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谷種的地方本來熱氣騰騰,常興的動作本來就很小,都還以爲是下面的鍋子裡衝出一股熱氣而已。
“那還活得了麼?”張方清問道。
“活是活得了,只是會弱一些,對產量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常興說道。
“那就好。”周茂林也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些知識青年也不容易,要是白忙乎了,也怪可憐的。
“這谷種真的比我們大隊的好?”張方清問道。
“好像粒子是大一些。不知道產量怎麼樣。”周茂林抓起一把谷種看了看。
“嗯,是大一點。但是粒子大的又不一定就產量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張方清說道。
“是倒是這個理,但是粒數一樣,人家的產量肯定就要高一些。說不定科學家搞出了好種子。就拿我們大水公社來說,各個大隊的種子產量也不是一樣的。我們大隊的種子往年都比別個大隊的高一點,所以別個大隊的就跑到咱們大隊來換種子。”周茂林說道。
“產量高不高,等打了穀子就知道。要是產量高,到時候我們跟他們換種子就是。”張方清說道。
“嗯,也只能這樣了。”周茂林點點頭。
在周茂林與張方清說話的片刻,常興已經將青年農場的稻穀種子全部都動了一遍手腳了。
看到常興走過來,周茂林問道:“沒事了吧?”
常興點點頭:“要得了。”
趙建國剛剛去喊人給周茂林一行拿點吃的、泡杯茶什麼的,回來就看到周茂林幾個從育種的地方走了出來,連忙問道:“周書記,辛苦你們幾位過來幫忙。我們的稻種有沒有什麼問題?還能用麼?”
“沒什麼大問題,影響肯定是有,秧苗生長可能會慢一點,對產量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這一點你們放心吧。”周茂林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周書記,過去喝杯茶。茶葉是我從城裡帶過來的。”趙建國說道。
“小趙,你們這稻種是什麼種子?種子站跟你們說了麼?”周茂林問道。
“聽說是從別的地方搞過來的,產量不錯。今年我們種了,要是產量好,到時候你們來我們這裡拿種子。”趙建國很爽快地說道。
“嗯,那說好了。要是這種子沒我們仙基橋的好,你們以後就種我們仙基橋的種子。省得種子出點問題,就搞得焦頭爛額。”周茂林說道。
“好的好的。”趙建國笑道。
仙基橋這裡的人平常也喝茶,只是沒什麼講究,直接將茶葉從樹上摘下來曬乾,不做任何處理,一天燒一大鍋子水,將茶葉放進去煮,茶水涼好,喝一兩天。重要的是能夠解渴,掩蓋井水中的泥味。茶水略帶甘甜,很解渴。至於香不香什麼的,也不是仙基橋人需要去注重的。
但是城裡人喝茶很講究,茶葉加工得很細緻,包裝也很考究,泡茶也比較繁瑣。
當然青年農場這裡也沒有條件將喝茶搞得太繁雜,趙建國給每人拿了一個潔白如玉的白瓷杯,往裡面放了一些茶葉,然後衝上開水。茶葉在開水中慢慢吸水綻開,變成一片碧綠的茶葉的原形。清水慢慢地染上了綠色,看起來像一塊無瑕的翡翠一般。而茶葉彷彿在開水中復活了。
“這是我從城裡帶來的毛尖,用的都是茶葉尖,都是廠子裡的老師傅炒出來的,品質很不錯。你們嚐嚐,看着茶葉的味道怎麼樣。”趙建國說道。
常興端了一杯茶,聞了聞,確實是挺香的,抿了一點,味道還不錯,但是沒仙基橋的茶水喝得順口。
周茂林與張方清則小心地端着茶杯,他們不是稀罕這茶,而是生怕把這麼漂亮的杯子給打了。這麼潔白的瓷杯,仙基橋大隊沒哪家有。肯定不便宜。至於裡面的茶,周茂林喝了一點就皺起了眉頭,太燙,這要是渴了,還真急死人。鄉里人只講究實惠,茶都是大口大口的喝。哪裡會像城裡那樣慢慢地抿。
“周書記,味道怎麼樣?”趙建國問道。
“太燙。”周茂林答非所問。
趙建國微微一笑:“這茶要開水才泡得開,周書記先坐下吃點東西。”
周茂林點點頭,然後好奇地問道:“你們城裡人都喜歡喝這種茶?”
