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一回到家裡,便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美猴王,立即興奮地歡呼了起來:“美猴王!太棒了!”
常興從廚房裡探出一個腦袋,看着常青興奮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笑容。有個時候,常興心裡在想,辛辛苦苦修道有沒有意義,像自己小時或,嚐盡與師父分離之苦。這樣的長生有沒有意義?
常青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常興做好了飯菜,還捨不得將美猴王放下。
“去看看你媽媽回來了沒?”常興說道。
“你自己去看吧。我還沒玩過癮呢。”常青說道。
“那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聽我的話,以後我就不給你做這麼好玩的東西了。”常興警告道。
常青這纔拿着美猴王往門口跑去,門一開,就看到吳婉怡推着自行車準備進院子大門,看到常青探頭出來,特意按了一下鈴鐺。
“叮鈴鈴……”
常興走到門口,看着吳婉怡推着自行車進了院子。
“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們兩個可就先吃了。”常興說道。
“以後我回來晚,你們兩個就別等,飯菜涼了,小孩子吃了對身體不好。”吳婉怡說道。
“你們單位怎麼回事?以前不是還沒到點就開始準備回家了麼?現在怎麼一天比一天晚了?”常興有些不解地問道。
“還不是咱們幫忙給辦公室裡的同事買電視機的事?不知道是眼紅捅上去了。領導找我談話呢。要不是後來市裡領導擋了下來,這一次的事情夠嗆。咱們這電視機畢竟不是通過正規渠道進來的。雖然現在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但是別人真要是拿這事做文章,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吳婉怡冤屈得很。
“你們辦公室裡不是人人有份了嗎?怎麼還有人去告狀呢?之前跟他們說好的呀。再說,這年頭誰出去不帶些東西回來。我們也不過是帶了幾臺彩電回來了。”常興說道。
“也不知道誰大嘴巴,說出去了,現在不光是我們辦公室,處裡所有認都知道了。紛紛找上門來。我一看形勢不對,就死活也不肯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了。可能是哪個被我拒絕的人心裡有意見,跑去告狀吧。”吳婉怡說道。
“那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不做爲好。”常興點點頭。
“吳姐他們氣得要死,天天去跟那些人開罵。我攔都攔不住。”吳婉怡說道。
“吃飯吧。”常興說道。
“我有些後悔了,不該進機關。機關裡勾心鬥角的。早知道我去事業單位,可能要好一些。”吳婉怡說道。
“去哪都一樣,隨便哪裡都有江湖。”常興笑道。
“其實回頭想想,還是以前在仙基橋的日子好些。雖然平淡一些,但是人與人之間,很單純。”吳婉怡說道。
“現在仙基橋也變了。有個時候真的有些想不明白,生活越來越富足,卻反而越來越沒有幸福感了。以前生產隊的時候,殺豬吃肉多幸福的事情。可是現在日子過得這麼美好,爲什麼煩惱越來越多呢?貪念是無法填滿的。得到越多,索求越多。”常興說道。
“常興,等兒子長大一些,能夠獨立生活了,我們就一起會仙基橋,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好不好?”吳婉怡說道。
“心無爭,鬧市也是世外桃源。”常興說道。
吳婉怡喃喃重複了一遍,點點頭:“說到底,還是我心中有不甘。下意識想爭。所以,始終不能夠過得灑脫。”
“爸爸,媽媽,你在說些什麼呀?”常青手裡拿着美猴王,隨口問了一聲。他纔不在意大人們的事情呢。
“吃飯吧。不然飯菜真的全涼了。”常興裝好了飯放在桌子上,熱氣騰騰。
過了一陣,買電視的風波總算是過去了。吳婉怡轉了正。對機關裡的生活,也是越來越適應。
常興依然每天去公園裡,雕刻的東西越來越隨心所欲,用的材料也非常隨便。最頂級的木料隨手用,最普通的木料,他也拿來用,甚至農村裡用來當柴火不成器的料子也拿來雕刻。
與老肖、老張經常在公園裡碰到,很少交流。常興一開始就對老張的印象不佳,到現在都沒有改觀過來。
“小常,最近東海有一場雕塑展,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一個給你報個名。我看你這一陣雕刻了不少作品,要是全部拿出來,做個獨立展覽都已經足夠了。只是你畢竟太年輕,在業界的名氣不是很顯著。如果能夠參加這一次的雕塑展,對你未來的發展非常有好處。”老張說道。
“不參加!”常興很直接地回答道。
雕塑大賽這樣的活動,怎麼可能勾得起常興的興致呢?
