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超不是不惱火,但他更明白,賁寬的部下,已經是他麾下最能打硬仗的軍隊了,否則自己也不會將他們調到這裡來,自己已經對徵東軍夠重視了,但很顯然,自己的重視仍然不夠.
“青年近衛軍!”他喃喃地道:”這樣的部隊,徵東軍有多少?”
他的目光看着的是帳角一個並沒有着軍服的漢子.
“回稟大將軍,徵東軍這兩年急速擴張,以前的老底子大都充實到各部之中,這使得他們的整體戰力有所下降,但這青年近衛軍卻是高遠在前年組建,所有軍官都徵調自以前的老部隊,而所有的基層軍官則都來自他們在積石城一所名爲積石城軍事大學的畢業生,這支部隊的普通的士兵,來自徵東府的根據地遼西,積石城與河間郡三地,軍內不僅有燕人,也有異族之人,但都有一個條件,就是在徵東軍統治區域之內住滿三年,卻在這些地方家有恆產之人,非家中獨子方可入選.是爲高遠親軍,其高層軍官,主要來自高遠前親兵紅衣衛,像今日與我們對戰的青年近衛軍第一師師長姓楊,叫楊大傻.”
“楊大傻,還有這樣的名字?”路超眉頭一掀.
“大將軍,這只是他的渾號,此人打仗,出了名的不要命,便被人叫做大傻,本名反而不爲人所知了,今日破我陣最遠的是第三營和第三營,營長爲梅華與吳涯,都是紅衣衛出身.”中年漢子道.
“這樣的部隊高遠有多少?”路超問到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回大將軍,青年近衛軍一共有四個師,這四個師的編制與徵東軍其它部隊大不一樣,師下直接設營,省去了團這一編制.今天與我們戰鬥的便是第一師.”
“四個師?”路超聲音稍稍拔高:”都如同這第一師一般有如此戰鬥力?”
“是!”漢子低聲道:”據我們黑冰臺所蒐集到的情報,這四個師分爲兩個騎兵師,兩個步兵師,騎兵師的戰鬥力不輸與東胡人,這一次在東胡作戰,屢敗東胡騎兵,而兩個步兵師的戰鬥力也差相彷彿.第一師略強.”
聽到漢子的回話,帳內諸多秦將一時駭然,幸虧來得只有一個師,如果四師齊至,這仗,只怕就難打了.
“大將軍,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公孫嬰低聲問道.
“在沒有接到咸陽的命令之前,這一仗還得接着打!”路超揉了揉太陽穴,”咱們在這裡的主力只有不到一萬人,連賁寬都佔不到便宜,其它的軍隊出戰,只能是給對手增添戰功.”
“要不從新田再調主力過來?”公孫嬰獻計道.
“胡塗!”路超毫不客氣地斥了自己的老丈人一句.”這裡只是我們的副戰場,大王另有謀算,我們的主要精力,現在還是要放在魏人身上,除非大王下定決心要取了燕國,才能主力盡出.”
“是下官胡塗了!”公孫嬰吶吶退下.
“眼下我們兵力不足,與敵硬幹既然討不到什麼好處,那便以防禦爲主吧,青年近衛軍,嘿,野戰的確不錯,卻不知攻城的本領幾何?”路超冷笑道.”今日對方攻打金銀峰與武陵峰的又是那支中部隊?”
“回大將軍,對方指揮的將領是孔方,也就是孔德的兒子,不過他們卻是鎩羽而歸.”
“很好,金銀峰與武陵峰一定要守好,不得有失,有這兩峰再手,對手想要拿下麻沙坪卻是休想.”路超笑道.”今日我們在野戰之中損失不少人手,那就在防守戰中,成倍地拿回來.”
“遵命!”將領們一齊躬身領命.
路超打定主意守城,以城牆來消耗徵東軍士卒,而此刻,在距離麻沙坪峽谷十餘里的徵東軍大營之中,孔方一臉羞愧地跪倒在大帳之中,他率軍攻擊麻沙坪左右雙峰,卻是無一建功,死傷甚重卻一無所獲.
“司令官,兩峰險峻,大雪封山,我軍無法隱藏,對方在雪地之中設置了無數陷阱,尚未接近主峰,便已經死傷甚重,末將無能,請司令官責罰!”孔方雙手撐地,羞慚不已,特別是今天青年近衛軍第一師在野戰之中大展神威,擊死擊傷對手數千之衆,自己這一路卻是煞了風景.
葉重下巴略擡了一下,下頭坐着的楊大傻呵呵一笑,走過去兩手攙起了孔方,”孔將軍,打仗嘛,哪有必勝的道理,攻打這種地形的敵人,我們本來就吃虧了些,你雖然沒有打下兩峰,但也摸清了敵人的兵力配備以及上山的路線,這也是功勞,與秦人的這一場仗,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孔方起來吧,楊師長說得不錯,只要虧沒有白吃,有所得便可,對了,防守金銀峰與武陵峰的敵軍主將分別是誰?”
提到敵人的防守將領,孔方的臉上突然露出憤恨之極的神色,”司令官,防守金銀峰的便是大燕的叛將,周玉.”
