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那蛇妖來歷,由明悟有三世孽緣在裡面,許甲便知曉這裡面“水很深”。
驪山派?
前世好像也有一個驪山派,屬於隱仙派的一支,張三丰便是得隱仙派大佬傳法。
許甲也研究過,驪山派都是女修,擅長風雷法,但是這個風雷法許甲研究過,發現和神霄派同源,但驪山派自稱傳承自先秦。
說起來也是一個比較出名的門派,什麼樊梨花,白素貞,都是驪山派的,屬於是一個“戲曲”之中十分出名的門派,基本出的都是一些有名的女弟子。
與之對應的,就是出有名男弟子的“鬼谷派”了,祖師是王禪老祖,道教之中也是有名有姓的。
許甲之前的結壇受籙的儀式,除卻得自太上天壇玉文,黃籙大醮之外,便是出自此派。
只能說許天師也是精通百家,雖然這百家多半都是“查資料”所得,但查資料能查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十分可以了。
玉山城隍寫了一封信,派遣兵馬要送到西安城隍處,雖然南方城隍不由西安城隍管,一般是南京城隍管,但是寫封信還是可以的。
許甲又蓋了自己的章印,代表以天師的身份問詢此事,便沒有人輕慢。
“我聽聞天師要在玉山建設道場,治玉山德興二縣,兼江南西道妖事,不知道麾下還缺不缺人手?”
“怎麼?你要舉薦?”
玉山城隍點頭:“不瞞您說,確實有一個人,不對,是有一位神,我有意作保,替他謀個去處。”
“誰?”
玉山城隍道:“前黃天教的遺留,原是一個渠帥將軍,死後修成的鬼仙,在法界之中游蕩,率領舊部佔了法界之中的一座山頭,座下有五百兵馬,都是古戰場中的陰兵,平日在法界之中狩獵法界生靈做食,偶爾得些無主香火,我也曾要招安於他,他卻不肯。”
“前些日子,天師設壇蕩魔,他在遠處打獵,緊趕慢趕,不曾趕來相投,錯過了機緣,故而求到了我這裡。”
黃天教渠帥?
許甲這裡有黃天教遺寶,天帝寶玉,還有當初黃天教祭酒,也是妖怪出身的黃木椿留下的生米碗。
現在又來這麼一個渠帥,這是什麼意思?讓我繼承黃天教造反的“遺產”?
“他叫什麼名字?有什麼本事?”
“他名喚餘姚生,當初作爲黃天教渠帥,有金剛不壞,撒豆成兵的本事。”
“金剛不壞?撒豆成兵?”許甲笑笑:“我都不曾修得金剛不壞,撒豆成兵。”
玉山城隍立馬誠惶誠恐道:“若天師不喜,我將他退了便是。”
許甲擺擺手道:“要是拒了他,豈不是顯得你沒有本事?人家求到你這裡,定是給了你好處的,收了好處不做事,豈不是無理?”
玉山城隍被揶揄得無話可說,連忙道:“我沒收禮!我沒收禮!”
許甲也不追問這個,只道:“他在法界何處?我去會一會?”
“法界之中,離着玉山城外一百八十里,有一山,山上怪石嶙峋,樹如鐵叉,有安營紮寨的,立着黃色旗的,就是他了。”
“哦哦,那就是遊師兵馬,散路煙塵,不是正規軍,是土匪山賊之類。”
這城隍更是想要流汗了,這說的,更顯得自己介紹人很不靠譜了。
許甲的護壇元帥剛剛纔石化,目前來說,護壇兵馬其實並不充足,即便諸妖藉着地癧煞氣煉猖,他們本事一般,一妖少則只能煉一隊十二猖,多則也不過五六十隻。
龍虎山壇上動不動就是億萬萬天兵,甚至用兆,京,垓,無窮數,是萬神之壇,許甲這靈寶壇,卻湊不出兵馬三千個。
別看這城隍畢恭畢敬,但一縣之中,兵馬最少也有五千,多的甚至可能有數萬,之前玉山邪氛之事,玉山城隍便借了許甲一些城隍兵馬。
只是別人的兵馬畢竟是別人的,這餘姚生要是真的堪造就,許甲也不會將他拒之門外。
許甲預計壇上兵馬,至少需要兩萬,才能治好玉山德興兩地,再多了香火不一定充足,少了未必人手足夠,雖然有多寶這個傢伙,可不能一邊要多寶施捨善財,一邊逼着他大出血,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不能既要又要。
於是又問道:“除卻這個餘姚生,這周邊法界,還有哪些安營紮寨的煙塵?”
