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要回來了!曹天賜的一句話,讓孫曉等人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地跳了起來,徑直涌到了曹天賜的身前,孫曉鐵鉗般的大手直接便抓住了曹天賜的雙肩,一陣亂搖,”小天賜,你說得是真得嗎?是真得嗎?縣尉要回來了麼?”
曹天賜瞪着眼睛看着孫曉,冷冷地道:”我的骨頭都要被你捏斷了.”
孫曉一愕,陡然之間聽到如此喜訊,竟是有些失態了,訕訕地鬆開手,”小天賜,縣尉到底在哪兒?什麼時候能回來?”
曹天賜歪着腦袋看着孫曉,又掃了一眼衆人,”我是扶風軍軍法司司長,姓曹名天賜,不是小天賜,孫兵曹說話要小心一些.”
孫曉扁扁嘴巴,”好吧,曹司長,請告訴我,縣尉在哪裡?”他頓了一頓,猛地跳了起來,”你要是再敢賣關子,看我不揍你一頓.別以爲你管着軍法,我就不敢揍你.”
顏海波,那霸,鄭曉陽等人一齊都圍了上來,一個個瞪着牛眼,看着曹天賜,眼色都是相當的不善.
曹天賜心裡打了一個突,看這些傢伙的神態,自己要真是再拖延片刻的話,那拳頭真有可能招呼上來.
“薊城大火當天,縣尉遇刺,但咱們縣尉何等功夫,自然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當天晚上,便從薊城之內脫身,出城而去.”曹天賜大聲道.
“哪怎麼一個多月了,高兄弟還沒有返回遼西?”衆人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循身看去,卻是張叔寶,此時他的臉上表情卻是複雜之極,不知道是歡喜還是失望,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曹天賜笑了一笑,”張將軍,這其中內情,想必您應當是知道不少的,咱家縣尉雖然從薊城脫身,但要從薊城回到遼西扶風,這一路之上,卻是有許多關礙,所以縣尉只能小心從事,繞路而行,不過也應當快了,過不了幾天,縣尉就會出現在扶風了.”
“你小子還沒有說,縣尉到底到了哪裡?”孫曉嚷嚷道.”大家夥兒心裡可不放心.”
曹天賜點點頭:”據我所知,縣尉此時應當到了大草原.”
“大草原?”孫曉驚叫起來,”現在草原之上,亂成一團糟,縣尉身邊沒有弟兄們護着,豈不危險之極?”
“正因爲草原亂着,所以縣尉纔要從哪裡回來!”曹天賜臉色不變,”縣尉自有他的思量,大家用不着擔心,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還會在陰溝裡翻船!”
衆人聞言不由頻頻點頭,的確如此,草原是亂,一團渾水,但渾水裡纔好摸魚啊,周淵與寧則誠勢力再強大,也不見得能伸到現在的草原之上.從哪裡回來,的確是最安全的.
“恐怕高縣尉從哪裡回來,還有別的想法.”孟衝微笑道:”現在草原雖然亂,但也有機遇在裡頭,說不定縣尉回來的時候,又能給我們帶來驚喜呢!”聽到高遠列恙,孟衝亦是大喜,漁陽一戰,他是徹底服了高遠,待到得扶風,看到居里關和牛欄山,這心中更是落了停,高遠還只是一個縣尉的時候,便能創下這偌大的基業,而現在他封了徵東將軍,前路一片光明.而他們跟着高遠,自然也是能闖出一條陽光大道.
先前高遠的死訊讓他心中凌亂之極,張叔寶的多次暗拉明示,孟衝都強抑着沒有答應,他必須等到高遠的確切消息,才能作出最後的決定,現在,他很高興自己作出了明智的決定,沒有答應張叔寶.
雖然跟着遼西郡守的公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正如良禽擇木而棲,自己也需要選擇一個明主,張叔寶固然不錯,但比起高遠,卻是差了不是一籌兩籌.
作爲高遠的貼身侍衛,曹天賜在薊城的時候,一直跟隨着高遠,他的話自然是可信的,而且在這樣的大事之上,他自然也不會說謊,高遠肯定是脫險了,這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牛欄山大營內,壓抑多日的情緒終於得到了釋放,一陣陣歡呼之聲此起彼伏,直衝雲宵.
其實高遠現在在哪裡,曹天賜真是不知道,說高遠現在在草原上,完全是他與曹天成,吳凱等人商議之後胡謅的.他回來了,自然不能說不知道高遠在哪裡,如果這樣說了,牛欄山大營裡只怕還會難以安定,甚至生出許多事情來,胡亂說一個高遠現在所處的方位,讓所有人都放下心來纔是最好的辦法,橫豎高遠也應當要回來了.
出了薊城的高遠,曹天賜不相信還有誰能留住他.
