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爛柿豁中,胡金花帶着坎陰五到了老豬婆這裡。
老豬婆換了一個姿勢繼續躺着,一呼一吸間,爛柿散發的瘴炁便被她吞入肚子中。
周邊一羣家豬,野豬的雜交品種後代在吃着柿子。
野豬們會用身子拱柿子,也會在泥潭打滾,一拱,柿子便落到地上來,爛柿豁四季不是十分分明,開花順序不一,加上柿子發酵產生熱量,冬天也不能凍死它們,故而一年四季都有成熟的。
胡金花高聲道:“亥三娘,我又來找你來了!”
老豬婆不通消息,不知外界變化:“你怎麼又來了?”
“我還是來請你入堂的,我們許師命我再來請你,你可知曉,便是玉山深處的常仙都入了我們堂了?”
“那又幹我什麼事?我又不爭不搶,也不拜山頭,只呆着這裡,餐風飲露,吃些爛柿子。”
“怎麼不幹系你的事?這裡一大片柿子林,難道就是你的了麼?怎麼就劃作你傢俬產了?”
“伱這話就顯得強盜了,這爛柿豁多少年沒人進來,從前是邪神住着,邪神沒了,百姓忌諱,纔不敢上山的,爛柿跌落又成了瘴氣,就更少人上山了,我在這裡怎麼也是躺着,也不見人,也不叫子孫下山破壞稻田,這裡雖不是我家的,可也不是別人家的,你也不是官府,怎麼找我說這個道理起來?”
胡金花一時語結,不知道怎麼說。
這時候坎陰五拉住他:“你不行,我來。”
只見坎陰五冷笑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講這些道理,我是老鼠,生活在地下,吃點垃圾,也沒錯啊,還不是人人喊打,你一頭老母豬,佔據這麼大一片林子,遲早會有災禍,現在我們來勸你,不是說心軟,是來通知你的,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來的就不是我們了。”
老豬婆默然,這話沒得反駁,只道:“老身想走,也走不動,我身子太胖了,又年紀太老,動彈不得,只怕無法效力,我這些後代,也是不成氣候的。”
“那就不幹系你的事情了,你只要順從些就好,要知道,強者爲王,弱者爲寇,許大仙連四百多年道行,即將化蛟的常玉大王都能收伏,你這個老豬婆,雖然肉老骨頭硬,但也不過是常玉大王一口的事。”
老鼠精鼠假蛇威起來:“你又算哪根蔥,可以不尊許大仙的命令,沒有實力,想保持什麼獨立?這世上,又有哪個能由得自己?”
老豬婆嘆氣一聲:“看來這位許仙師確實神通廣大,只是他將我們收羅起來,是爲了什麼呢?”
胡金花道:“這你便不知道了,我們許師是有教無類,是憐憫我們開啓靈智不易,卻總是走上邪路,於是開金口,說玉言,行教化之道,這老鼠精說得太差,我們是來做功德的,可不是來威脅的。”
“不過,嘿嘿,當初是我來求着你入堂,你還能有些許地位,如今你再入堂,排資論輩,便遠遠比不得我了。”
“比不得便比不得,我常跟後輩說的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吃別吃太胖,別出山林,要懂得藏匿,沒想到還是被找上門來了。”
坎陰五吐槽道:“就你最胖最壯,況且你讓這些野豬們別吃太胖,多多運動,我在人類世界呆的久,一些富貴人家,偏不愛吃家豬,就愛吃這些跑山豬,不過太胖了,體力差,跑不動更容易被抓就是。”
亥三娘道:“我是太老了,我成精的時候就是十幾年的老豬婆了,骨頭老,皮肉鬆,後面又長了個子,可百年大劫我突破的時候,也是壽元將盡的時候,我這一身肉,都是老肉,累贅,鬆鬆垮垮。”
“別擔心,我們許師,最有辦法解決這些修行問題了。”胡金花到底慈悲心腸,同時也有所“傷己”,沒有遇到許甲前,他也不過五十年道行,百年大劫能不能度過,也是一個問題。
妖類修行都是如此,先突破本身的壽元限制,獲得“人壽”,人壽就是“百年”,因此便有“百年大劫”,百年大劫度過後,又有修行上的“二百年大劫”,“三百年大劫”“地仙大劫”。
“我早看開了,死了也如同爛柿一般,肥沃土地,我的這些後代,因爲我死了,各自散去,或生或死,也跟我沒有關係了,六道輪迴,畜牲道就是比人低賤,我聽聞,今生做豬,來世就能做人,豬是畜牲道的最後一次輪迴了。”
“那都是放屁。”坎陰五道:“做豬做人都一樣,人有時候還不如豬呢。”
“說了這麼多,你給個信,到底服不服?”
