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卻並不以趙朗的意志爲轉移。
就在姬昌死後的第三年,西岐二子奪嫡終於落下了帷幕,大公子伯邑考在外出打獵之時被刺客刺傷,最終傷病不治,一命嗚呼,二公子姬發在以姜子牙爲首的文武百官擁護下自立爲西伯侯,同時向天下宣佈,那刺死伯邑考的乃是朝歌派出的刺客,並豎起反商大旗,要爲父親和兄長報仇。
而南伯候鄂崇禹也不知吃了什麼迷魂藥,舉兵相應,反了大商,兵逼三山關
消息傳到朝歌,莫說是氣得暴跳如雷的帝辛,就連趙朗都有些哭笑不得。
這伯邑考外出打獵被刺傷這個劇本,難道是拿的那位江東小霸王的?
不過,這種吃瓜到最後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覺,確是着實不好。
這還沒完,隨着姬發自立爲西伯侯,那剛被武成王黃飛虎鎮壓下去不到四年的北海諸侯袁福通勾結東夷部落,再次舉起了反旗,禍亂殷商邊境。
虧得殷商朝廷反應及時,再加上這幾年着實積攢下來一些家底,任命佳夢關守將魔家四將爲帥,此前護佑王子武庚有功的餘化和袁洪爲輔,帶着一干精兵猛將,這纔將袁福通這個降而復叛的傢伙徹底鎮壓了下去,袁福通自己,也死在了餘化的化血神刀下。
至於南伯候鄂崇禹,帝辛則採取守勢,讓三山關鄧九公負責抵禦。
鄧九公不愧是殷商老將,面對南伯候大軍,把個三山關守得鐵板一塊,堪稱水潑不進,南伯候大軍三年下來,硬是沒能越過雷池半步。
魔家四將班師回朝之後,聞太師在早朝之時,藉着此事向帝辛啓奏。
他希望自己能夠親自掛帥,率兵征討西岐!
聞太師此言一出,頓時在朝堂之上引發了巨大的震動,而帝辛卻是絲毫不意外,顯然兩人是商量好的。
對於聞太師而言,西岐打出了反商的旗號,又是闡教一手扶持起來的,是“命中註定”要替代殷商成爲人族正統的。
而他,無論是於私,作爲截教弟子,還是於公,身爲殷商太師,都要竭盡全力,阻止或者改變這個所謂的天命。
在帝辛眼中,身爲四大諸侯的西周一脈,竟然敢率先舉起反商大旗,對於一位帝王而言,自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他對於這次的神仙殺劫,也是知道一鱗半爪,曉得這西岐之地乃是殷商的心腹大患。
如今殷商稍稍緩過氣來,自然是要除之而後快。
但是對於此事,朝堂之上的反應卻是不一。
以武成王黃飛虎爲首的主戰派表示贊成,說西岐大逆不道,早該如此;而商容、比干等文臣則表示反對,說大商經過近幾年的休養生息,總算是緩過來一口氣,若是出兵征討,必將勞民傷財。
兩邊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你一言我一語間,整個朝堂頓時亂成了一個菜市場。
帝辛眯着眼,看着羣臣反應,最終還是沒有表態,只是散朝時來了句“明日再議”。
只是,回到後宮之後,當着蘇妲己的面,帝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恨恨的罵了句:
“老匹夫,終有一日,寡人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陛下,丞相又惹着你了?”
蘇妲己笑意盈盈的走到帝辛面前,伸手握住帝辛的那雙大手,柔聲問道。
“不是那老匹夫,還能是誰!哼,寡人就知道,自從寡人登基以來,他便對寡人心懷不滿。那是因爲,在他的眼中,寡人比不得我那哥哥子啓!”
按照殷商的王位繼承製度,繼承人選向來是“父子相傳”,“兄終弟及”,這,也是從大夏流傳下來的。
只不過,這種制度隨着時代的發展,越發不符合大商的國情,纔在商王仲丁在位時引發了九世之亂,王族之間的內戰消耗了太多的國力,一度使得大商中衰,幸虧後來盤庚上位,這才平息了這場歷經九任商王的內亂。
鑑於此,殷商的王位繼承製也變成了“立長立賢”。
帝辛之父帝乙生有三子,帝辛爲壽王,排行老三,因此按照立長制,繼承王位的不應該是帝辛,而是他的大哥子啓。
但偏偏,帝乙臨終之時,卻選了帝辛繼承王位。
帝辛這個帝乙三子登臨大寶,既有像聞仲、黃飛虎這樣的大臣支持,也有如商容、比干、箕子這樣的老臣和王族的反對。
雖然商容是託孤大臣,但他的心始終不和自己在一起。
當年殷商的局面,說一句內憂外患也不爲過,他那個軟弱好色的大哥真的能夠擔起來這幅重任嗎?
