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趴在肖晏錚身邊喋喋不休, 這些話是無法在肖晏錚清醒的時候對他說的,所以,趁着他還沒醒, 全都說了吧, 陳靖自欺欺人的覺得:反正我對你說了, 聽不聽得到就是你的問題了。
與此同時, 身處黑暗中的肖晏錚拼命掙扎想要醒過來, 他聽到女人在他耳邊碎碎念,心裡明鏡,卻就是無法醒過來。他想和她說話, 想抱緊她,想安慰她, 想吻她……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眼看就到十一點了, 馬上就24小時了, 他還是沒有醒。
陳靖的大腦開始不受控制的又胡思亂想起來。
突然,她靈光一閃, 凌晨的時候他不是醒過來一眼麼?那算不算醒?那麼這個24小時是不是就應該從那個時候算起?是的!一定是要重新算起!還好!還有幾個小時時間!
如此想着,似乎才能讓心口的大石壓的不那麼重,纔會讓插在心口的刀刃翻絞的輕一些,她的呼吸纔會稍微順暢一點點。她覺得她不能再嘀咕那些讓她心裡發疼的話了,她得調節情緒。
“你不是說你很愛我和兒子麼?我看你就是騙子!那麼愛我們還讓我們擔心!還不趕緊張開眼看看我們!我跟你說啊, 如果你再不醒來看看我們, 我恐怕要想辦法帶兒子跑路了!去哪兒?暫時還沒想好, 想好也不會告訴你!誰叫你都不睜開眼看我們!”
“這回跑了之後我纔不會老老實實帶着兒子過, 我要找小鮮肉!給你兒子找後爹!放心, 不會讓他後爹揍他的,畢竟那也是我兒子, 最多就讓他喊別人叫爸爸,跟別人一起學游泳、下象棋、騎自行車……將來長大了孝敬他後爹。”
“哦,對了,我肯定要找一個頭婚的小鮮肉結婚,前車之鑑我斷不會重蹈覆轍,所以我斷斷不會離婚,也不會讓你找到我們,我會和你徹底斷了聯繫,我可不想我的小鮮肉因爲我和你還有聯繫而心裡犯堵。”
聽着小女人胡言亂語的某人此時真想原地爆炸!哪一個行行好來扔給他一個□□吧,他這樣活着着實沒意思了!老婆孩子都快要跟別人跑了,他卻在這裡無能爲力毫無作爲,他似乎已經眼睜睜看到那娘倆投奔向小鮮肉的懷抱……
肖晏錚使出吃奶的勁兒拼命掙扎,突然,前方似乎有一抹亮光,那裡隱約是一道門,拼命朝那扇門跑去,渾身像是纏緊繃帶的木乃伊,每跑一下,渾身上下都撕心裂肺的痛。
即便痛,也要跑,要快跑,他好怕跑的慢了追不上奔向小鮮肉的母子倆……
陳靖胡言亂語了一陣後,覺得自己發泄的差不多了,心裡沒那麼悶沉了,安靜下來,一手輕握肖晏錚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輕輕廝磨,另一手覆上他的眉眼,輕輕勾勒那精緻眉眼的線條。
不過才兩天,他瘦了,原本就微凹的眼睛更加凹陷,她似乎能想象的出,等他睜開眼睛,那裡會不會有三層、四層眼皮兒。但他的眸瞳仍然會是如從前一樣的溫潤美好,那裡有她想念的、熟悉的、充滿愛的光。
如此想着,陳靖的嘴角微微勾起,想起他的美好,她心裡就好似升起了小太陽般溫暖明亮。
原來,他對她如此重要!原來,他是她的太陽啊!
怪不得離開他的日子裡,她的生活彷彿陰冷潮溼的夜,她以爲那是因爲南方潮溼的氣候,原來是少了他而已。
思緒又天馬行空的外出溜達了一圈回到腦子裡,看看時間,已是凌晨一點。
腦袋有些昏昏沉沉,腦細胞大概也都困了,感覺思維好像慢了下來。
算了,安靜一會兒吧,就算她的心不想休息,她身體的各個零部件也需要休息。
順勢上半身趴在病牀上,側着臉,肖晏錚的手仍覆在她的臉頰上。
她憶起那時候在水世界,他趁他們母子不備一手覆在兒子的小臉兒上,一手覆上她的臉頰,她看到他眼角眉梢那一絲得逞的小得意,她想,愛情不應該是從嘴裡說出來,愛情就藏在這些平凡的小動作和小表情裡。那一刻,她想,他是愛她的。
病房的夜異常安靜,顯得監測設備的“滴……滴……”聲尤爲響亮,陳靖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在隨着那上面的頻率在跳動。
她和他保持一樣的心跳節奏。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陳靖以爲自己睡着了,可她猛的坐起身,看向病牀上那個男人,她居然看到他睜開的眸!