“服的。”老豬婆亥三娘道:“我願意同你們一起聽許真人號令。”
“好!這不就完事了麼?”坎陰五道:“你還在那裡嗶嗶賴賴,沒那麼多人關心你內心想什麼的,不順應,就只能等死。”
坎陰五牙尖嘴利,嘴巴歹毒,但說的不無道理。
“走吧,去下一個地方,邪神廟!”坎陰五自覺自己立下了一個功勞,已經有了底氣,跟胡金花說話也漸漸硬氣起來。
胡金花只是給了它一個捕食者的眼神。
這個小老鼠,這樣會辦事,還有些不擇手段的樣子,不好好教化,只怕會是一個禍患啊!
坎陰五瞬間沒了底氣:“胡仙,那聚寶盆,可是許仙師要看的呢。”
“你說話積點德,不要敗壞了許師名聲,外人可不管你是好是壞,截取一句,拿來生事,後患無窮,老豬婆雖然嘴上說服了,明顯心中不服,你以恐怖威脅,將來未必沒有遇到拿恐怖威脅你的。”
“都是大棒加紅棗,我們先威嚇了他,等她後面接觸許師了,便知道許師的好,用心良苦,我這點又算什麼呢?”坎陰五一副十分會做人,懂得人情世故的樣子。 “怪不得都說,老鼠最通人性了。”
“不通不行啊,我那些後代,但凡活過一年的,便能聽得懂人言,貓語,狗叫,人要抓鼠,都會提前跟人說,我們聽到了,就不會上當,貓就聰明,不聲不響,狗比貓,則更兇猛一些,雖然性子蠢,可喜歡炫耀,邀功。”
“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你們還好都是捕獵者,我們單純撿垃圾吃的。”
“呵呵,你說的可憐,除卻撿垃圾吃,更多不是偷東西吃麼?”
“小老鼠纔是這樣,我們成了精的,第一就是忌諱入宅偷竊。”
兩妖一路聊着,尋到了爛柿豁邪神遺址。
邪神廟早就被雷劈毀,還燃起山火,周邊的樹木也都已經倒伏,各自低矮植物佔據了這裡,尤其是荊棘,雜草。
胡金花放出重煉的狐火,將這些荊棘燒掉,露出裡面的樣子,就是一座倒塌的小廟,約莫兩三平大小,立在一塊青石臺旁,周邊大大小小的罈子。
仔細看,罈子裡面都是屍骨,貓的,狗的,嬰兒的。
都是村民爲了取悅邪神,實現願望,獻祭的血食。
邪神被雷劈後,這些罈子沒人處理,依然在這裡。
一些無主的孤魂野鬼,沒有地方去,便選擇在罈子裡面安家。
見着二妖來,紛紛逃離。
胡金花分出一點念頭法力,幻化做了食物甘露,便將這些孤魂野鬼吸引來。
從現實上看,這些孤魂野鬼都是一些飛蟲。
坎陰五不管這些,化成原形,鑽入邪廟之中,叼出一個烏黑瓷盆,盆中堆積了泥巴,已經長出了蕨類。
盆裡還有半截雕像。
這雕像烏漆麻黑,像是一隻貓。
坎陰五將雕像扔掉,胡金花便用火煅燒,上次許甲燒邪道人的陰魔元神,就叫他學去了,遇到不好的東西,就放火燒。
這半截邪神雕像就給他不好的感覺,彷彿還沒死透,能死灰復燃一般。
不過這都是錯覺,被雷劈了,還能活?豈不是質疑雷部老爺?
這邪神只是搭建了一個邪廟,藉助香火遮蓋血腥邪氣,並無貴人扶持,能堅持這麼久才被雷劈,必然已經積累了天怒人怨的大業孽,只怕一點念頭也無。
狐火一團,將這神像燒出濃煙來,也是嗆得難受。
等着燃燒殆盡,才見着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跌落出來。
坎陰五眼睛尖銳:“好東西!”
胡金花好奇:“是什麼?”
“是一枚小印,而且是官員的官印,這印形質,應該品級不高,人類朝廷之中,丟失官印乃是大罪,要殺頭的,因此十分難獲得,這個邪神有官印做裝藏,真是奢侈的很!
胡金花認得幾個字,將比鈕釦大不了多少的小印拿起來看,只見着“將仕郎”三個字。
坎陰五也放下了聚寶盆,前來看,隨即呶呶:“不過是從九品文散官,連個實權都不是。”
“多大也是一個官,既然有用,就一併帶回去吧!”
“這個聚寶盆也洗洗!”
兩人拖着盆,來到一處溪流,胡金花拿尾巴做抹布,將上面污染洗乾淨,露出裡面雙魚,只是他們的鱗片,已經染成血紅色了。
“這之前還是金色大鯉魚,怎麼現在變成了血紅色了!不吉利啊!”坎陰五患得患失:“這樣還算不算功勞,能不能保住小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