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遷其實有些捨不得這個小鎮。
放學的時候,騎車路過他熟悉的公園,很隨意的就拐了進去,找到了他喜歡的長椅。
坐在那靜靜的看着西面的天空,陽光已經有些後力不足,因爲時令踏入了秋。
“啊,”木遷輕輕嗓子,想說話,身邊卻沒有對象。
換個環境也不錯,人生苦短,多體會下不同的生活吧。
甄爸既然說離開的時間是一週到半個月,那就折中一下,就算十天。
這十天,他需要做什麼?
多陪陪即將開始分居兩地的甄媽和小靈,其他事都變得不算太重要。
和自己的好朋友聚一次,和足球隊的隊員們踢一次球賽,去看看自己上了三年、現在還是小靈母校的初中,逛一逛那些自己留戀過的網吧,再就沒有什麼好掛念的了吧。
是了,還有小華。
這個男孩,木遷始終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去救活。
其中有很多隱情,木遷不吐露,誰也無法知道。
並不是簡單的救不活,而是不能救,因爲木遷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不想去讓別人走上自己的路……
誰還沒有個難言之隱。
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去世,同樣每分每秒都有人誕生。
可能,正因爲這樣,擁有無盡生命的自己,始終無法去體會‘做人’的真正含義吧。
因爲人生的過程,其實就是‘懵懂死亡’、‘瞭解死亡’、‘畏懼死亡’、‘見證死亡’和‘走向死亡’的過程。
少年的懵懂,青年的瞭解,中年的畏懼和見證,老年的終點……
‘我們敬畏死亡,但它隨時會來臨,又不必太過畏懼,因爲誰都逃不去。’——這種一聽就是外國的詩。
木遷覺得,他就算去模擬這個過程,也無法真的體會其中的心境轉換。
在書包裡面摸索了一段時間,找出來筆記本和筆,翹起二郎腿,像是一個偶然有所得的詩人,在公園寫下了自己的靈感。
回去之後再整理到人類研究報告上。
“小遷?”宋時婧從不遠處走了過來,還小聲說了句:“你果然在這裡呢。”
“怎麼?有事?”
木遷繼續在本子上寫着東西,他堅信,就憑小宋這點智商,就算看見也估計是看不懂的。
“沒事啊,放學了就跑過來找你嘛,”宋時婧嘻嘻笑着,雙手背在背後,跳到了木遷面前。“你要左手邊還是右手邊的?”
“什麼?”木遷頓時來了興趣,“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
宋時婧額頭掛了幾道黑線,強忍住把手裡冰激凌摁在木遷臉上的衝動,美好的心情被污染了一小半。
“討厭,”宋時婧把兩個紙盒遞到了木遷面前,“給你,香草和巧克力,你喜歡哪個?”
木遷摸摸下巴:“你喜歡哪個?”
“我都好。”
“你喜歡哪個我就喜歡哪個。”
“你……”宋時婧俏生生的翻了個白眼,木遷哈哈笑着,伸手把巧克力口味的接了過來,“謝了。”
宋時婧頓時滿足的笑了,剛纔其實是想買兩個香草口味,可只剩下一盒了。
木遷把書放在兩人的中間,吃着冰激凌,看着天空發愣。
宋時婧有點奇怪木遷這是怎麼了,充分發揮了不懂就問的優良傳統:“有心事嗎?守護者大人?”
“說的就跟你沒心事一樣。”木遷瞥了她一眼,“吃人家嘴軟,我就老實告訴你吧,注意幫我保密。”
“嗯嗯!”宋時婧立刻打起精神,轉身看着木遷。
能讓他煩惱的事會是什麼事?難道是有關宇宙的誕生和下個文明紀元的開闢?查了很多資料,瞭解了神話級強者具體含義的時候,宋時婧也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神話級強者,已經完全就是可以讓信徒崇拜的神了!