四目相對,好像兩個人都忘了時間,就那樣默默相視……
似乎又過了好久,陳靖纔出聲:“一、二、三,三層。”
男人不解的輕輕挑眉,想要聽到小女人的解釋。
“你的眼皮,一共三層。你這不能叫雙眼皮了吧,三層,單數,你這也叫單眼皮。”
肖晏錚勾起脣角,卻擰了眉頭,當仁不讓的還擊回去:“聽說你要帶着兒子去找小鮮肉?”
陳靖瞪大了眼睛,這他都聽到了?那……之前的那些呢?也都聽到了麼?不禁心慌。
“你做噩夢了吧?沒有的事兒!”反正人已經醒了,打死不能承認!
“還想讓我複述出更多?”男人顯然帶着威脅的語氣。
“老公!你醒了真好!我們復婚吧!”
一句話,把肖晏錚賭的死死的!
不!這其實是三句話,其中的每一句單獨拿出來都能把肖晏錚堵得死死的!
沒脾氣!完全沒脾氣!開心!開心的不得了!心裡像有無數璀璨煙花綻放,照亮了黑暗。
“好!”
他必須立刻達成一致,免得小女人反悔,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就和小女人奔赴民政局,小綠本換成小紅本。
陳靖起身彎腰仔細打量男人身上的各種管線,畢竟如今他的健康最重要。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不過現在只有值班醫生,他未必瞭解你的情況,我問過主治醫生,你只要醒過來沒感覺到什麼不適就好,你現在有沒有哪裡不適?”
“沒有,挺好。”
除了渾身疼,他沒有哪裡不適,重點是他的心情特別好!好到要飛起來!
陳靖拿了水杯和吸管過來,給他喝了幾口水,順便漱漱口,他覺得自己快餿了,他可不想薰壞了小女人。
陳靖坐下來,抓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脣邊吻了又吻,心裡像是小火山噴發,溫熱的岩漿讓一顆心滾燙。
“幾點了?”肖晏錚問。
“兩點半。”
男人捏了捏女人的臉頰,似乎瘦了,“是不是一直沒睡覺?快去那邊牀上睡覺,我也想再睡會兒。”
陳靖有些吃驚,“你還想睡?”
男人笑笑,“嗯,剛剛還沒睡夠,要不是怕你帶着兒子去找小鮮肉,我還不想醒呢。”
“噗嗤!”陳靖一下笑出聲來,“算你醒的及時!”然後她起身傾身上前在男人的額上落下一吻。
“老公,你一定要好好的陪在我們身邊!”她眼圈發紅,眼神裡是略帶乞求的期待的光。
“好。”男人和以前一樣,對於她的要求,只有乾淨利落的一個字。
肖晏錚醒了,陳靖懸着的心終於能夠放一放,她清楚她該好好休息,看樣子的確是年紀大了,熬了一夜就有些頂不住了。
清晨六點陳靖就醒來,先給言淑青發了微信告知人已醒,而後打來溫水小心翼翼的給肖晏錚擦洗。他睡着的時候她只敢給他擦擦臉和手腳,其他地方包紮的、貼插各種管線的地方她不敢擦,生怕不下心觸碰到而不自知。如今他醒了,有知覺了,她一邊問他疼不疼、涼不涼,一邊小心的替他擦拭。
肖晏錚嘴角一直勾着,眼神一直鎖在小女人身上,彷彿這房間只有她。
陳靖幫他擦完一遍累得額頭冒汗,嘴角卻和男人一樣,一直彎翹着。她知道男人一直在看她,她只偶爾迴應男人一個微笑的眼神,他們像兩個心中藏着共同小秘密的孩子,相視一笑,甜到心裡。
七點半,主治醫生過來爲肖晏錚做了檢查,確認一切恢復的不錯,幫他拆除了那些管線,叮囑他好好休養就回去了。
醫生離開沒幾分鐘,病房門就被推開,小過過興高采烈的進門來,看到爸爸正在看着他,高興的大喊一聲“爸爸”就狂奔向牀邊,踩着椅子爬上牀,在爸爸的臉頰上一邊落下一個吻,就是沒敢擁抱爸爸,因爲爺爺奶奶提醒過他說爸爸身上有傷,擁抱會觸碰到爸爸的傷口,爸爸會疼。
“爸爸,你身上疼麼?”小傢伙微微蹙起小眉頭,一副擔憂的小模樣。
“不疼。”肖晏錚笑着搖頭,伸出沒有吊針的那隻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過過有沒有被嚇到?”
肖晏錚想問的是兒子有沒有被那次車禍嚇到,又怕再提車禍對兒子不好,只好問的隱晦,畢竟撞擊太強烈,兒子能毫髮無傷真是萬幸,也多虧了他的車子還算結實,看來陳靖選擇用大車是對的。
過過沒明白爸爸問的是哪個,以爲是問他怕不怕爸爸受傷,於是搖頭:“不怕!媽媽說爸爸身體很棒,一定會沒事,爸爸果然好棒!”
一家老小聽聞言都欣慰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