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平君?”
李牧搖了搖頭:“春平君德行不夠,與太后私通,如此宗室之人,如何託付國事。”
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李牧就拒絕了龐媛的這個提議。
李牧其實對於德行,並不看重,只是也要分人, 雖然如今的趙國太后是市倡出身,與韓倉關係曖昧。
但,那也是趙國太后,韓倉這樣的賊子可以染指,但是春平君不可以。
因爲他是趙國宗室王族的人。
一個人連女色都把控不住,根本不足以讓李牧相信, 而且李牧手底下斥候不少,對於一些隱秘瞭解很多。
正是因爲如此, 李牧反而更不好表態, 因爲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很複雜。
見到李牧搖頭,春平君並不意外,其實一開始他的選擇也不是春平君。
之所以提春平君,只是一個試探。
任何的事情都是如此,在做選擇的時候,第一個選擇,往往都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春平君的名聲太不好了,而且搞得朝野上下皆知,這也註定春平君的出局。
在這個時候,龐媛沉默了一會兒,直接是朝着李牧開口,道:“武安君局勢如此危急, 秦軍攜帶滅國之勢而來, 已經容不得我們太多的考慮。”
“更何況, 萬事未必一定要求全, 既然春平君不能承擔國政之責, 等事成之後, 武安君自領國政便是。”
聞言,李牧深深的看了一眼龐媛,眼底深處掠過一抹冷意,他沒有想到此時此刻,龐媛還有小心思。
口上錚錚鐵骨,是爲了趙國,但是卻在試探他,這樣的舉動,讓李牧心下搖了搖頭。
龐媛也許才華不俗,但是這樣的人,根本不足與謀,畢竟彼此不信任,又如何能夠精誠協作。
一念至此,李牧語氣冰冷,道:“李牧一生都在行軍打仗,讓本將領軍不難,但是執掌國政,這不是李牧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此話一出,幕府之中的氣氛頓時尷尬。
這一刻, 就連司馬尚都有些驚訝,他作爲李牧的副將,自然是瞭解李牧的脾氣。
除非是戰場上,除非是軍令,要不然李牧的脾氣很好,但是,很明顯此刻的李牧有些失態。
更何況,龐媛是李牧請來的,不論如何,都不應該如此對待。
一時間,整個幕府安靜的落葉可聞,三個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喝了一口茶水,李牧神色複雜,他心裡清楚,龐媛是一個全才,在軍事上也許比不過他,但是在政治上明顯強於他。
以龐煖這些年合縱,對於諸國的局勢瞭解,以及滅秦的志向,龐媛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合作者。
當然了,這個合作者的前提是李牧願意南下罷黜趙王,斬殺郭開,整肅朝堂。
只是李牧對於龐媛並不是徹底的信任,而且對於這些趙國功勳元老以及宗室的用心,有些懷疑。
司馬尚給龐媛添了一些茶水,神色也是凝重,他心裡清楚,龐媛讓李牧執掌國政,並非真心實意,只是一個試探。
他認爲龐媛太小看李牧了。
李牧只是想純粹一點,而不是對於政治一竅不通,很顯然,李牧看出了龐媛的試探。
故而,在李牧否決了春平君,斷然拒絕自己領政,更沒有迴應龐煖的試探。
司馬尚其實也贊同龐媛的觀點,只是邊軍主將是李牧,而不是他,他起不了決定性作用。
至於龐媛對於李牧的沉默,多少也理解一些,李牧是一個純粹的武將,他只想抗秦和抗擊匈奴。
更何況,目下的局勢來看,秦軍,匈奴,李牧的壓力很大,有所遲疑是正常的。
而且若是沒有李牧帶頭,他的能量與資歷都不夠,一念至此,龐媛苦笑一聲:“武安君,末將告辭!”
“若是武安君心有決斷,可以派遣使者通知末將一聲,末將自當響應號召。”
聞言,李牧看了一眼龐媛,隨及點了點頭:“辛苦龐將軍了,此事關係太大,本將需要考慮清楚。”
說到這裡,李牧朝着司馬尚:“司馬將軍,替本將送龐將軍一程。”
“諾。”
望着司馬尚和龐媛離去,李牧坐在帥位上,抿了一口茶,一聲不吭,他心頭雜念太多了。
他之所以沒有迴應龐媛,並不是他多麼在乎權傾朝野,而是斥候帶給他的消息,讓他心中生疑。
斥候送來的消息,趙國元老密謀舉事,名義以春平君爲軸心,實際上大多都是趙國腹地之上的,一些領軍大將參與。
真正意義上的趙國宗室以及功勳元老,反而處於可有可無的狀態,畢竟趙王乃是先王之後,法統天然。
如今朝局混亂,那也是因爲郭開執掌朝政,此刻的趙王都尚未親政,至於趙王的名聲不好,在李牧看來,名聲與能力的關係不大。
可以說,只需要清君側就足夠了,但是春平君等人卻要罷黜君王……
真正讓李牧懷疑,最後不得不沉默的則是,這些參與其中的腹地將軍們密謀的軸心人物,恰恰便是龐煖。
而作爲李牧副將的司馬尚,原本來自鉅鹿守軍,也參與了腹地大將們的密謀。
這樣的情況,不得不讓李牧心生懷疑。
“龐媛,在這件事情中,你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半響,李牧自語之聲響起。
……
離開幕府之後,司馬尚與龐媛走在一起,兩個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他們都是徹頭徹尾的參與者。
“司馬將軍,你可知武安君爲何會如此?”沉默了許久,在出了營地的當口,龐媛打破了沉默。
聞言,司馬尚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頭看着龐媛,在幕府之中他就想說了,此刻龐媛詢問,他自然要一吐爲快。
“龐將軍,你有些太急了。”
“武安君本身就不關心政局,他有些意動,要不然也不會讓將軍入幕府商議。”
“而且春平君等人也太過於膽大包天,趙王雖然無才,但是名聲對於君王影響不大。”
“趙國朝局之上,今日的一切皆來自於太后,郭開以及韓倉,帶給趙國恥辱的是他們,而不是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