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桃,你想幹什麼?”他問我。
我想幹什麼麼?單純就是想喝酒,沒別的想法了。
“我想站起來。”我用了半天力氣,也沒能站起來。
他將我扶起來,我扶着樹對它說了句謝謝。
他送我回家,坐在車上我酒勁兒已經差不多過去了,至少沒那麼暈了,他一路上都很沉默,他將車開去了我租房子的樓下,我本來是想下車的,可腳還沒觸及地面,那些刺人的記憶又回來了。
這裡是我和米勒走過太多次的地方。我還是無法踏足。
“能麻煩你送我去我媽那兒麼?”我關了車門,沒有大聲說話。
他發動了車子,將我送回了我媽家。
我不正常我知道,但是狄瑾佑也變的不正常。他好像很少這麼沉默,又好像這纔是他真正的樣子,下車的時候他對我說:“你的人生不會因爲少了一個人而停住,想站起來。我隨時都可以提供幫助。”
“不,你說錯了。”我輕輕的笑了笑:“我的人生,已經停了。”
關了車門我沒有回頭,他也沒有追過來繼續和我說話。但我說的是真的,我的人生,已經停了。我連未來走的方向都不想分辨,我寧願站在原地一直等。不管那個人會不會回來。
就在我真的打算自生自滅的時候,謝賈找到我,他說有些事情我必須知道。
我站在樓下,依然裹着那條大圍巾,謝賈開着跑車過來,引擎的聲音很響,可我再也不能嘲笑司機說他擾民。
謝賈從車上下來,穿着花花綠綠的襯衣,帶着花花綠綠的眼睛,他看到我本想笑着打個招呼,但是我的樣子可能嚇着了他,他摘了眼鏡很同情的看着我,沒錯,那個眼神就是同情。
“你怎麼成這樣了……”他說話伴隨着嘆息,我對他勉強笑了笑說:“有什麼要告訴我。”
“你不要誤會,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米勒現在在國外,他委託我把一些東西交給你。”謝賈從車裡將文件袋拿出來,遞給我之前又是一聲長嘆:“你也不要這樣了,讓他知道了……”
“他知道不知道已經無所謂了。”我止住了謝賈的話,我怕他繼續說下去我會哭。
謝賈點點頭,將文件袋打開後遞給我說:“米勒把自己的公司賣了,收了我的馬場,現在馬場是你的了。那棟房子也是。”
我垂眼看着那一沓文件,沒有伸手接。
謝賈也很尷尬,摸了摸?子輕咳一聲對我說:“我就猜着你不太可能要,但是你就拿着吧,那棟房子裡有一些東西,你應該去看看。”
我將文件接回來了,他想走,我叫住了他:“謝賈,米勒賣給你的車,要多少錢才能買回來。”
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我很沉默的看着他,他想了想說:“原價,原價就行……過戶費我出。”
“好。”我點點頭。他走了。
我拿着那些文件,心裡的滋味沒法形容,我沒有猶豫,立刻打車去了郊外的馬場。
別墅沒有人,看來謝賈將保姆也辭退了,我開了門進屋,房間裡冷冰冰的,我幾乎不必思考就去了和米勒住過的那個房間,房間我坐過的那張椅子上,放着一封信。
米勒寫給我的信。
我知道,總是有苦衷的,可是他選擇現在告訴我,在他以爲自己已經完全淡出我生活的時候告訴我。
我不知道他是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就這些天,我就能真的堅強起來。
也許,是我以前都太堅強了。
我看着純白的信封。上面沒有字,信紙也是素淨的白,我高中的時候見過米勒寫字,他寫英文尤其好看。像是西方那些貴族的字體,但是中文居然也是很好看的,墨藍色的筆跡,已經分辨不清楚是什麼時候落筆。
桃子。見信安好。對不起。
我在拆開信的時候以爲自己的心足夠強大了,但看到第一句,我還是突然就淚如雨下。
馬場留給你,頂針和錐子也一樣,希望你能活的幸福,忘了我吧。
被退婚時我本應該大哭一場,用力發泄的,可這股情緒不知道自己躲去了哪裡。在看到米勒信的這一刻,終於爆發了,我將信狠狠的攥在手裡,打通了謝賈的電話,告訴他如果一小時之內他不過來,我就放火把馬場燒了。
其實想來可笑,馬場已經是我的了,我就是放火燒了,對謝賈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到底是有一份情感牽掛的,謝賈不到半個小時就出現在了我面前,看到我還安穩的坐在屋裡,第一句話就是:“姑奶奶。您想幹什麼?”
“米勒去哪兒了。”我問他。
他一臉苦惱的說:“我不知道。”
他知道,直覺告訴我,他一定知道。
“謝賈,你今天如果不告訴我,那你就別想離開這兒了。”我威脅他,然後在心底裡嘲笑自己的天真,我又有什麼資格威脅人家呢?可我亂了陣腳,就連選擇做事的方法,都變的這麼低級。
謝賈一臉無奈的看着我說:“潘桃,你別鬧了,這馬場你願意經營就繼續經營,不願意就重新賣給我,我高價回收還不行麼?米勒逼着我賣給他的,不然我真的不會出手的。”
“你告訴我,米勒去哪兒了。”
“我答應過他,不能說。”他很堅持。
我也不和他廢話。開門就往外走,越是這樣謝賈越是怕,拉着我說:“我怕了你行麼!上學時候你就是一二百五,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還是個二百五,馬場不能點火,真的會起火災的!那都是命!”
我看着他問:“說不說?”
謝賈繼續嘗試說服我:“潘桃,你和米勒不合適。就算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嫁進米家也沒什麼好結果,米家爸媽不是好相處的人……”
亂七八糟的事,看來還真的有事。
我失了耐心:“別和我廢話!米勒呢!”
“你這是讓我背叛朋友。我……”他說。我懶的聽他繼續瞎扯,要出門被他又拖了回來:“我說!我說!”
我用最後一點耐性看着他,他再次嘆氣後說:“米勒生病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說要去國外看病,而且也許就回不來了。這事兒他爸媽肯定知道,你要不去問問他們吧。”
生病了,也許就回不來了……
我的腦神經在這一刻都快斷了,什麼時候的事,我爲什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我突然想起來,米勒一直腸胃不好。
我問他:“米勒什麼時候給的你這些。”
謝賈說:“就那天,訂婚宴取消之後的第二天,他就找我了,但是他讓我無論如何等待三到四個月以後再告訴你……”
終於有了希望,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又活了過來,我問謝賈:“他現在在哪個國家,你有聯繫方式麼?”
“沒有,他以前的都不通了。”謝賈怕我不信還專門強調了一次:“這是真話,絕對不騙你。”
“米勒的車,我要用什麼和你換纔夠。”
謝賈想了想,聲音很小的說:“最起碼,馬場四分之一的股份。”
“成交。”我點頭,他愣住了:“這麼幹脆?早知道我就要三分之一……”
我對他說:“你如果能幫我找到米勒,我再給你四分之一。”
謝賈嚇着了,連忙擺手說:“別……我不要,你的錢我拿着都覺得後背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