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強拆的事情已經不多了,畢竟強拆成本太高——搞不好鬧出事情領導要承擔責任的,上邊不允許,開發商就不敢亂搞。
不過這次要拆遷的地方是個都市村莊,事關城市規劃,市裡下了死命令,一邊強調不能強拆,一邊又要必須按時拆遷完了,開發商也頭大啊。
其實拆遷問題最大的矛盾還在於賠多少,只要給的錢多,人家巴不得拆遷發財。可問題是開放商又豈會當冤大頭?即便大多數拆遷戶都滿意的價格,也有人想要得更高,於是矛盾就出來了。
但這次出事兒的卻是個特殊情況來着,根據報道來看,拆遷戶確實吃虧了。
衆所周知,都市村莊裡各家各戶都把樓房蓋得高高的,沒電梯也要蓋個七八是來層,隔成單間往外出租,可蓋房子是要花錢的,一棟樓沒個三五十萬蓋不好。
鬧事兒的傢伙就是去年剛借錢蓋了樓,本指望着出租費還賬,將來還能賺錢的,可沒想到本錢還沒收回來,這邊突然要拆遷了。
拆遷不是問題,賠償標準卻讓人生氣。好好的房子一平方只賠兩千多——要知道同樣地段的小區房最少也得八千往上。
這還不是重點,關鍵是人家蓋了八層樓,只有下邊三層按照兩千多一平的價格賠償,再高就說人家是違章建築,出於人道精神,一平方補償六百元!
違章?當初蓋的時候怎麼不管?拆遷之前爲什麼不早點下通知?再說六百元夠幹什麼?人工物料都不夠啊!
那位一算,自己拆遷之後竟然還不起蓋房的貸款,等於自己這棟樓沒了,還要欠一屁股賬,當然就不答應拆遷。結果當然就少不了光頭帶人上門了。
各種叫罵吵鬧,各種威脅恐嚇,各種斷水斷電,這還屬於文明的招兒,驅趕租戶,半夜砸窗戶,大清早放哀樂,乃至門口放花圈,扔個死老鼠什麼的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是個人都受不了!
於是今天一早,那位就去找村裡理論,村裡負責人當然是和開發商串通一氣的,根本不管那位苦苦哀求着多少提高點補償標準,哪怕不讓他落一份,只要給套房,外帶讓他還清銀行貸款就行,村裡當然不答應,他再降低標準,房子也不要了,只要還清貸款就行,可人家依舊不答應,就是一句話,你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
磨嘰到中午人家也沒答應,村裡幾位負責人和光頭一幫人吆五喝六的去飯店吃飯,把他一個人晾在當場,可憐四十多的漢子有淚都沒地方淌,更是沒臉回家見孩子老婆和爹孃,一個人就在村口還沒拆的小飯館裡點了一盤花生豆,喝了一瓶二骨頭。
一瓶酒喝了一半,人已經醉了,也沒想出一點轍來,說不得只能把剩下半瓶揣在懷裡先回家,實在不行就當釘子戶啊,就算死也不能讓他們把樓拆了,不然落得個一窮二白欠一屁股債,一家子人還怎麼活?
晃晃悠悠的回家,村子裡的租客們大多都已經搬走了,往日熙熙攘攘的村子如今冷冷清清,乃至有些人家已經開始拆了,門窗什麼的都卸掉賣廢品了,幾臺挖掘機正在忙活着。
搬走的都是那些房子蓋的早的,人家早就賺房租把蓋房錢賺回來了,如今拆遷了是能落下一些錢的,還有的乾脆就沒蓋房,還是十來年前的三層小樓什麼的,當然樂意拆遷了。
不過村裡還有幾家情況和自己一樣,一邊走一邊盤算着能不能大家串聯一下,不管怎麼說也得把蓋房錢補償回來啊,村裡不行就找鎮上,乃至去區裡,去市裡告狀……
一邊尋思着已經到了家門口了,他擡眼一看卻見一輛挖掘機正停在自己家樓下,旁邊還站着村委會的人和光頭帶着的一幫小弟們,看到這場面一下子血就衝上腦門了!
他快走幾步到了近前,卻見自家的大門緊鎖着,幾個拆遷隊的傢伙正在哪兒踹門叫囂着,二樓窗戶口傳出來孩子的哭聲陣陣。
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再也忍受不了,擡腳跑到隔壁樓下那家正在搬遷的小飯店,衝進去二話不說就拿起了一把砍骨頭的菜刀,也不理會飯店老闆的叫聲,直眉瞪眼的衝出了門外,一眼先看到了一個司機正準備上挖掘機呢,上去一刀直接砍倒。
不等別人反應過來,他已經衝進了人羣中間,一刀砍在了村主任的脖子上,村主任捂着脖子躺倒,旁邊的光頭本來仗着打架水平高,還想阻止一下呢,卻眼看村主任脖子上鮮血噴起半丈高,這才怕了想要跑,可一下子腿都嚇軟了,剛一轉身就被一刀砍在腦門上了……
一場殺戮來的快,去的也快,三個人中刀倒地,剩下的呼啦全跑了,男人擡頭看看樓上,妻兒並沒有在窗口看着,尋思了一下還是別嚇着他們了,殺人償命自己肯定活不了,可也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殺人的場面。
於是他就一手拎着菜刀,漫無目的的晃悠着,不管是那些村裡人還是拆遷隊的,看到他遠遠的就躲着好跑,他苦澀一笑,從來自己在村裡都是個老好人呢,沒想到也有被人害怕的一天。
摸摸口袋裡還剩下的半瓶酒,他一邊慢慢晃盪一邊灌一口,堪堪一瓶酒喝光了,警笛聲響着,前面出現了幾個舉着盾牌的警察。
他們似乎在朝自己喊話,不過他卻聽不清說的什麼,他想走進一點聽仔細了,卻忽然感覺胸口一熱,低頭一看卻是血,然後一頭倒下……
倒在地上他才反應過來,那血是自己的……
一場殺戮,挖掘機司機和光頭當場死了,反倒飆血最厲害的村主任沒有掛掉,而原本最大的受害者,被活活逼成行兇者的傢伙當場被擊斃了……
李易追了一天後續報道,最後卻是嘆息一聲,如此慘烈的事件只怕沒那麼容易善了,這個城市裡指不定要多出幾個鬼呢。
說什麼來什麼,天色剛擦黑,光頭的魂魄就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