老肖事後埋怨老張:“這位是什麼脾氣你不知道啊?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他就是隨着自己的性子來的。你看他最近的那些作品,與其說是在創作,不如說在消遣。有誰會像他一樣對雕材一點都不在意的呢?”
“我這不是可惜他的那麼多作品埋沒了嗎?他有很多作品完全有成爲傳世之作的潛質的。”老張說道。
“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人家根本不在乎這些,能夠創作出那麼多天馬行空的作品嗎?你千萬別去囉嗦,這位是什麼樣的脾氣,你到現在還沒摸清楚麼?別怪我沒警告你啊。你這一次若是把他惹煩了,你以後別想跟他打上一個照面。”老肖嚴重警告。
“知道,知道。可惜了。”老張點點頭,很是惋惜。
到了點,常興收起東西就走,根本就不同老肖與老張搭招呼。
“常興!”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聲音又熟悉又陌生。
常興停下手中的雕刻,擡頭看了一眼。吳婉怡領着周紅兵走了過來。
“常興,你日子過得舒坦啊。”周紅兵走上前來,就緊緊握住常興的手。
“你們這些讀了大學的人,飛出窮山溝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紅兵,你多久沒回仙基橋了?”常興問道。
周紅兵抓了抓腦袋:“哎,我們現在哪個有你這麼自由?單位都是到年底才放假,總共才幾天假,回去的話,來回路上就得三四天。最麻煩的是,咱們縣裡的馬路一到冬天就冰凍,我們坐車只能坐到清水,接下來,走一百多裡的山路。冬天趕路有多危險,你又不是不曉得。再說,我們那幾天假全耗在路上了,我還跑回去過什麼年?”
“你要是不想,就有一萬個推脫的藉口,你要是想,就有一萬個辦法。算了,你們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現在仙基橋也不是以前的仙基橋了。”常興說道。
周紅兵也深有感觸:“還真是你說的這樣。我現在回去,也感覺氣氛跟原先完全不一樣了。你說以前那麼窮,可是人還是蠻快樂的。可是現在,到處只看到罵架的。”
常興笑道:“以前沒罵架的?掐架的都有呢?我們大隊跟新橋大隊差點大幹一場了,你忘記了?”
“哪能忘記呢。”周紅兵說道。
周紅兵是到東海來出差,早就聽說常興在東海安了家。雖然沒工作,常興的本事,仙基橋還有誰不知道?就算周紅兵與張喜來讀了大學,分派了工作,成了國家幹部,但是這兩個人誰能比得過常興?常興現在可是在香江有廠子有別墅的人。
“我一接到通知來這裡參加會議,我就想到你在東海。我打聽到婉怡在教育系統上班。運氣不錯,隨便問了一下,就問到了。婉怡特地請了假,帶我到公園裡去找你。你真是日子過得悠閒。”周紅兵說道。
“要是讓你像我這樣悠閒,不出一個星期,保準你會哭。”常興笑道。
“聽說你現在又對雕刻感興趣了?”周紅兵說道。
“這日子這麼長,我總得找點事情打發時間。不然這一天天的,我怎麼熬啊?”常興笑道。
“你真的不打算想辦法弄份工作?”周紅兵問道。
“我去上那班幹什麼呀。正好家裡需要有個人照顧。我正好留在家裡照顧孩子。我們家全靠婉怡一個人賺工資。”常興說道。
到了常興家裡之後,周紅兵東扯西扯,常興早就看出來周紅兵有事,偏偏故意不問。每次周紅兵想順便說出來的時候,常興還故意岔開了話題,讓周紅兵心裡有些堵。
等到吃過了午飯,周紅兵準備回去的時候,常興才問道:“紅兵,你不打算把你的來意說出來了?”