但父王最後卻選擇了自己,而不是大哥,顯然是認爲大哥沒有這個能力。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商容還對自己那位大哥心存幻想,抱有僥倖嗎,甚至爲了這個,不惜屢次在朝堂上與自己唱反調。
想到這裡,帝辛只覺得心頭一股無名火熊熊燃起。
“大王,可是老丞相也爲這大商操碎了心啊!”
妲己柔柔的說了一聲。
“也罷,看在愛妃面上,寡人就再忍這老匹夫一忍。”
妲己的話語,帝辛還是能夠聽進去的。
說實話,自從妲己進宮以後,費仲尤渾兩人唱白臉,妲己唱紅臉,幾人默契配合之下,將這殷商朝堂給穩定了下來。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大朝會上,當着文武百官,聞仲再次提出徵西一事。
帝辛面無表情,沉聲道:“太師之言,言之有理。”
聞仲聞言,面色一喜,俯身拜到:“陛下英明,老臣不才,願率精銳之師,征討西岐,不擒姬發,誓不會朝!”
“老師對大商忠心耿耿,我這做徒弟的自是知道。”
帝辛離開御座,走下階梯,將聞仲親手扶起,道:
“只是老師乃是我大商的頂樑柱,焉有輕動之理?我大商兵強馬壯,猛將如雲,謀士如雨,難道除了老師和飛虎之外,還挑不出一人擔當徵西之任嗎?區區西岐,何須煩老師親自出手!”
帝辛此話一出,聞仲只覺得胸中猛然一滯。
自從帝辛登位以來,他這位當朝太師還真沒怎麼南征北討過。
那北海袁福通一叛,征討主帥的位置被自家徒弟黃飛虎給拿到了手。他一個當過對方師父的,總不能和徒弟搶食吃吧?
結果到了袁福通二叛,這主帥一職又落到了魔家四將手中。魔家四將是截教外門弟子,他聞仲是截教嫡傳,嫡傳去和外門搶東西,名聲上總是說不過去,於是又沒落到他的頭上。
如今不容易和陛下商議好了,要出兵征討西岐。
結果這主帥的位置還是沒落到自己頭上。
陛下啊,敢情你只是諮詢我這個老臣的意見啊!
他一個老傢伙,想活動活動身子骨,怎麼這麼難呢??
只是,陛下又是在朝堂上稱自己爲“老師”,又是親手扶自己起身,自己這個老臣,總不能拂了陛下的面子吧?
聞太師滿心委屈,只得點頭起身。
一旁的黃飛虎本想自薦爲帥,但聽到帝辛對自己的稱呼,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他和帝辛算得上是從小玩到大,對於這位壽王的脾氣,他自問能摸準七八分。
既然在朝堂上這樣稱呼自己,那顯然是不想讓自己摻和進來。
太師府。
一臉鬱悶的聞仲給趙朗倒上一杯酒,哀聲嘆氣的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說於趙朗聽。
趙朗聽罷,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說師侄,商王說得對,你如今是大商軍方的第一號人物,就算是你那得意徒弟黃飛虎,論起資歷來,還要差你幾分。你親自掛帥,若是戰事不利,消息傳到朝歌,定會引發朝堂動盪,那個時候,就有些麻煩了。商王他估計就是考慮到這一點,纔不讓你親自掛帥出征。”
“公明師叔,師侄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旁人征討西岐,師侄這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吶。”
聞仲將酒樽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道。
西岐什麼樣子,他聞仲會不知道?
那可是天下四大諸侯之首,實力那是相當的強,更何況,若是殷商出兵,誰知道那玉虛宮會不會派遣援兵?
尋常凡人將領,對付西岐一衆將領,自是手到擒來,但對上仙家手段,那就變成了四個字。
凶多吉少!
