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義坐在警校大巴車裡,望着兇涌而上的人羣,將皇后大道堵住,幾個帶頭者踩上市民車頂,遠遠將物品拋向車窗。
「砸爛黑警!」
「推翻他們!」
亂七八糟的水彈,香蕉,瓶子砸中大巴車,大巴車內的學警們一陣騷動,臉上都露出驚慌的表情。
「嗙!」
一塊飛石砸中車窗。
「砸爛他們!」
本就混亂的人羣裡響起一聲尖叫,把瘋狂的人羣點燃,隨之更多的飛石接踵而至,嗙,嗙,嗙,一陣玻璃碎裂聲響起。
大巴車裡,衆多學員捂頭俯身,躲避飛石,碎片,一名牌氣火爆的學警舉起槍,起身大罵:「丟雷老母,敢拿石頭丟我,當我是泥捏的啊!「
「總檯,總檯,我是警司鶴啓仲,警號20378,警校大巴被堵在皇后大道中,請求警署派人驅散人羣,讓車上的學員通過。」
鶴啓仲穿着制服,拿着對講機,連續呼叫警隊支援
「收到。」
「鶴sir,處長有指令,原地等待支援,決不充許私自下車。」總檯接線員傳達命令。
鶴啓仲表情嚴肅,出聲答應:「收到,yes,sir!「
這時港大數百人的羣體裡,蔣偉強有人眼尖,指看兩輛大巴車道:「是警校的大巴,裡面都是叛國者!」
「衝上去!」
「推翻他們!」
上一刻,學警們榮耀加身,下一刻,就變成人人喊打,千人所指。
洪天義望看人潮兇涌,滾滾而來,數百人很快抵達大巴底下,用手推,用肩撞,還有人疊羅漢,試圖攻上大巴。
「瘋狂!」
「太瘋狂了!」
洪天義發現那些學生已經不是人,是瘋子!
唯利益至上,被深深洗腦······
前面那名學員再也忍不住,拉起槍栓,大聲喊道:「幹他們!」
「咔嚓,咔嚓。」
大已車裡,盡是子彈上膛的聲音,二十餘名學警全部拉起槍栓,準備驅散人羣。
要知道,警校沒有專門的儀仗槍,每一把槍都是制式武器,槍裡沒有配備子彈,出發前,爲了防止緊急情況。
每個學員卻有配備有一個彈匣。
洪天義身前的槍,不知何時已經關掉保險,填上彈釐,正當他滿心怒火,被氣氛席捲,即將舉槍瞄準時。
鶴啓仲出聲大喝:「停止行動!」
「stop!「
「stop!「
他聲力竭的大喊:「所有學員卸掉彈釐,關掉保險,沒有總署命令不許下車。」
「請車上等待支援!」
「聽若,所有學員卸掉彈匣,關掉保險,沒有總署命令不許下車,誰敢違令,革除!」
鶴啓仲大喊。
他在飛虎隊駐地負責給學員們集訓,給學員們留下非常嚴苛的印象,
革除這個兩個字史是成爲學員的幽夢!
此刻,車內學警真被長官的命令喝止,許多人緩緩放下武器,眼神夾雜憨屈,不解,憤怒,一齊看向教官。
鶴啓仲深知學警們年輕氣盛,衝動熱血,在受到威脅的時刻,很容易擦槍走火,連忙抓住機會,大聲勸誡:「警隊第一職責是保衛市民安全,警隊第一戒律是服從命令,現在有命令叫你們不準動手。」
「明白嗎!」
有學警不服氣道:「長官,出門前,你說過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可以開槍自衛!」
這是一句防止萬一的囑咐。
鶴啓仲卻道:「這不適合現在的情況!」
「車外的是學生,是市民,不是持有武器的暴力分子,更不是暴力部門,警隊沒有任何理由把槍口對準市民。」
有人喊道:「他們犯罪了!」
鶴啓仲手持皮鞭,指向外邊的亂相,肅聲說道:「這種情況,你們的職責是制止犯罪,而不是消滅罪犯!」
「如果你們舉起槍,你們就不再是警察,而是跟他們一樣的瘋子,這種命令,將來你們也會遇到很多,必須執行!「
「因爲,你們一旦放棄警察的原則,你們就不是警察,是罪犯,是儈子手的刀!」別說上級下了禁止命令,就算上級沒有下令。
鶴啓仲也堅決不會讓槍聲響起。
他循循誘導:「現在服從我的命令,抱頭趴下,保護自已,教官組跟我一起把試圖上車的人打下去!「
「其它人,不論受到什麼傷,什麼威脅,決不允許擡起頭。」
他輕輕朝各位學警們敬了一禮:「阿sir們,這是我教你們的最後一刻,很榮幸,是在戰場上!」
「現在開始,請你們做一名警察!」
洪天義把槍放在地上,緩緩舉起雙手,抱頭彎腰,靠着前座車椅。
前面還慨激昂,上膛填彈的車廂裡,忽然變得一片安靜,只餘下同學們粗重的呼吸聲。
大已車搖搖晃晃,好似在海浪中一樣,最危機的時刻,車輪都已被人用東西頂起,學員們卻風浪裡的一片浮萍,隨浪搖擺,默不作聲。
洪天義知道在參加集訓前,學員們絕對做不到令行禁止,但在集訓以後,一種名爲紀律的東西刻入骨髓。
那塊彈是警隊發給學員們,遇到軍事行動時備用的,現在對方沒有采用暴力手段,用學生、社會團體的名義刃辦事,警隊就絕對不能向市民出手。
因爲紀律、因爲法律、因爲道德與人性!
