人之外,便不必讓其它人知曉了.”高遠道.
“高遠說得有道理,要是一旦泄密,可就不僅僅是任務失敗的問題了,只怕出擊的高遠到時候就危殆了!”路鴻連連點頭.
“放心,出了這個房門,咱們什麼都沒說.”吳凱笑着站了起來,”走吧,想必外間已經備好了酒菜,咱們去好好地喝幾杯,高遠,你回來的正好,等我們喝完了酒,帳想必也算完了,你正好將你的那一份拿回去,你在居里關,我還正琢磨着這錢送到哪裡去呢!”
三人一路說笑着走進客廳,灑菜果然已經擺好,看到桌子上擺的酒罈,路鴻頓時不高興起來,”老吳啊,你還真小氣,不將那些裝在陶器裡的最好的酒拿出來待客,居然用這個敷衍我們?”
吳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呀,那些裝在漂亮的容器裡的酒是爲了賺錢,雖然最貴,但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是最好的了?”拍拍手邊的上罈子,”這纔是最好的,如果不是高遠回來,你想喝,還真得費老鼻子勁了.”
一聽這話,路鴻立時轉怒爲喜,一把搶過酒罈子,一掌拍開泥封,急不可耐地倒出一碗,猶如長鯨吸水,一口氣就將碗裡的酒吸乾,丟下酒碗,一抹鬍子上殘留的酒液,大呼一聲:”好酒,爽氣!”
這一頓酒卻是喝得極爲盡興,即便以高遠的酒量,也是喝得有些暈暈乎乎了,現在的酒可不是他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醪糟酒了,而是實實在在的起碼在五十度以上的高度酒,當真是很容易喝醉的.
喝完這頓酒,高遠回去的時候,吳凱已是爲他準備了一輛馬車,車上裝着近六千貫錢,這是第一個季度的分紅,他與路鴻共佔了一成的股份,各得一半,而太守張守約有兩成股份,便是兩萬四千貫,換算下來,一年便有二三十萬貫錢的入息,利潤極爲驚人了.這還僅僅是酒,如今在遼西城的閒雲樓亦是日進斗金,不過那是一年一結算,一時之間,卻還是拿不出錢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