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氣急敗壞地瞪着我,伸出手就要來扇我,我擡手一擋,他就直接把我整個人往外推了出去。
保安室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隱隱地隔着距離問,“需要幫忙嗎?”
需要幫什麼忙?
打架嗎。
秦武一看這是我單位門口,立馬收了手,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兇狠,氣息不穩地朝我吼,“離婚!”
我知道。
發生這樣的事,沒有哪個男的會受得了。
可是。
發生這樣的事,又不是我願意的。
爲什麼沒人在意我的感受。
我理了理耳邊的發,語氣很輕,又很重。
“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秦武似是沒想到我居然還有臉跟他說出這樣的話,氣到說不出話來,隔了好長時間才哆哆嗦嗦指着我說,“楊桃,你別忘了,當初我們是因爲什麼結婚的,就是因爲你懷孕了!因爲孩子!現在呢!你把孩子流掉了,又去外面找男人!你當我什麼!你當我是死的嗎!”
聽到孩子兩個字,我一直維持的假面瞬間碎裂了,臉上的笑不像笑,肌肉發麻,眼睛酸澀,甚至想說的話都變得難言沉重。
雖是正午,可秋末臨冬的季節,寒風依舊。
我穿得不少,卻還是覺得渾身發涼。
地面落滿了秋葉,被風捲起後又輕柔地飄落在地上,我盯着那片落葉,聲音異常地輕,“秦武,我那天跟你說過,孩子的事我對不起你,但不是我流掉的,是不小心...”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武大聲打斷,“不小心?那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非要等到我發現了纔來解釋!你以爲我相信你說的話嗎!你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
吵架揭露出來的真相明明那麼殘忍。
卻遠遠沒有眼前這個男人說的這些話殘忍。
我剖心置腹。
換來的就是這樣的下場。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神聖莊重,又異常嚴肅,“我是怕你難過,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秦武哈哈笑了,面孔有些猙獰,“我的孩子?我現在很慶幸孩子流掉了,不然,是不是我的孩子都說不準。”
誰都能這麼說我。
唯獨他不能這麼說。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我直接朝他揚起手,等我反應過來時,右手被震得又痛又麻。
秦武的左臉印着一個鮮紅的五指印。
周遭的路人像是錄像帶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全部靜止不動,專心致志盯着我們。
他礙於路人太多,沒敢對我動手,只低聲對我咬牙切齒地說,“你等着!”
我很平靜地看着他,“我不跟你吵。”
“但是,秦武,我不會跟你離婚。”
.....
秦武走了之後,我還在樹下站着。
腦袋裡開水煮餃子一般,混沌糊塗。
最後是李尋歡過來把我拖進去的。
他對我說的第一句就是,“桃子,你怎麼渾身發抖?”
我跟頭兒請了假,打車回了家。
一路上,我情緒非常平靜,整個人都非常平和。
到了小區門口就看到秦武和顧月月站在一起說話,聲音很遠,但也能聽到個別字,“...太狠了....這麼重....疼不疼啊?”
我付錢下了車,秦武才注意到我,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你...”
“我不是找你。”我截斷他的話,指着他身邊的顧月月說,“我找她。”
顧月月和王欣彤年紀一般,只比我小兩歲。
但和王欣彤一樣,顧月月很喜歡打扮,即便只是當個保安,她也能當個十分妖豔的美女保安。
聽到我的話,她就害怕地往秦武身後躲,“桃姐,你,你怎麼看起來...像要打人啊....”
秦武走過來就要拉我進小區,“你發什麼瘋?”
我真的受夠了這羣妖豔賤貨。
“秦武,你先別說話。”我甩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維持着面上的笑容,“顧月月,我問你,昨天晚上在飯店裡,是不是你跟我說,秦武會來找我?”
顧月月愣着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你說,我和他冷戰那麼久,是時候和解,所以,你把他叫過來....”
顧月月點頭,“是,是的,那時候....”
我打斷她,看向秦武說,“你聽明白了嗎,是她跟我說你會來找我,然後我就喝多了醉了,第二天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酒店裡。”
顧月月瞪大眼,“桃姐,不是....我跟武哥說了你在那....”
她說到最後猛地捂住嘴,像是發現了什麼驚駭的秘密一樣,瞪大眼睛看着我,“桃姐,你你你,你難道和陌生人開了房?”
秦武本就對我心懷惱意,聽到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就要拽着我回家,“別他媽在外面丟人現眼!跟老子回去!”