瘋子可以沒有人性,警察不行!
這一幕跟三十年後何其相似,警隊做出的選擇一樣,面對的困難一樣,就連敵人的身份也一模一樣。
越來越多的雜物被扔進車窗,大巴車裡時不時響起慘叫聲,有的學腦袋被石頭砸破,有的學警被潑了很多污水,有的學警被火瓶燒傷。
洪天義肩頭被一根飛來的鐵塊砸中,用來抵擋的手臂直接被砸斷,坐在車裡吃痛一叫,捂着手臂躺在過道當中,腰彎得跟只蝦米一樣,疼的滿臉通紅。
他咬牙不哭不叫,眼眶卻自不覺留下淚水,一塊石頭繼而砸中他額頭,他迷迷糊糊之間終於明白此行的意義。
「爲了將來的廢柴少一點,爲了被洗腦的瘋子少一點,爲了受傷的警察更少一點······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作國與家!」
這或許也是從警的意義!
「天義!」
「關義!」有同學把他拉到座椅勞,撲下去抱看他,用T恤替他止血傷口,洪關義眼前卻出現五彩繽紛的天空,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大喊:「支援到了!」
「支援到了!」
馬王推開一輛麪包車門,手裡拿着一根鐵棍,把鐵棍拍在掌心,一步步朝着前方的人潮走去。
一接一個接的打仔們跳下車,用一條毛巾綁住武器,眼神裡都露出兇惡之色。
一輛麪包車上的兄弟下光,還有一輛大巴車的兄弟下來,一輛大巴車的兄弟下光,還有一輛大貨車的兄弟下來。
十五分鐘,皇后大道一端佈滿六白餘義海打仔,每個人都手持棒,四十多人排成一列,佈滿整條皇后大道向前踏去。
大道的另一個方向,大頭坤搶先一步,撐着擋板就一個跨欄,直接跳下大貨車的尾鬥,活動活動肩膀,舒展右手五指關節,掌出一個虎指戴好。
「轟隆!」
一輛大貨車放下車斗擋板,一羣羣兄弟跳下貨車,跟看大佬向前走去。
中間,將偉強帶看瘋狂的人羣止打算把大巴車推翻,不過靠手上的工具,想要推翻一輛大巴車很難。
攻過幾次車窗,上面的警官真不好搞,而且學們說到底是有武器的,他們還沒有發展到攜帶武器的程度。
於是他們放棄強攻車廂,該用拋砸的方式破壞,最終決定以推翻警隊大巴的方式宣告勝利,那樣一定會引發狂歡,大巴車的倒下,也將成爲勝利的標誌,到時獎學金、保送、出國留學、移民倫敦、記者小妞,應有盡有!
這時身旁的同學忽然拍拍他肩膀,焦急道:「強哥,好多人,好多好多,好多人······」
蔣偉強頭也不回,正在用千斤頂頂車輪:「怕什麼,警隊來人敢動我們嗎!車上幾十把槍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敢動我們,保準叫他們吃不了兜看走!」
一哥都要吃瓜落!
這就是規矩!
同學卻急忙叫道:「不,不是警察,是,是······是古惑仔!」
「古惑仔?飛虎隊來都沒用,何況幾個古惑仔!」蔣偉強一邊答話,一邊擡起頭,目光掃向前方,當即楞住。
馬王走在最前面,舉起鐵棍大喊:「我們是誰!」
「臨時演員!」六百名義海兄弟齊聲大喝。
「我們來做乜野!」馬王大叫。
「拍《古惑仔》!」六百名兄弟大聲喊道。
馬王點點頭,舔舔嘴脣,興奮的道:「好好拍戲,演一出打戲給香江市民們看一看,看我們的打戲夠不夠靚!」
蔣偉強望着瘋了一般撲上的人羣,連忙丟掉扳手,回頭說道:「跑!快跑!」
「打架,這些人都是專業的,惹不起!」
他丟下身邊的好友、同學、率先折身出人羣,卻又看見路的另一頭,一個人舉起手臂,大聲問道:「灣仔歸誰管?」
「大頭坤!」
大頭坤盯上前方的一個年輕人,嘴角挑起兇殘的笑意,出聲再問:「誰是大頭坤!」
「灣仔之虎,我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