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附議。”
就在嬴高念頭千轉之際,七署大臣們異口同聲,都贊同大田令的請求。
畢竟他們的利益相同,而王綰是秦王政提拔的官吏,在這個時候,大秦朝堂之上的黨爭,已經初現苗頭。
他們在打壓王綰,世家大族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惠文王之後,世家大族再一次激揚而上。
“臣有異議。”
旁案記錄朝議的長史王綰突然擱筆擡頭,將正要起身的嬴高打斷。
“稟王上,引涇工程已經開啓多年,雖然還未有太大的效果,然而此事關係重大,臣以爲不應該遣散民夫。”
“長史之言,不符合當下國情,不符合經濟之道。”
嬴高起身再一次被打斷,大田令冷冷一笑,長史王綰太年輕,分量不足,在這一刻極爲明顯。
“經濟之道如烹小鮮,必須要一點一滴的積累,唯有如此才能竟全功,若是在這件事情上好大喜功,必然會導致國難發生。”
“引涇水出山,我大秦耗費六世都沒有完成,原因便是引涇工程太大,以至於我大秦無法承受。”
“正因爲引涇工程太大,才更需要長遠緩圖。目下大旱逼人,饑民席捲大秦各地,聚集民力緊急開挖毛渠抗旱,方爲第一急務。”
“徒然貪大,長聚二十餘萬民力于山野,口糧一旦告急,必生饑民之亂,到時候,天災人禍內外交困,我大秦何去何從?”
“大田令言之有理。”
七署大臣再一次異口同聲,用他們的實際行動來支援大田令。
嬴高聽到這裡,就已經清楚,一場針對大秦,針對秦王政的風波已經在暗中展開,一念至此,嬴高長身而起。
“兒臣也反對將引涇工程擱置!”嬴高神色肅然,對着秦王政深深一躬。
這一刻,七署大臣臉色陰沉,一旁的長史王綰卻是鬆了一口氣,他心裡清楚,光靠他自己,根本擋不住這些人。
如今唯一的可能,便是嬴高的身上。
“哦?”
在這一刻,秦王政本來要叫停的,結果見到嬴高突然插話,不由得眉頭一皺,道:“給孤一個理由?”
“稟父王,引涇工程極大,而且已經開始,並且進行到了關鍵時刻,在這個時候,遣返民夫,確實對於抗旱有一定的幫助。”
“但是二十萬民衆,遣返容易,再一次聚集將會更加麻煩,一來二去,不僅花費更多的時間,也會花費更多的資源。”
“兒臣以爲,與其讓二十萬民夫去抗旱,不如堅持引涇工程繼續,下令二十萬藍田大營大軍進行抗旱。”
……
“轟……”
嬴高一番話,頓時讓整個朝堂之上發生了更大的慌亂,這一刻,不僅是文官慌張了,武將也是反對。
“王上,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
見到整個朝堂之上,只剩下嬴高與王綰等寥寥幾人之外,其餘皆反對的場面,秦王政眉頭微皺。
見嬴高還要反駁,秦王政搖了搖頭,道:“此事爾等莫要再爭,稍後再定。諸位大臣先行回署,立即依方纔議決行事。”
“臣等遵詔!”
……
看着文武百官不斷離開,嬴高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心裡清楚,這一次的大旱,想要安然度過,大秦銳士必然會下場。
按照他的思路,大秦銳士一如那支大軍一樣,奔赴最前線,以人力逆轉天時。
嬴高面沉似水,他清楚除此之外還有一條,那便是戰爭。
自古以來,戰爭往往便是解決內部矛盾,分散民衆注意力,轉移災難的不二法門。
……
等到羣臣都離開,整個咸陽宮之中只剩下了四個人,除了趙高之外,便是嬴高與王綰,以及高高在上的秦王政。
“王綰,方纔你所言茲事體大,是何意?”秦王政目光一閃,對着王綰,道。
聞言,王綰目光閃爍了一下,剛要脫口而出的話,瞬間收了回來。
在這一瞬間,王綰本來打算將呂不韋對引涇工程的總謀劃以及最後帶給鄭國的口信稟報秦王。
只在在話快要出口的瞬間卻改變了主意,對着秦王政:“臣以爲,此事關乎我大秦長遠大計,當召回河渠丞李斯商議。”
“嗯。”
點了點頭,秦王政一揮手:“快去吧,此事確實應該召回李斯!”
“諾。”
……
點頭答應一聲,王綰轉身離開了咸陽宮,只剩下嬴高與秦王政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你也以爲不應該遣返引涇工程之上的二十萬民夫?”沉默了一會兒,秦王政忍不住,道。
聞言,嬴高沉默了許久,他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父王,眼下大旱席捲整個秦地,水成爲朝野上下焦灼議論的共同話題。”
“這一場驟然降臨的大旱,第一次使風調雨順的關中成了我大秦的軟肋。”
“如此,正能夠看出這一次引涇工程的重要性,只要引涇工程完成,到時候八百里秦川,將會成爲不下於巴蜀的糧倉。”
“這不管是爲了父王的統一六國,還是爲了我大秦萬年,引涇工程都不能停下。”
“關中是我大秦本土,有天下第一關函谷關在,只要在函谷關,武關橫陳一支大軍,就可以確保我大秦本土不失。”
“在兒臣看來,只要關中穩如泰山,就算是將來有何變故,我大秦一樣可以東山再起。”
“更何況這樣的大旱,未必就只有這一次,而引涇工程一旦完成,將會是數十年,數百年的大利。”
“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不能短視,將本來已經在關鍵時刻的引涇工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