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農忙季節,仙基橋大隊到處都是一片繁忙景象。周茂林坐在田埂上,吧嗒吧嗒抽着煙。茂林書記的旱菸杆已經扔掉了,抽的是機制煙。煙不貴,一毛多錢一包。比抽旱菸柔一些香一些。
今年風調雨順,這谷種也越來越好,今年的收成應該不差。但是周茂林就是高興不起來。
分田到戶的傳言越來越響亮,仙基橋的人也開始人心浮動。周茂林想阻擋這一切的發生,卻發現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太小,無法阻擋這時代發展的潮流。
“茂林書記,收成這麼好,怎麼愁眉苦臉的呢?”老道走了過來,用手扇了扇四周的煙霧,老道不太喜歡這種香菸的味道。
“唉,明年這個時候,也許我們仙基橋也要分田到戶了。”周茂林嘆息道。看到老道過來,周茂林連忙把手裡的煙給掐了,沒抽完的半截煙也捨不得扔,重新放進有些皺巴巴的煙盒子裡。周茂林這樣的在仙基橋不算什麼。大隊裡的一些捨不得買菸抽的老年人,在路上看到別人抽過扔掉的菸頭,都要撿起來,將裡面沒抽完的菸絲放在一起繼續再抽。
“分就分唄,你操啥心?”老道笑道。
“我不甘心啊。咱們大隊都發展到這個樣子了,這要是分了,豈不是半途而廢了?”周茂林說道。
“可是有麼子用?結果大夥還不都指望着分田麼?你說你怕啥子?難道憑你的能力,分了田地,你還能沒飯呷?大勢所趨!你能夠擋得了一回,最多也是苟延殘喘幾年,幾年之後,還是得分。你看看現在生產隊裡,出工不出力的,損公肥私的……你覺得這麼下去有麼子希望?有些人不嚐嚐苦頭,哪裡曉得現在的日子來自不易?”老道說道。
“是啊。分了田地。機械廠遲早會跨,生產隊的機械也遲早敗光。咱們生產隊好不容易攢起了這些家當,全得敗光。唉!再給我五年,我保準把這條路給修好。我當這個大隊書記,總得留下點什麼,我就想把這條路修好。”周茂林痛苦地說道。
“仙基橋大隊路也鋪了砂,比起別個大隊的,強多了。以前只能跑拖拉機。現在小轎車也進得來。”老道說道。
“我想修城市裡的那種柏油路。”周茂林說道。
“仙基橋在你手裡通了電,也算是功勞。”老道說道。
“這算什麼功勞。機械廠、水電站都是常興的功勞,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前新橋大隊修水壩,攔我們仙基橋大隊的水,我們都沒有任何辦法。都是常興的功勞。讓仙基橋大隊的人挺直了腰。我現在連這點家業都守不住。要是常興在家裡,肯定不會這樣。”周茂林臉色通紅。
“算了算了,回吧。去我家喝酒去。喝點酒,煩惱就沒了。”老道說道。
“要去也是去我家。常興一走,你家裡就跟狗窩一樣。等常興一家子回來,看他們怎麼罵你。”周茂民說道。
“這混小子出去這麼就,一封信都難得寫一封回來,都是婉怡經常給我寫信。還寄了照片回來。”老道說道。
“那不是因爲常興去了香江麼?往國內寄信不方便,他肯定怕給你添麻煩。有海外關係,可不得了。”周茂林說道。
“這一陣也沒來信,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常青也不知道長多高了?”老道說道。
“老道長,你莫擔心,說不定說着說着他們就回來了。”周茂林說道。
“這混小子在外面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不曉得仙基橋的路往哪走了。”老道不滿地說道。
“老道長!你快看看,那是誰?”周茂林不經意地往村口看了一眼,結果看到一輛吉普車疾馳而來,一路上捲起漫天的灰塵。