“那小神還真不大清楚,雖說自三皇五帝以來,造反的,謀立的,安營的,紮寨的,從來不少,有的不歸地府拘束,但能維持許久的,從來都沒有多少,要麼自己內部就亂了,要麼被別的打服了收伏了,有些則無人記得了,自然也湮滅在法界之中了,成了迷失的法界生靈,既不入輪迴,也不得清靈。”
許甲點點頭:“無事,我且去法界之中轉轉,捉些來用。”
說罷便又破開法界,消失了身形。
“飛劍!”玉山城隍見之震撼,少有在欲界之中看見這麼正宗的飛劍之術,很多都是“祭劍”之術。
祭劍何也?干將莫邪煉製名劍,以身祭爐,是祭劍之始也,得劍具有靈性,又十分銳利。
此種名劍,若以拜神一般,虔誠祭之,精神與之合一,便可修得“百步飛劍”,百步之內,如臂使指,十分靈活。
但缺點也很大,即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人之精神爲劍所奪,人之志向,爲劍所驅,因此祭劍之術,只是“小術”,一般都是“刺客”之流修行修煉。
這類劍,失去了主人,也便難以“再鳴”。
但飛劍之術,是人御劍,而不是劍御人,這又是一重境界。
一般來說,只有“色界”,也就是超脫了欲界的修行之士,才能修得此術。
當然,城隍想錯的一點是,肉身無法進入法界,所以許甲是先回到許家,安置好了肉身,這才以元神化身出竅,入了法界之中。
卻見這一位真人,面容約莫十七八俊美異常,身穿一件金紫八卦法衣,衣上羅列星宿洞張,護持周全,腦後有三層光圈,一層金是前世金身的神道光圈,一層素,是修行的清靈智慧光圈,一圈紫,代表靈寶天師。
兩條蛟龍,一條金蛟,一條銀蛟,在左右環繞,張牙舞爪,這是金蛟劍,銀蛟劍。一步一踏,那灰黑色無有色彩的法界,便在許甲走過的地方,擁有了色彩,大地不再是枯竭一般的灰黑色,而是顯露了綠色,擁有了生機生氣。
法界之中的生靈都在暗中窺伺着,和美利堅的法界基本都是魔鬼不同,這裡法界中,更多的是“餓鬼”,也就是餓死鬼,這些餓鬼不是餓鬼地獄永遠受到飢餓懲罰的鬼魔,而是實實在在因爲災難,饑荒而死的災年百姓,因爲死前最大的執念便是飢餓,所以不能投入輪迴。
這些餓鬼在長久的飢餓之中形變,腦袋大,肚子大,眼睛發着飢餓的綠光。
在法界之中,他們就是底層,膽小,怕死,又貪吃,一個一個的時候沒什麼攻擊性,可成羣結隊的時候,他們就非常可怕。
許甲所得法教知識,鬼應蟲類,孤魂野鬼對應飛蛾,馬蜂黃蜂之類對應兵馬,蝗蟲便對應餓鬼了。
當餓鬼積蓄到一定程度,他們便會附體成爲蝗蟲,到陽間吃掉一切,但是蝗蟲也是永遠吃不飽……因爲他們就是餓鬼所化。
這些餓鬼們一個個的,躲在陰暗角落,吃着法界中的泥土,樹枝,見到許甲這種有色彩的,一個個都流了口水,便是許甲腳下踩過的土壤,變成了福田,上面長出來的植物,也被盯上了,直接一掃而光。
許甲走到哪,這些餓鬼便跟着吃到哪裡。
地仙威壓畢竟重,但跟隨着的餓鬼越來越多,他們便隱隱有想要將許甲分食的衝動。
“這麼多餓鬼,法界比現實更難治啊。”
許甲分出法力,願力銅錢,隨行隨撒,便是米山,便是面山,便是美酒瓊漿華池。
這些餓鬼咕咚咕咚,哈慈哈慈,可就是不見飽。
“只施捨食物,甘露,看來真的無法超度這些餓鬼,唯有施捨經寶,才能將他們解救出來,我授天師籙法時候經受的魔考原來不假。”