曹天賜的確是在信口胡說,但高遠,此時卻當真是在草原之上.搶了那幾個匈奴潰兵的馬之後,他與鐵泫,丁渭兩人便一路快馬加鞭,向着遼西扶風方向狂奔,但這樣的快速前進,很快就被打斷了,草原上的潰兵越來越多,爲了避開這些人,他們不得不再一次跟先前一般,晝伏夜出,儘量叛減少與這些人碰面的機會.
以他們三人現在的力量,與誰衝突起來,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樣的日子持續數天之後,匈奴潰亂的士兵突然之間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具具屍體倒臥在草從之中.
“將軍,是河間郡的嚴聖浩郡守出兵在掃蕩這些匈奴潰兵,看來我們前進的路上,不會再碰到這些匈奴潰兵了.”鐵泫從不遠處的草從之中,找到了一面撕裂只剩下一半的旗幟,遞給了高遠,那是河間郡郡兵的旗子.
接過這面戰旗,高遠的神情卻沒有輕鬆下來,相反還凝重了一些,現在的他,對於大燕的這些地方官,根本是不敢有絲毫的信任.想要他死的不是別人,而是大燕最有權勢的兩個人,或者要他死的命令早已傳到了河間郡,嚴聖浩的突然出兵掃蕩匈奴潰兵,也許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理由,只怕是要尋找自己.
在往遼西的路上找不到自己,以周淵與寧則誠兩人的精明,不會想不到,自己有可能走這條路,而且,於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封信而已罷了.
“看來我們要更小心一些了.”高遠拋開手上的這面旗幟,”說不定這些來掃蕩匈奴潰兵的河間郡兵,把我們也當成匈奴潰兵一齊掃了,我可不想自己的腦袋成爲某些人請功邀賞的東西.”
“將軍!”鐵泫駭然看着他,”您是說,河間郡兵也有可能對我們不利?”
高遠點點頭:”不得不防.鐵泫,還是和以前一樣,晝伏夜出吧.爲山九仞,可不能功虧一簣.”
“是,將軍,我們明白了!”鐵泫與丁渭兩人同時點頭應是.
高遠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河間郡郡兵出現在草原之上,除開掃蕩匈奴潰兵,落井下石,將匈奴打得萬劫不復之外,奉命出擊的河間郡大將陳瑛的確還收到了另一個絕密的命令,搜索高遠,如果發現,立即便將其擊斃,取了首級.
出來已經半月有餘了,掃蕩了無數潰逃的匈奴小部落,斬殺匈奴人首級數百級,但卻絲毫沒有發現高遠的蹤跡.陳瑛對於完成這個不能宣諸於口的任務,其實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想要在這樣紛亂的局面之下,找到高遠,不諦是大海里撈針.碰上了,那是僥天之倖,找不到,那才正常.
不過陳瑛仍然很興奮,這麼多年來,面對着匈奴人的騎兵來去如風的打法,河間郡一直是被動地防守,像現在這樣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以前不曾有過,以後只怕也不會再出現了.將匈奴人打得萬劫不復,再也不復往日實力,對於河間郡來說,是大大的好事,河間郡與匈奴控制區域有不短的一條邊界線,以往,是經常遭到對方入侵搶掠的,邊境之上,基本上是杳無人煙,大好的田地都荒蕪了,沒有了這個遊牧部落的威脅,以後這些地方自然會興旺起來.
這一次他帶着三千郡兵出擊,一千騎兵,兩千步兵,深入草原上百里,所過之處,將匈奴人殺得潰不成軍,望風遠循,不由得他不志得意滿.
現在陳瑛大軍駐紮在葫蘆湖,說是湖,其實就是一個外形類似葫蘆的大水溏,不過這已是附近數十里內唯一的水源了,三天之前,陳瑛在這裡清掃了一個大約百帳的匈奴部落,然後將大營立在了這裡,他出來時間已經不短了,深入草原近百里,也該撤軍了,再深入,說不定會碰上大股的匈奴騎兵,那可能就會得不償失了.對於找不到高遠,他並不失望,因爲本來就沒有抱什麼希望.而且對於這一次嚴郡守的命令,陳瑛是很不以爲然的,這一趟渾水,河間郡實在是沒有必要去趟,上頭神仙打架,隨便摻合進去是會要命的,而且高遠這個人,有功於國,現在落得這個下場,讓陳瑛也有些嘆息,而且此人武勇超羣,一旦殺之不死,反噬必然驚人,河間郡與遼西相鄰,與扶風也接壤,實在是沒有必要無謂地招惹一個這樣的敵人.
一支支哨騎歸來,帶回來的都是同一個消息,沒有找到將軍要找的那一個人.
“傳令全軍,休息一晚,明天拔營回程吧!”陳瑛微笑,”這一趟咱們沒有白來,至少繳獲了近千匹戰馬,這一次回去,咱們河間郡的騎兵們,都可以換馬了,匈奴人的戰馬,可比咱們的要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