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崩潰，有時候真的只是在某個瞬間。
如同秦湛權這樣。
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究竟會有多難。
同樣。
也沒有人會去察覺他，因爲每個人都不容易。
“對不起，對不起！”
陳麗失聲痛苦起來，不住的喃喃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世界將會變得更加美好了。”
秦湛權伸手搓揉着臉蛋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氣：“從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做人要講究正直誠信，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也不要去嫉妒別人，只要自己願意吃苦，那就一定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獲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種道理，連農村裡沒有讀過書，只知道賣苦力的人都知道的道理，一種人需要具備的最基本的素養，爲什麼到了你們這些人這裡，就頻頻缺失？”秦湛權擡頭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質問陳麗：“如果我是你，在擁有了這麼好的條件了，我絕對不會去招惹任何一個看起來處境不好的人。”
說到這裡，秦湛權的語氣突然變得生硬，臉上又出現了一股子偏執的表情：“來，你跟我說說，當初之所以訛我，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所以你們才這樣的？”
“不是，不是。”
陳麗拼命的搖頭：“訛你真的只是你恰好遇到這件事而已，如果你當時不去扶她，如果你當時沒有賠償三百塊錢給她，我們也不會咬着你不放。”
“哦？那是我的原因了唄？”
秦湛權再次點燃了一根香菸，默默的抽了起來：“嗯，那肯定就是我的原因了，我不應該扶她對吧？”
“……”
陳麗低聲垂頭，沒有迴應。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約莫半分鐘以後。
秦湛權把手裡抽到一半的香菸給掐滅掉了，站在陳麗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神中平靜的毫無波瀾：“很抱歉，當年那件事帶來的後續影響，我沒能堅持住，我已經抗不下去了，所以我纔會做出今天這樣的事情來。”
“真的很對不起！”
秦湛權衝陳麗深深的鞠了一躬：“當年的那三十萬賠償，十八萬是我老婆車禍意外獲得的賠償金，那是她的命。”
“剩下的十二萬，三萬是我的存款，剩下的錢全是我貸款貸的。”
秦湛權細細的開始算起賬來：“貸款的利息非常高，真的，吃人的那種利息，我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我知道貸款的危害，很容易就把自己給陷進去的，但是我沒有辦法。”
“我已經給你們支付了那麼多錢了，剩下的幾萬塊錢，你們一直咬着不放，來我家裡鬧，甚至還揚言要去我老家鬧，我沒有辦法，所以我纔去借的把那筆錢給你們。”
“但是直到今天，我還沒有把那九萬塊錢還清，我每個月都在還，但是到現在，我還欠下了十萬，越還越多了。”
說到這裡。
秦湛權伸手從兜裡摸出一張紙來，打開放在了桌面上。
“上次的公司體檢中，我發現自己有了癌症，晚期，工地也不讓我幹了，我以後就沒有經濟來源了，我還不上我的債了。”
他重重的喘息了一口：“我很累，我堅持不下去了，在某個瞬間，我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同樣，我也覺得自己很窩囊，勞苦奔波一輩子，到最後也沒有落的一個好下場，所以，我內心深處滋養已久的惡魔出現了。”
“我要復仇！我本來就很不容易了，是你們，你們把我逼的更沒有後路了，所以，我決定來找你們了。”
秦湛權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了，折身走到門口的落地全身鏡面前，開始有條不紊的整理着自己的襯衫跟黑西褲。
這身衣服，還是當年他結婚的時候買的，一套下來花了四百多塊，有些年頭了，也只是那時候結婚的時候穿過一次，這次算是第二次穿了。
他把衣服保存的很好，衣服到現在也非常的平整。
鏡子中的他，顯得有些蒼老，不過他也非常適合這套正裝，穿在身上也很有氣質。
很快。
他把自己的儀容儀表整理好，從兜裡掏出美工刀來，緩緩的把鋒利的刀刃推出。
“你...你不要激動。”
陳麗看着鋒利的刀刃，開始往後退去。
“三十萬，對你們來說，可能只是一筆很小的數字，但是對我來說，那是我這輩子可能都存不到的存款，這三十萬把我壓垮了，我已經廢掉了，所以我纔會殺了她！”秦湛權持刀邁步往前走去，說話沒有任何的感情，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你也是我復仇計劃中的一環，我這個人很恩怨分明的，冤有頭債有主，當年那件事，有你一個，所以，你也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
“對不起，對不起！”
陳麗的情緒到這一刻徹底的崩潰，張嘴嘶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當時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後果，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就一個機會。”
“哈哈，給你一個機會，那誰給我一個機會？”
秦湛權咧嘴笑了起來，但是這個笑容中，卻充滿了諸多無奈與慘淡：“如果當初你們沒有訛上我，那麼無論我今天落到哪種地步，跟你有關係嗎？我會來找你嗎？不會的呀，這是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啊。”
“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來訛我！”
秦湛權咬牙怒罵一聲，語氣生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學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要學會爲自己買單，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道個歉事情就會過去了，很容易的。”
“但是有些事情，道歉有用嗎？道歉能挽回造成的局面嗎？如果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道歉來解決，那人與人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紛爭了，你自己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們是有文化的人，可能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被原諒，但是我不一樣，我只是個粗人，我也有我自己的衡量標準，我會堅持我認爲對的道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就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