“茂林書記,你就別逗我這老傢伙了,常興要回來也不是現在。他現在剛在香江站穩腳,肯定不會這麼快回來。”老道還是往村口的馬路看了一眼。還真看到了一輛吉普車。
仙基橋這些年因爲經常作爲樣板被各級黨報黨刊報道,經常也會有一些車輛過來,連黑色的小轎車都來過。但是次數並不會太多。上面的領導或者是黨報黨刊廣播臺電視臺要過來採訪,一般會提前通知。平常就很好有車到仙基橋來了。
仙基橋大隊能夠坐車會仙基橋的算來算去,怕也只有常興一家。
“老道長,快回去看看吧。說不定是常興回來了呢。走,我們一起回去。”周茂林說道。
兩個人一起起了身。
周茂林與老道還沒趕到家裡,吉普車已經開到了大楓樹下,停了下來。常青第一個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下來。
“師祖!我回來了!”常興高聲喊着往家的方向跑去。
“常青!師祖在這呢!”老道老淚縱橫快步往大楓樹跑去。
常興下了車,拉開後座的車門,讓吳婉怡從車上下來,然後往車裡喊了一聲:“師傅,一路辛苦。走,去家裡坐坐。這一趟可不容易,要不在這裡休息一晚再走。”
司機熄了火,從車上跳了下來:“走了這麼多個農村,就你們村的路最好走。不虧是咱們縣裡的模範村。”
“要是再過幾年,咱們村還會更好。”常興說道。
“那怕是難了。現在馬上就要分田到戶了,你們大隊情況雖然好一點,分到私人手裡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司機說道。
“要分田到戶了?”常興有些意外。
“現在縣裡已經在做分田到戶的規劃了。全國很多地方都這麼幹了,可能很快就會推廣下去。”司機說道。
“我們大隊發展得這麼好,有必要分麼?”吳婉怡很不理解。
“發展得好是好,但是大夥都不想吃大鍋飯。各人的能力都不一樣,幹好幹壞一個樣,肯定有人不滿意。到時候到處都分田到戶了,你們大隊的人肯幹?”司機經常跟着縣裡的領導到處跑,知道可比一般人多得多。常興跟田書記關係不錯,一些事情,司機也敢在常興面前說起。
說話間,常青已經跑到了老道的面前,還沒得老道抱住常青,老貓搶先撲到了常青懷裡。
老貓眼淚汪汪的,做好事,你沒在家裡,我就沒吃過一頓痛快肉。那個老傢伙天天到外面蹭飯呷。別個家裡給老傢伙一頓吃的已經不錯了,哪裡還會管我老貓啊。仙基橋大隊的人就沒幾個給貓餵食的。都是靠捉老鼠活的。我老貓一把老骨頭,老鼠捉不到啊。
大黃也撲了上來,跟着常興不停地轉。
老道不滿地將老貓提起來,扔到一邊:“這個該死的老貓,又長肥了。大黃你莫總是給老貓呷太多肉。你把它養這麼肥,多浪費肉啊?又不能殺了呷。”
“喵嗚!”老貓憤怒地叫了一聲。老傢伙,有本事你莫放我下來,不然本喵跟你沒完。結果,老貓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在空中飛行了好幾秒鐘之後,落到了一個草垛子上。
好吧!老傢伙,你贏了,老貓四腿張開,懶懶地躺在了稻草上。
“師祖,我不理你了!你把我的老貓給扔了!”常青很生氣地叉着腰翻這白眼,對老道的虐貓行爲表示極度的憤慨。
老道傻眼了,好傢伙,我的地位還不如那隻老肥貓了。
“常青,師祖跟老貓開玩笑呢。你沒看老貓躺在上面好舒服啊?”吳婉怡連忙說道。
常青往草垛上看了一眼,老貓冒似真的很享受,原來是師祖跟老貓鬧着玩呢,連忙說道:“師祖,我也要飛一個。”
老道哪裡捨得扔常青?連忙擺手:“不行不行,師祖一把骨頭了,可扔不動你。”
“唉。”常青表示非常遺憾,要是跟老貓一樣來個空中飛人,那可多好啊。
“師父。”吳婉怡笑着走了過來。
“哎。”老道很高興地應道。
“師父。”常興走過來喊了一聲。
結果老道哼了一聲,理都沒理,將常青抱起來:“回家嘍!”
