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興,吳同志講得對,你學點醫術可比學木匠強。老道長當初讓你學木匠手藝,本來也是讓你學一門謀生的本事。你要是能夠學醫術,那可就不一樣了。我曉得你會水法,但是現在社會不一樣了嘛。別人會講水法是搞封建迷信。醫術就不一樣了,醫術是科學。”周茂林勸說道。
吳婉怡連忙趁熱打鐵:“對啊。醫學也是一門科學。我本來就立志當醫生。你多識字,就能夠上醫學院,將來出來就可以到醫院裡去上班。”
“我累得要死,就是跑去給你們城裡人看病?”常興問道。
“那你也可以回來當鄉村醫師,給仙基橋的羣衆看病啊。”吳婉怡說道。
“我現在就可以給仙基橋的人看病。”常興說道。
“是麼?據我所知,仙基橋差不多隔個一兩年,就會有個把小孩子夭折。怎麼沒見你把小孩子治好呢?”吳婉怡問道。
“人家沒來找我,關我什麼事?他們不肯信我。我總不能哭着喊着求着別人來找我看病吧?”常興說道。
“但是如果你當了醫師。別人說不定會來找你了。你的治病的法子,怕也不是包治百病吧?”吳婉怡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的醫學能夠包治百病囉?”常興反問道。
“那倒不是。但是醫學越來越發達,能夠治療的病就越多。將來很多現在治不了的病都能夠治得了。你治病的法子只能是碰運氣,對吧?”吳婉怡說道。
“等等。我又不像你一樣,打算當個醫師。我是道士,現在也算是一個木匠師傅。我爲什麼一定要當個醫師呢?”常興問道。
“因爲醫師更有用啊。仙基橋有好幾個木匠師傅,卻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醫師。你要是當了醫師,不是對仙基橋幫助更大麼?”吳婉怡說道。
周茂林也說道:“常興,你腦殼比村子裡的後生伢子都要聰明,你肯定能夠學會醫術。要不你就聽吳同志的,好好學醫術,將來當醫師吧。”
“你們莫哄我了,我纔不上當。我在山上悠哉悠哉修道,爲什麼要當什麼勞什子醫師?別說了別說了。我可不想再學幾年醫,最後跟學木匠一樣。再過兩年,我連刨子都不會用了。”常興被吳婉怡與周茂林說得煩了直接跑回了峰眉寨。
吳婉怡追出去,常興早就跑得沒影了。
“吳同志,這傢伙就是這個個性。懶散得很。其實也不能怪他。從小跟老道長學道法。後面學了幾年木匠師傅。他手藝活很好。可是現在手藝沒處使。等於白學了幾年手藝。現在人變得懶散起來了。”周茂林將前因後果說了說。
吳婉怡略有些失望:“原來是這樣。可能是我太着急了一點。這事慢慢來吧。周書記,常興幾歲時就一個人住在山上麼?他怎麼長大的呀?”
“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常興從小跟着老道長,老道長行蹤不定,常興很小就學會自己養活自己了。”周茂林說道。
“我想上山一趟,行不行?”吳婉怡問道。
“這個沒什麼問題。我把你送到山腳下,常興會下山來接。只是現在黑熊沒除掉,不能夠隨便出村。常興很快會下山來。你要是想上山去看看,到時候你跟常興去說。”周茂林說道。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仙基橋大隊小心提防了整個臘月,可是那頭黑熊一直都沒有露面。讓仙基橋人開始懷疑,那頭黑熊究竟存不存在,或者是不是已經中槍死掉了。要不然怎麼可能一直都不出來呢?很快就要年關了,黑熊這個陰影不抹掉,仙基橋這個年都沒辦法好過。
常興雖然躲着吳婉怡,倒是沒一直躲在山上。黑熊一天沒除掉,他也放心不下仙基橋。
“喜來,你幫我去茂林家看一下,吳婉怡有沒有在那裡守着?她要是不在,你立即回來告訴我。”常興讓張喜來給他去探路。
張喜來跑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喜來,吳婉怡在不在?”常興沒注意到張喜來的表情有些不對。
“常興!你就這麼討厭我?連見都不肯見我?你不想學醫學,我又不會勉強你。你何必這麼躲着我呢?”吳婉怡早就知道常興跟張喜來關係最好。張喜來這一陣給常興探了好多次路了。結果這一回,吳婉怡直接跟在張喜來屁股後面。
“喜來你個沒用的傢伙。”常興知道躲不過,抱怨了張喜來一句,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衝着吳婉怡嘿嘿一笑,“吳婉怡,其實我也不是專門躲着你。實在是這一陣經常在山裡找那頭黑熊。”