“太師所言有理,貧道也是如此想。”
一旁的申公豹揉了揉眉心,頗有些頭疼的說道。
殷商朝堂之上,他申公豹遍觀諸君,能夠爲帥者,除了聞仲之外,便只有那位武成王黃飛虎了。
但帝辛卻偏偏不讓這兩人掛帥出征,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只是不知太師,這徵西之人,陛下可否有了人選?”
“西岐有高人輔佐,那西岐大將軍南宮适武藝不弱,爲了穩妥起見,只能從邊關之處調撥兵馬。”聞仲說道,“東魯局勢穩定,遊魂關守將竇榮雖然守關有方,但卻不善進攻,因此不在老夫考慮範圍之內;三山關鄧九公面對南伯候鄂崇禹,戰事一時吃緊,不可輕動。因此在陛下面前,老夫舉薦了青龍關總兵張桂芳,再加上回朝的魔家四將爲輔,征討西岐,調兵的將令已經發出了。”
“張桂芳?”
趙朗聽罷,不由得眼神一凝。
青龍關在朝歌西南方,因爲有三山關鄧九公擋住南伯候攻勢,青龍關倒是沒有打仗。
至於青龍關總兵張桂芳,趙朗也聽聞仲偶然間談起過,此人不但精通兵法,而且武道修爲極強,有着地仙中期的實力,還掌握了一門左道秘術,名喚“呼名奪魂術”。
此術施展極爲簡單,只要呼喊對方的名字,便可使得對方失魂落魄,昏沉沉間掉落馬下。
對付凡間武將,此術簡直是大殺器一般的存在。
但面對仙道修士,尤其是玉清一脈嫡傳,這種左道之術就有些不夠看了。
魔家四將也是如此,雖然手中法寶厲害,但自身實力和修爲卻有些不足。
“師叔對此有疑問?”
聞仲見趙朗表情有異,疑惑問道。
申公豹顯然和趙朗有着一樣的憂慮,開口替趙朗解釋道:“公明師兄的意思是,這些武將對付那西岐衆將倒是無事,但若是闡教出手,那很有可能全軍覆沒,仙家的手段,太師你身爲截教嫡傳,當不會不知。”
聞仲聞言,點頭坦然道:
“申道兄所言,正是聞仲擔心之處。因此,聞仲想厚顏請道兄或師叔隨軍出征,以防萬一。”
對於闡教的節操,聞仲作爲截教嫡傳,可是聽得耳朵眼繭子都出了,因此早就有了腹案。
“師侄你有計劃便好。”
聽到聞仲這般說,趙朗頓時放下心來。
雖然殷商如今內憂外患不絕,不過家底厚實,再加上得到自己提醒,有了準備,對上西岐,還真不一定到最後誰勝誰敗呢!
君不見,原本應該隕落在太乙真人九龍神火罩中的石磯師妹,如今還活得好好的?
君不見,原本應該肉身成聖,成爲西方勾陳大帝的雷震子,如今已經魂歸封神榜了?
這就足夠說明,所謂天命,不過是要填滿封神榜罷了。
至於誰上榜,誰不上榜,那就各憑本事了!
這,在趙朗看來,纔是“大勢難逆,小勢可改”的真正含義所在,一如當年自己救下玄極,用通天建木代替不周山,撐起洪荒天地一樣!
“也罷,既然你如此說,那師叔我就帶着袁洪親自跑一趟。”
趙朗接過話茬,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若是凡間爭鬥,那就任由張將軍出手;若是闡教弟子插手,那就由我那徒弟應付;若來的是闡教同門,那師叔我少不得也要活動一番了。”
咱們截教有教養,不像闡教那般不講規矩,兵對兵,將對將。
當然,如果你闡教真的敢做的太過火,那就休怪我截教掀桌子了!
“有師兄出手,朝歌這邊定能高枕無憂。”
申公豹感激的朝着趙朗一禮。
他知道趙朗之所以出面,是爲了不讓自己見到闡教那班人太過尷尬。
“無妨,朝歌這邊,商王估計還有用得着申師弟的地方。”
趙朗笑道。
“這前線若是想要順利,後方也不能出事才行。”
聞仲聞言,皺了皺眉,心中暗歎了一聲。
看來,陛下還是要對那幾位出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