“茂林書記。”碰了一鼻子灰的常興向周茂林笑了笑。
“老道長天天盼着你們回來。常興,聽說你去了香江,那邊怎麼樣?是不是到處都是黃金啊?”周茂林問道。
“香江其實一開始也就是一個漁村。後來洋鬼子佔了,一開始也窮得很,這些年才慢慢好起來。也沒到遍地黃金的地步。”常興說道。
“你說咱們村子要發展多少年纔可能發展到他們那個程度?”周茂林問道。
“那恐怕很難。他們的地理位置太好了,靠海,世界各地的船可以開到那裡。咱們這裡交通不便,就一條毛馬路。”常興一下子又說到周茂林的傷口上。
“常興,你回來了,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說呢。”周茂林說道。
“好啊。待會去我家吃飯。我們好好聊聊。”常興說道。
“你剛回來,還是去我家吧。”周茂林想說,你還沒看到你家成什麼樣子了呢。
老道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地抱着常青往家裡走。常興知道師父一個人在家,家裡肯定亂了套,便快步走在最前面,進了屋,連忙來了幾個法咒,家裡一下子便煥然一新。只是桌椅什麼地還是亂七八糟地擺在原地。常興連忙收拾起來。等衆人進屋的時候,常興已經是收拾大半了。
周茂林一進屋,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道長,你是不是曉得常興他們要回來,你抓緊搞過衛生了?”周茂林問道。
“嗯嗯,我隨便整理了一下。”老道嘿嘿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常興用了法術,不過這種事情不足與外人道也。
常興回來的時候,在街上買了一些肉。被他偷偷地放在空間法寶中,現在又假裝從一個包裡取了出來。
“茂林書記。楊師傅,你們先坐坐。我去弄點飯菜。很快就好。”常興說道。
“常興,我去家裡給你弄點瓜果蔬菜過來。”周茂林說道。
老道一個人在家裡,什麼蔬菜都沒種。平時也不怎麼在家裡吃飯。不過現在運動結束了,老道又開始重操舊業,弄口飯吃,還是不愁的。
“師父。我這次回來,準備接你去東海。然後跟我們一起去香江。”常興說道。
“不去,我在仙基橋過得好好的,跟你去受那份洋罪做麼子?”老道搖搖頭。
“師父,你一個人住在仙基橋,我們哪裡放心得下,我們沒回來,這廚房你就沒開過火。香江那邊我修了房子。你跟我去香江享享福。”常興說道。
“我不去,香江再好,我跑過去,一個熟人都沒有。在仙基橋多好。出門都是熟人。師父老了,不想到處亂跑了。”老道說道。
周茂林說道:“老道長,徒弟孝順,你就跟徒弟出去享享福呀。咱們仙基橋大隊還沒有一個人去過東海,更別說去香江了。你也可以去大城市看看呀。我聽說,香江那邊的人特別講究風水。”
常興點點頭:“那邊做什麼都要看風水。這是真的。我認識一個東海的道長,之前就是從內地跑出去的。到了香江就給別人佈置了一個風水局。就有了在香江安身立命的資本。”
常興將韓懷易的情況說了說。
“常興,你在那邊做什麼?也是給別人做風水局麼?”周茂林問道。
常興搖搖頭:“我只給我認的那個賀老哥做了一個風水局。在那邊,我主要還是做傢俱。”
“做傢俱也好。畢竟是正兒八經的營生。”周茂林說道。
徒弟不看風水不做道場不用修道的本事,老道也沒有任何不滿,只是說道:“既然是靠的做木匠的本事,回來了,要去師父家一趟。感謝師父教給你的手藝。”
常興點點頭:“曉得,吃過飯,我就過去一趟。東西我都準備好了。茂林書記的禮物我也準備了,待會我送過去給嬸子。”
“外面的東西精貴精貴的。你花那錢做麼子?”周茂林說道。
“這傢伙在外面能賺到錢,你給他省什麼省?”老道看起來是不愛惜徒弟,實際上是滿滿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