“你知道你這麼做有多危險嗎?”吳婉怡擔心地說道。
“哪裡有什麼危險的。一頭普通的黑瞎子而已。我又不是沒打到過,只是現在這頭黑瞎子一直躲着我不敢出來。不然我早收拾了它了。”常興說道。
吳婉怡這纔想起,常興是赤手空拳擊殺了一頭黑熊的:“那你也要小心一點。別太大意了。”
“吳同志,不好意思啊,茂林叔找我有事哩,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常興說完便往周茂林家走去。
“常興,我想去山上看看。你哪天方便?我跟小玲他們一起上去。”吳婉怡問道。
“這事先不急。等我把那頭黑瞎子找出來再說。”常興說道。
“常興哥,不許你帶她們女知識青年到祖師廟去!”肖紅霞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撅着嘴巴很是生氣。
“紅霞,你怎麼跑過來了?”常興看着生氣的肖紅霞,咯咯笑了起來。
“不許笑。我跟你講正經事呢,不許帶她們去祖師廟。”肖紅霞對常興這個態度極度不滿意。
“紅霞,爲什麼啊?我們仙基橋人哪裡有把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常興問道。
肖紅霞生氣地說道:“你莫以爲我不曉得。你救了這個吳同志的命,她想跟你談對象哩。老道長可是給我們訂了婚的。你老實說,是不是看見吳同志比我長得漂亮,你就要變心當陳世美了?”
常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師父當初跟你爹孃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啊?”
“果然,你就是變心了!”肖紅霞見常興不當回事,生氣地哭了起來。
“哎,你哭啥?”常興慌了,他還真是一直把肖紅霞當親妹妹一般,訂婚之說,他一直都當做玩笑之談,但是看到肖紅霞哭了起來,立即慌了。
“反正你變心了不肯要我,那我就去跳井上吊算了。”肖紅霞哭着捂着臉跑開。
常興連忙追了上去,一把將肖紅霞拉住,結果被肖紅霞用力甩開。常興只好跟着肖紅霞跑。
“紅霞,別哭呀。你現在還小……”
“我不小了,我娘說要是解放前,我這麼大早就過門生細伢子了。”
“你莫哭。你那隻眼睛看到我跟吳同志談對象了?吳同志是城裡人,呷國家糧的,遲早都會回城裡去……”
“哼,你就想着等人家回城,你也跟着到城裡去。”
“你這傻丫頭。人家城裡人怎麼會看上我們農村裡的人?”
“要是看得上,你就準備當陳世美了?”
“你這妹子家,腦袋裡怎麼淨想着這些事情呢?吳同志是因爲我那天晚上救了她一命,纔想報答我,讓我跟着她學醫學,將來當醫師。我對醫學不感興趣。就躲着她。你還以爲怎麼回事?妹子家家的,專門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常興在肖紅霞腦殼上敲了一下。
肖紅霞破涕爲笑:“那你真的沒有看上吳同志?”
“怎麼可能呢?人家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對了,你最近跟着這些知識青年學得怎麼樣?”常興岔開話題。
“常興哥,這些知識青年懂的還真多。好多都是學校里老師都沒講過的東西。他們裡面還有人上過高中哩。”肖紅霞說道。
“怎麼樣?城裡這些知識青年這麼有才華,又比我們農村的後生伢子講究,你沒看上一個?”常興問道。
“當然不會。常興哥,你說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去城裡讀書啊?”肖紅霞問道。
“肯定有的。我給你看過八字的,你得相信我。我可是祖師廟正兒八經的道士。百算百靈。”常興笑道。
“當真的麼?”肖紅霞問道。
“當真的。我騙誰也不能騙紅霞不是?”常興說道。
“那好。你可千萬不能騙我呀。”肖紅霞說道。
常興追肖紅霞追出去之後,吳婉怡便問張喜來:“怎麼回事啊?”
“常興師父以前給常興和肖紅霞訂了娃娃親。其實也沒舉行什麼儀式。就是講了一句笑話。不過常興跟着紅霞爹學了幾年木匠。當時大隊裡很多人將,紅霞爹孃想招常興當上門女婿哩。但是後來紅霞娘又給紅霞添了一個弟弟妹妹。紅霞爹孃就改變主意了。”張喜來說道。
“原來是娃娃親啊。”吳婉怡心裡似乎鬆了一口氣。
張喜來問道:“吳同志,你們總歸還是要回城裡的吧?”
吳婉怡搖搖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