周紅兵很是尷尬:“常興,我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真的就是來看看你們一家子的。當然順便求你一件事。”
常興笑了笑:“沒事你也不會來。”
“常興,我真是的特地過來看你們的。要不這事不說也罷。”
“還是說了吧。我相信你的話了。”常興說道。
“你在香江那邊有關係。弄臺彩電應該不難吧?不是我要,我單位一個領導想要。黑白電視機人家瞧不上,要看彩色的。現在彩色電視機全靠進口。很難買到。我那個領導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有個朋友能夠弄到彩電,就立即找到我讓我幫忙。要不然,你以爲他會派我來東海?”周紅兵說道。
一旁的吳婉怡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彩電啊?”
本來以爲彩電的風波已經結束了,沒想到還沒完。周紅兵大老遠跑過來,竟然也是衝着彩電來的。
吳婉怡連忙接着說道:“你不知道,這一陣我們被彩電搞得暈頭轉向的。差點就出大事了。不是常興不肯幫忙,實在是情況太複雜了。”
吳婉怡將情況說了說,周紅兵立即愁眉苦臉。
“來的時候,我都跟我們領導打包票了,這要是事情沒辦成,回去有我好果子吃。”周紅兵哭喪着臉把實情說了出來。
周紅兵跟別人吹牛,說自己哥們搞得到彩電,結果話傳到領導耳朵裡,領導動了心,想讓周紅兵從香江搞彩電。本來以爲很容易的事情,沒想到常興這裡出了這檔子事。
“要不,你把我家裡這臺搬過去,反正現在常青讀書,天天老是守着看電視,學習都給耽誤了。”常興說道。
“那哪成呢?我把電視機給你搬走了,你們自己看什麼?”周紅兵看了一眼客廳的彩電,還真有些動心。只是礙着面子不好下手。
“不搬走,你都在你領導面前拍了胸脯了,你回去怎麼交差?不夠這電視機放了有個幾年了,有些舊,你領導不一定會滿意。”常興說道。
“這電視看起來跟新的一樣。我們領導肯定看不出來。”周紅兵說道。
“看不出來,那就搬走。”常興說道。
周紅兵還真抱着電視機走了。周紅兵這力氣還真不小,這電視機分量可夠沉的。一般都是兩個人擡,他竟然一個人抱起走了。
吳婉怡有些不高興:“這個周紅兵可真有意思。別人說句客套話,他竟然還當真了。他也真拉得下臉。你這兩個好兄弟可真是的。你以前在仙基橋的時候,他們兩個回村,沒登咱們家的門,生怕你要他們知恩圖報。現在知道你來東海了,又能夠從香江搞回來電視,就出現在你面前了。”
常興笑道:“隨他去。估計以後也不會來了,怕我問他要電視機的錢。小時候,在他們家裡蹭過不少飯,算是還給他了。”
吳婉怡依然很是不解:“以前沒覺得他們是這樣的人啊?怎麼都變成這個樣子了?對了,還有那個肖紅霞。當初去上大學的時候,是不是說好要回來嫁給你的?”
醋罈子不小心打翻了,滿屋的酸味。常興想了很久,都沒搞明白肖紅霞與周紅兵之前有什麼樣的邏輯關係。這女人的邏輯思維確實很奇妙。
周紅兵不知道是拿着電視之後直接回去了,還是先把電視放在什麼地方,然後等開完會就帶回去。反正之後就一去不復返。也算是在常興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