“周玉?”葉真與楊大傻齊齊震動,這可是位大人物,怎麼淪落到了現在成了一位守山頭的傢伙了?
“他投降了秦軍,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孔方狠狠地道.”我一定會攻下金銀峰,拿這周玉的人頭來祭奠老父.”
葉真皺了皺眉,”孔方,你發現這一點後,纔不顧一切地進攻金銀峰吧,你的損失,也大多來自於此吧?”
孔方低下了頭,”司令官法眼如炬,但我一看聽到是此人在金銀峰上守衛,便氣不打一處來.”
“糊塗.”葉真哼了一聲,”周玉是何許人也,當年十萬燕軍被困東胡,此人能帶着兩萬餘人突圍而出,豈是易與之輩?此人文韜武略,皆是上上之選,你發現是他,本應當更加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纔是,孔方,戰前我便與你講了,不要讓仇恨矇蔽你的眼睛,要清楚,你現在是徵東軍的一軍之長,手下上萬士卒性命皆握與你手,你頭腦發熱,送的卻是普通士兵的性命.”
“末將知罪!”
“孔方啊,咱們的士兵不怕死,但要死得其所,要死得有價值.這是都督一直教導我們的,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啊.”
“末知錯了!”
“你好好反省吧,攻打兩峰之事,暫且停下來.”葉真冷哼了一聲,道.
楊大傻走到葉真跟前,”司令官,我估摸着今日一戰,必然將秦人打寒了膽,他們未必還會出來與我們對戰,但我們要攻城,卻必須要拿下這兩邊的山峰,否則咱們進攻的時候,他們從兩邊山上沒完沒了的騷擾,這可受不了.”
“打自然是要打得.”葉真沉吟道,”金銀鋒上的周玉,由我來親自對付吧.武陵峰哪頭?”
一邊的木骨閭突然站了起來,”司令官,武陵峰便交給末將吧.”
“木骨閭將軍?”葉真瞪大了眼睛,”這武陵峰可不能縱馬奔馳!”
木骨閭笑了笑道:”司令官,當初我從河套回去的時候,一無所有,那時的我也是鑽山溝,走密林,與牛騰將軍一起打土匪,收流民,咱們那塊,可比這裡林子大得多,山高得多,雪厚得多,也更冷得多,但在哪裡兩年間,我們摸下了無數土匪窩子,將他們堵在寨子裡,不降即殺,這兩年裡,我從牛騰將軍身上可學到了太多的東西.”
“牛騰?”葉真低低地道了一聲,這人他當然知道,跟隨三夫人一齊投奔徵東軍的原燕翎衛的好手嘛!
“你需要多少人手?”
“我要的人手不多,但要請孔方將軍配合.”木骨閭轉頭笑看着孔方,”我部中有不少這樣的好手,鑽山爬崖如履平地,他們在黑山白水之間幹慣了這個,可以組織四五百人來,但這點人手,顯然是不可能打下武陵峰的,我們製造混亂,請孔將軍隨手跟進,如何?”
“末將願意配合木骨閭將軍.”孔方立即道.
“好,那此戰便以木骨閭將軍爲主,孔方,你一切聽木骨閭將軍的安排!”葉真道.”楊師長,我在進攻金銀峰其間,這裡便交由你負責.”
“是!”楊大傻點點頭.
“別的不用擔心,一定要注意對方的騎兵,據我們的探子探得的情報,秦王世子贏英便率領着騎兵在路超手下效力,此人曾在率領數萬鐵騎在草原之上追逐匈奴王庭並將匈奴王殺死,對於騎兵作戰甚是熟練,萬萬不可輕敵,我們這裡距麻沙坪不是十餘里,頃刻之間騎兵便至.”
“葉司令官放心,有我們東胡獨立師在此,管教他來得去不得!”阿固懷恩站了起來,傲然道.”我們可不是匈奴人!”
葉真微笑了一下,要是賀蘭雄聽了阿固懷恩這話,只怕要跳起腳來大罵了.不過這樣也好,沒事挑挑東胡人與匈奴人之間的矛盾,倒也有利於徵東府對他們的控制.
僅僅距離上一場大戰過去了一天,徵東軍便再次兵臨麻沙坪峽谷,青年近衛軍第一師在城下大聲叫戰,城內秦軍卻是充耳未聞,置之不理,在鬧騰了小半天之後,徵東軍卻也沒有如路超所願立即展開攻城,反而在隔着老遠的地方,慢悠悠地開始了修起了雪臺.
秦人認爲徵東軍沒有打過城池,對這類攻堅戰並不熟悉,但殊不知徵東軍在吸引了熊本,羅尉然,陳斌等一大批原燕軍將領之後,在這方面卻已是有了長足的地步,而且在積石城軍事大學之內,更是有專門的科類研究攻城與防守.各類匪夷所思的戰術,都在哪裡能得到實驗的土壤.不怕你的想法有問題,就怕你沒有想法,這便是高遠對積石城軍事大學所有研究殺人戰術的那些教官們所提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