我壓住胸口那股莫名地火意,閉了閉眼,卻又不得不盯着顧月月勉力把話說完,“顧月月,我們吃飯的地方是有監控的,從這裡到飯店一路上都是有監控的,你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你在我面前撒謊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秦武突然抓着我冷笑一聲,“你自己的錯現在想推到別人身上是嗎?!”
我死死瞪着他。
我的解釋,在他眼裡算什麼!
“我告訴你!顧月月沒有說謊!我去了!可是你不在那!”秦武扯着我,吼出最後一句話。
他拽着我的力氣很大,大到骨頭像是被拆分了一樣疼,可我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我腦子裡來回充斥迴盪着他喊的那句話。
他去了。
可他沒看到我。
我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綿軟無力地被他連拖帶拽扯進了小區裡。
心裡突然就脹滿了酸澀。
我一直想讓秦武知道的無非就是,我也是受害者。
我骨子裡還保留着封建的傳統思想。
我媽說一世一雙人。
我不可能嫁了秦武,還跟別的男人有瓜葛。
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在我受到委屈的時候,我的男人能過來護我周全。
可現在,我嫁的這個男人盯着我,眸子裡盛滿了恨意和惱火。
他對我說,“楊桃,你就是雙破鞋,我要和你離婚!”
我是不是雙破鞋,他秦武最清楚!
可我懶得爭辯。
也無力去爭辯。
我回頭看了看身後交頭接耳的保安,心裡苦澀一笑,倒是沒想到,我也能成爲這個小區的飯後笑料。
秦武拉着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身份證結婚證,隨後拉着我出門。
我知道他要帶我去辦離婚,於是抵在門後不鬆手。
一個離婚的女人意味着什麼,我不用想都知道。
我抵得住流言蜚語,可我抵不住心口的傷。
繼父和王欣彤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繼父不知道緣由,只勸說小兩口不要吵架。
王欣彤卻假意地在那勸秦武不要對我動手。
動手?
他秦武真要動手,我楊桃會落他下風嗎。
或許是在門口鬧得動靜大了,街坊領居都好事地伸長了脖子過來看。
繼父最要臉面,直接把我們全部推進屋子裡。
一時間,空氣裡都是滿滿的硝煙味。
繼父看着我們說,“你們小兩口的事情就自己去解決吧,什麼時候解決好了再出來。”
我還沒說話就被秦武直接伸手拉進了屋子裡。
他關上門後就瞪着我,“你自己跟你爸說,反正我是一定要跟你離婚!”
我低頭看着腳面,想了很久,久到舌尖發苦,才擡頭問,“你真要跟我離婚?”
秦武幾乎是冷笑了一聲,“楊桃你告訴我,我們當初因爲什麼領的結婚證?”
我差點就要對着他的臉呵呵了。
“我們因爲什麼領的結婚證?是因爲我懷孕,可是秦武,我他媽因爲誰懷孕?!我一個人就能懷上嗎!”
我壓低了聲音,卻還是沒忍住讓最後那句話吼了出來。
“那你的意思怪我嗎?!我跟你說,我當初是可以帶你直接去醫院做掉孩子的!是你妹妹跟我說你可憐,我才同意娶你的!”秦武黑着臉瞪着我,手裡的結婚證直接摔在地上,“媽的!要不是我是個好男人,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你覺得我能娶你?”
我可憐?
我止不住哈哈笑出聲,酸澀的眼睛裡差點溢出眼淚,我死死咬住脣才忍住淚意,心裡卻一片冰涼。
突然地,就累了。
爲了這樣的男人,我究竟在,堅持什麼。
一世一雙人。
呵,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要離婚可以。”我慢慢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兩張紅色結婚證,輕輕放到他手上,笑着說出最後一句,“房子歸我。”
當初結婚,因爲我是家裡老大,繼父身體不好,不能工作,只能住在我們新房,靠着我和秦武兩個養。
而王欣彤之前住在工作宿舍,後來天氣熱了或者冷了就回來這邊住,久而久之,這套當初我和秦武一起買的房子就成了我們四個人的住所。
現在離婚,面臨的財產分割對我而言很不利。
我以爲秦武不會同意我這麼不要臉的要求,畢竟房子的錢有他一半。
可他二話不說就點了頭,“可以。”
我的心突然就沉了下來,從早上到中午整整四五個小時擔驚受怕地那顆心終於沉澱下去了。
他的表情,居然是如釋重負。
和我離婚。
就,這麼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