魔考的那些鬼尚且還能交流,這些餓鬼雖然不比餓鬼地獄的餓鬼是身有罪孽才成爲餓鬼,可同樣是受到了無邊飢餓的苦難。
生前餓死,死後餓生。
許甲念動,便開始念動經文,施捨經寶:“靈泉合抱於五行,法水流通於百穀……天尊設教,用濟幽牢,憑此讚揚,廣伸供養。”
卻是嘴巴一張,只給那些餓鬼展示一處福地,那裡清泉環繞,皆是甘露法水所化,五穀豐登,盡皆善念所供。
這些餓鬼當下猶如魚兒羣遊,紛紛往着許甲的嘴巴里面鑽入。
從外人看來,則好像是許甲修煉邪術,吞鬼食煞。
這些餓鬼入了福地,一個個的,喝法水恨不得像是夸父一般,將泉水喝乾,吃五穀,更是吃得肚子脹得像是一個籮筐,麻袋,還是在不停的吃。
只是他們這裡剛剛吃完,下一刻東西又變回到原地,於是他們不停吃,不停獲得飽腹感。
福地周邊,則有身神,魔神,齊齊念動經文咒語,施捨經寶,感化他們。
許甲吞吃了三千多餓鬼入肚,見着越來越多,暗暗道:“這些餓鬼再入我內景中,只怕要把我吃穿了,還是等渡完這批再說罷!”
於是閉着嘴巴,金蛟銀蛟,破開法界,幫着許甲遁逃,離開了這裡,只留着沒有進入到福地的餓鬼痛哭流涕,咒罵恨毒。
只是許甲渾然不承受這樣的因果。
肚子裡面五臟廟,一個個身神鍊度了這些餓鬼,頓時生出了一個個蓮花臺子,將他們升了天,做了內景天地之中的第一批“天人”。
這些先得解脫的“天人”,繼續持唸經咒,幫助其他餓鬼解脫,也獲得蓮臺,上升爲“天人”。
這些餓鬼成了天人之後,便被分配到了身神身邊,協同修行,將來等許甲什麼時候在小腸修煉出來了“輪迴”,這些天人便可以被許甲直接送去輪迴轉世,不需要經過審判流程了。
許甲這麼閒庭信步之時,便看到了玉山城隍說的,石頭山,鐵叉樹,插着黃旗,安營紮寨一號子人馬。
卻見這寨子,鬼火飄蕩,白骨爲飾,有哨崗,有箭塔,上面的鬼魔,不同於餓鬼,稍有靈智,可依然發生了形變,肚大四肢細,黃皮白臉,身有鱗片,尖耳獠牙,身上傳着破爛衣衫,只是頭上裹着一層黃巾,隱約可以看見符籙形象,或拿着鋤頭,或拿着耙,活拿着鐵鍬,或拿着連枷,或拿着鐮刀。
妥妥一副農民起義,斬草爲兵,斬木爲旗的感覺。
許甲站在寨子外便喊到:“餘姚生何在,速速出來見我?”
頓時驚得一羣黃巾鬼,其中一個有些伶俐,見許甲形容不凡,顏貌俊美,腦後生光,不是凡人,頓時便去稟報。
那寨中央,卻見有一岌岌可危的小廟,在廟本是黃天廟系,在陽間早已經破敗,無人祭祀,是所謂“叢祠之所”。
廟中一個身高八尺,黑麪紅牙,頭戴黃巾,身着白甲的大鬼,卻見他腰間有一漆黑葫蘆,葫蘆上寫着秘文,手中託着一碗,碗裡有着米麪。
正是那餘姚生,他也聽到寨子外有人叫喚自己,心道:“莫不是哪路大王,又要來收伏我?”
卻見着一黃巾鬼來報:“渠帥,外面來了一個腦袋後面發光的,不知道是法師還是神明,正指名道姓,叫元帥您去見他!”
餘姚生捉起兵器,一把不知道是不是史前生物牙齒磨成的長柄骨刀,本要出去,忽然想起之前曾賄賂玉山城隍…
又放下兵器,捉起一道“黃旗”來,出了廟門,到了寨口。
五百餘黃鬼已經聚集起來,正盯着許甲看呢。
餘姚生見着許甲,已經猜出來了,但還要確定一二:“這位法師是?”
“你既不曉得我是哪個?怎麼還求到玉山城隍那裡,說要投奔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