趙建國點點頭:“有些好茶葉可不便宜。就像這種茶葉,在商店裡,一罐要幾塊錢。”
“這麼貴?”周茂林眼睛一瞪,那個罐子可沒多大,裡面不知道能不能放一兩茶葉。
“這還不是最貴的。當然有些散裝的茶葉也很便宜。”趙建國說道。
“散裝的有多便宜?”周茂林問道。
“最便宜的塊把錢一斤。幾毛的可能也有。”趙建國說道。
“幾毛也不便宜啊。我們這裡荒山多的是,要是種了茶樹,不是能賺很多錢?”周茂林現在想起之前趙建國說的大隊搞集體事業的事情來。
“對啊!周書記果然有眼光。我以前看報紙上報道了,有些農村搞園藝場種植茶葉,確實是個好路子。大隊不能光種田,還得搞好副業,日子纔會一天天好起來。說不定,將來仙基橋也能夠實現機械化。”趙建國說道。
“你們城裡人讀書讀得多,眼光比我們鄉里人好。”周茂林有些心動。大隊如果搞園藝場、搞副業,富裕起來了,家家戶戶年底分紅就多了。日子自然不用像現在這樣緊巴巴的了。
周茂林這麼一想,心思就活了。
趙建國見周茂林沉吟不語,也沒有去打攪他。
“常興同志,你幫了我們青年農場好幾次了,都沒有好好感謝你。以後你多到我們農場來轉轉。我們都是年輕人,可以做朋友。那天晚上,看你身手很厲害,連黑熊都對付得了。我由衷的佩服你。”趙建國一直還以爲常興是憑藉功夫對付了黑熊。
常興笑了笑:“都是一些鄉里把式。”
“你這鄉里把式可不簡單。就跟小說裡的武松一樣,能夠上山打老虎了。”吳婉怡走了過來。
“是啊。那天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們幾個就危險了。”陳晚紅想起那晚上的情形至今還有些後怕。
“你們也很厲害啊,都成了我們仙基橋的女先生了。”常興說道。
“常興,現在仙基橋天天都在搞掃盲班、提高班,怎麼不見你來呢?你雖然讀了初中,也可以學一學高中的內容啊。我們教的比學校教的可有趣一些。至少不會讓你們天天去參加勞動。”陳晚紅說道。
“晚紅,別亂說。”吳婉怡連忙告誡道。
陳晚紅的話在這個時期裡有些不合時宜,如果被有心人聽到了,說不定就可能惹來禍端。
“我們仙基橋這裡沒這麼多的講究。沒事的。你們是我們仙基橋的女先生,哪個敢動你們試試!”張方清說話很有氣勢。
“但這話也只能在仙基橋說說,到別的地方千萬別亂說。”趙建國連忙說道。
陳晚紅吐了吐舌頭便跑開了。
天氣很涼,茶很快涼了,周茂林也回過神來,端起茶杯一口喝了個底,嘴角還叼着一片茶葉,喝完了之後,還要發一聲感慨:“這樣纔是喝茶啊!味道還不錯。”
這樣喝茶還能分出茶的好壞麼?趙建國表示懷疑。
吳婉怡掩嘴一笑。
常興則覺得很平常,這茶的味道似乎也很一般。
喝了茶,趙建國又非常熱情地留常興等人吃飯,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來了肉。一問才知道,有人從城裡捎來了肉票,到集市上稱了幾斤肉回來。計劃就是用來招待來幫忙育種的仙基橋鄉親。
自從年前的事情發生之後,青年農場的知識青年們對仙基橋大隊的農民態度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已經逐漸將仙基橋人當親人一般的看待。很想把仙基橋大隊的鄉親們請到青年農場來吃頓飯,只是現在青年農場條件不允許。但是育種再喊仙基橋大隊來幫忙,就不能不好好招待一番了。
酒是從城裡帶來的瓶裝酒,一看包裝就知道比仙基橋人喝過的竹葉青要高檔不少。玻璃瓶就比竹葉青的跟白醋瓶子一般的玻璃瓶好看得多,將瓶子拿起來,對着太陽,酒瓶子能夠折射出非常美妙的光彩。
本來以爲常興等人喝了這麼好的酒,肯定會很稀罕的。但是沒想到常興幾個喝了之後,竟然一點激動的表現都沒有。就好像喝了一口白開水一般。
“周書記,這酒怎麼樣?”趙建國問道。
“還行。”周茂林覺得人家好心好意的,不能夠嫌棄人家的酒吧,至少比那幾毛錢一瓶的竹葉青還是要強些。
“還行?”趙建國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很好的酒好吧。我自己捨不得喝,拿出來給你們喝。竟然只是還行。
“我跟你講,這酒就是酒瓶子好看。比不得常興的酒。你們是沒喝過。”張方清還要說下去,結果被周茂林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你說什麼大實話。
周茂林哈哈笑道:“我們鄉里人沒見識,分不出好賴。這酒應該不便宜吧?”
“還好。”趙建國尷尬地笑了笑,我沒瞎,你們也不會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