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嬴高留下餘地,這等於未來嬴高在政治鬥爭中,多了一線生機。
范增心裡清楚,政治鬥爭的複雜性,以及殘酷無情,遠在戰場殺伐之上。
如今的嬴高再戰場上所向披靡,但是這並不代表着嬴高未來在咸陽,在政治鬥爭中,也能夠取得先機。
步步爲先,掌控大局在手中。
腳踩咸陽宮的青石板階,范增心中越發凝重,他心裡清楚,若是咸陽宮的那些人好忽悠,嬴高就不會讓他前來咸陽。
一念至此,這一刻范增整個人戒備異常,精氣神高度集中,呈現出一副攻擊狀態。
一刻鐘之後,終於登上了階梯,來到了咸陽宮外,此刻羣臣已經有不少在此等候。
“范增見過國尉!”
范增很有眼力勁兒,直接是走到尉繚的跟前,朝着尉繚行了一禮,站在了尉繚身後。
參加朝會!
對於范增而言,參與的次數不多,故而這個時候,他很低調,縱然他不僅是國尉府官署的官吏,還是公子高的代表,他有資格高調。
聰明人,往往不會讓一件事情的發展脫離可控的範圍,因爲失控,意味着災難。
意味着後果,無法預料!
更何況,現如今有秦王政以及尉繚在,他可以安穩一點,畢竟這兩位吸引火力的能力,絕非一般人可比。
最重要的是,今日他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故而,范增想要低調一點,儘量不拉攏仇恨。
“嗯!”
點了點頭,尉繚也沒有多言,畢竟有些事情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不差這一會兒。
這一刻,天色變白,光明徹底驅逐黑暗,降臨人間,成爲了塵世之上的主宰。
“王上詔命:百官入殿,朝會開試!”司禮大臣的聲音傳來,讓咸陽宮門前徒然安靜。
大秦朝臣按照各自的官職爵位整齊的走進了咸陽宮大殿之中,然後在所在的位置上坐下來。
在大秦,皆跪坐,君臣同禮。
這是華夏時代,士子最受重視的年代,在這個年代,布衣傲王侯,也有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一步登天。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傳奇與神秘,讓人心馳神往。
“王上臨朝,百官朝賀——!”司禮大臣的一聲宣呼,讓文武百官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斷地密集,當到了某一刻之時,一腳落下,猶如重錘落於鼓面,在羣臣心頭響起。
秦王政的威勢,越發的重了,在這一刻,徹底有了神威如獄,神恩似海之勢。
“臣等拜見王上,王上萬年,大秦萬年——!”
走過長長的甬道,嬴政轉身走向了王座之上,等其坐下,方纔正了正衣冠,一伸手,道。
“諸位愛卿免禮,平身!”
“臣等謝王上!”
……
“坐!”
羣臣重新入座,咸陽宮大殿之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這讓滿朝文武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
“諸臣有事啓奏,無事退朝!”見到氣氛沉默着,得到嬴政示意的司禮大臣再一次高呼,道。
“王上,臣有奏!”這一刻,范增也沒有含糊,直接是從位置上起身,走到大殿正中央朝着嬴政一拱手,道。
“准奏!”
清冷而又威嚴的聲音傳來,滿朝文武心中一驚,紛紛將目光看向了范增。
也有一部分人看向了尉繚,畢竟范增是國尉府的官吏,更是公子高的此行征伐西北的軍師。
這一刻,范增出現,除了知道的寥寥諸人,其餘臣子也大概知曉了今日朝會的主題。
十有八九關係到了大秦最耀眼的公子,號稱嬴將的嬴高。
“啓奏我王,公子高率領大軍擊潰大月氏大軍,斬首二十三萬衆,蟒雀軍,萬勝軍,萬歲軍皆有損傷。”
“公子高決議一戰定西北,隨及南下極南地,大軍將不會迴轉咸陽,故而,奏請我王,與此刻覈算軍功,封賞萬歲軍,萬勝軍,蟒雀軍三軍將士,以激勵士氣,收攏軍心!”
說罷,范增朝着嬴政一拱手,連忙退了下去。
他心裡清楚,接下來宗室,外客,楚系等等,軍方,政方朝堂之上的勢力將要開火,他需要承接火力。
范增這一番話說完,不僅沒有讓大殿之上的氣氛鬆弛,反而變得更爲的緊張。
“王上,臣以爲此事不可,大秦從來沒有大軍尚未還朝便封賞了軍功的先例!”
宗室中人嬴傑率先開口,打破了大殿之上的沉悶,這一刻,羣臣都將目光看向了宗室之首渭陽君嬴傒。
宗室的態度很重要,因爲公子高本身也屬於宗室。
只是出乎衆人預料,除了嬴傑表態之外,其餘人皆一言不發,彷彿是一木頭人。
對於這樣的情況,范增能夠明白,公子高崛起太快,與宗室之間沒有太大的聯繫。
在當初,宗室的重心在公子扶蘇身上。
當然了,大秦朝堂之上,與公子高關係還算融洽的本就不多,除了王氏,蒙氏之外,也只有鄭國與李斯等人。
如今再加上一個國尉尉繚……
“大軍班師回朝,從西北至咸陽,然後從咸陽至巴蜀,公子可知如此一來,浪費多少糧草,浪費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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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神色肅然,朝着嬴傑一拱手,嘴角的笑容冷漠的猶如寒冰:“戰機往往稍縱即逝,更有兵貴神速之言,公子之言是覺得嬴將此舉不對麼?”
“還是說,公子覺得嬴將此舉是爲了居功自傲,以要挾朝廷封賞不成?”
……
“轟隆……”
一言落下,驚雷乍起。
一時間,嬴傑左右爲難,這句話誰敢接,至少他嬴傑不敢接,至少秦王政還講道理,公子高可是出了名的殺伐果決。
作爲大秦最耀眼的宗室公子,誰敢說公子高此舉爲私,要不然,必然會遭受清算。
現如今的公子高早已經成爲了一個龐然大物,早已經不是宗室子弟可比。
只要嬴傑今日亂言,下了朝堂就會被人斬殺,死的不明不白,如今的嬴高,有這樣的能力,也有這樣的手腕。
這一刻,伴隨着范增一言,整個朝堂再一次安靜的落葉可聞,羣臣都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