木遷說:“過段時間我爸調動工作,我也要跟着他過去,可能要轉學了。”
宋時婧眨了下眼,轉學?那不是和她一樣。
“那就轉唄,反正我哪都能去,不用擔心的。”宋時婧並沒有在意這件小事。
木遷看了她一眼,吐槽了句:“你哪都能去跟我有什麼關係,好不容易找個理由擺脫你們這些除妖師。”
宋時婧小臉頓時垮了,鬱悶道:“你就是爲了躲開我啊。”
“你猜,”木遷舀了勺這鮮奶和糖精的製作品,“先別告訴別人,我倒是比較擔心他們。”
“你是在擔心任穎嗎?”
“有些吧,她有時候性格還是太偏激了。”木遷點點頭,目光在公園中掃視了一眼,“而且我對這個地方也是很滿意的,等我以後老了、退休了,就再回來住着吧。”
宋時婧弱弱的提醒了句:“你會老嗎?不是說你們這種大高手,那都是幾千年幾千年的活着嗎?”
木遷額頭掛了幾道黑線,敢不敢不要在他感慨人生的時候跳出來破壞感覺!
擡手,本來是想扭扭宋時婧的臉蛋,但發現她嘴角有些奶油,就隨手抹掉了。
宋時婧小手一顫,有點緊張的併攏雙腿,然後低頭看着自己吃了小半的冰激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木遷若無其事的把手縮了回來,繼續吃東西翻筆記。
這泛着一種戀愛腐臭氣息的安靜……
“那、那個,”宋時婧鼓起勇氣,擡頭看着木遷,眼中有點小希冀,“小遷你還有多久過生日……過生日之後,就應該成年了吧……”
木遷:“在現在的身份而言是這樣。”
“對哦,你真實身份已經活了很久……”宋時婧猶猶豫豫的問了句,“那你介不介意,比自己小的女生……呀?”
木遷不由一樂,“你見過幾個男人因爲老婆年紀小而垂頭喪氣?人之常情,不是應該女朋友越年輕漂亮越開心嗎?”
“也對哦……”宋時婧頓時鬆了口氣,彷彿放下了一塊大大的‘心石’。
宋時婧不知怎麼,鬼使神差一樣,問了木遷一句:“你這方面的經驗很多嗎?”
這方面?
木遷有點臉紅,不過妖王大人的臉皮厚度絕對不是可以用卡尺測量出結果的……最少也要光學測量儀!
站在男生的角度而言,這其實是一件很難回答的問題。
如果是爲了自己的面子、爲了自尊,那肯定是說‘很多啊’或者‘哥活了這麼久,多多少少也會有一兩個女人吧’。
但這樣一來,或許就會損傷女生的期待感。
那如果實話實說:原本當妖王之前還沒來得及娶親,成了妖王到十年前重新做人的漫長歲月,他也沒碰過女人,標準的老處……
不對,這完全是暴露了什麼!
木遷想起了自己看到過的一則‘心靈雞湯’。
請自行腦補硬漢大叔的嗓音:
‘一個沒有多少經驗甚至零經驗的男人,在網絡或者別人面前,往往會對一些事誇誇其談;但一個久經戰陣的男人,是會下意識迴避這些問題,以免影響對下個獵物的捕捉。’
於是,木遷淡定的點頭:“研究過,但沒機會實踐。”
“那……我們要不要試試呀……”
“在這?”
“嗯。”
宋時婧說話雖然吞吞吐吐,但今天出奇的淡定!
木遷眉頭微皺:“光天化日不太好吧,要不我帶你去開個房間……一味的追求刺激,也要考慮是不是影響別人,這裡偶爾還有小孩路過的。”
“嗯?”宋時婧眨眨眼,“你在想色色的事情嗎?”
木遷:“那你在說什麼?”
“和同學的告別儀式啊,不然你還想做什麼!”宋時婧一臉嫌棄的看着木遷。
妖王大人吐槽之火就要噴發,褲子都脫了就給他說這個!
“不用!再見!”
“嘻嘻,你的外套!”
“明天還我!你帶出來做什麼,那是放在學校裡面的。”
“好吧……你臉紅了哦,哈哈哈哈。”
木遷騎着單車,風馳電掣一溜煙走遠……
跟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