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防空洞中，老舊燈泡散發着昏黃的光線，灑在牆壁和地板上，猶如刷上了一層屍油。
一股腐敗的味道，撲面而來。
有人想捂住鼻子，但是看到主考官們神色如常，他們也趕緊放下了手。
地面向下，有電梯，但是潘雲祥沒讓大家坐，於是各種鞋子踩在200級的臺階上，發出密集又凌亂的腳步聲。
走完臺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乍一看，好似某種怪獸的食道，又彷彿通向地獄深處。
咕嚕嚕！
林白辭的肚子叫了起來，有了飢餓感。
不吃一大碗麪填不飽的那種。
潘雲祥一言不發，於是大家也不敢說話，就這麼沉默着，跟隨他，走了五分鐘，最後來到了一片空地上。
左側，有十二米高的拱形大石門，寬六米，一共三扇，代表着三間庫房。
“五個人一組，依次進去，將你們認爲是神忌物的東西，都記錄下來！”
潘雲祥介紹考覈題目：“每一間庫房，只准停留五分鐘，不準交頭接耳。”
“開始吧！”
章好和謝陽春站在了第一間庫房的門前，他們手中拿着一摞紙筆，誰進去，就給誰發。
考官們面面相覷，最後目光落在了林白辭身上。
林神，你牛逼，你先上！
申南走到章好面前，領了紙筆，但是謝陽春沒讓他推門，因爲要五個人一組。
“快點兒！”
潘雲祥催促，臉色不渝：“別磨磨蹭蹭，浪費時間！”
林白辭看了夏紅藥一眼，走向章好。
高馬尾想要跟上，但是林白辭這一動，其他人也動了，大步流星往過走。
潘雲祥雖然不讓交頭接耳，但是通過觀察申南和林白辭的目光和神情，也能分析出一些情報。
“嘖嘖，才一天，你家這位林白辭的影響力，就超過申南了！”
王磊感慨，和袁繼峰嘟囔。
袁繼峰面無表情，想起那天對林白辭的態度，渾身難受。
夏紅藥沒蹭上，杜柯、周子揚、李波，跟在林白辭屁股後面，進入了同一組，不過高馬尾不在乎這個。
她純粹是習慣和林白辭在一起，並沒有想過靠他作弊之類的。
人齊了，申南推門而入。
第一間倉庫，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堆放着很多雜物。
舊沙發、油畫、博古架、花盆……
林白辭一進去，就覺得皮膚不舒服，有種刺痛感，於是他擡頭，看向天花板下的那盞節能燈。
【奴隸電燈，當它打開後，你就像是站在酷日的棉花田裡勞作，曬夠半小時後，你的皮膚便會有色素沉澱，被曬黑！】
【照曬一個小時，將比黑人還要黑！】
喰神點評。
“我靠！”
林白辭四下看了看，發現了一頂帽子，但是太髒了，上面全是灰塵，於是放棄，他找了一個蒲扇，遮在腦袋上。
潘雲祥進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驚詫。
這麼快的嗎？
再看看申南，完全無所覺，不過申南很機智，他看到林白辭的行爲，立刻擡頭，打量頭頂的節能燈，然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五分鐘太短了，肯定沒辦法全部翻看一遍，所以林白辭在雜物間穿梭，大體上觀察一遍完事。
反正以他昨天和筆試的成績，當考官沒問題。
不過喰神的嘴沒閒着。
【懶人沙發，當你躺在上面，你就會變成一個懶鬼，懶到連飯都不想吃，必須要人喂！】
【哪怕餓死，我都不自己動手吃飯！】
【想讓一個人廢掉，把這套沙發送給他！】
……
【真心話日記本！】
【當你寫日記時，只要落筆，寫出來的必然都是你最真實的慾望！】
【金錢，地位，財富……，你會情不自禁的編造一個故事，幻想自己已經功成名就，得到了這一切！】
【哪怕你毫無文采，也能寫出一部都市爽文的個人傳記！】
……
【死鬼鬧鐘，當早上定時的鈴聲響起三聲後，你還沒有起牀，那麼你的耳膜將會破掉！】
……
林白辭隨手記錄了下來，都是一些無傷大雅、不會造成恐怖污染的神忌物。
杜柯三人一直偷瞄着林白辭，看到他頻繁的寫東西，他們驚了。
“不是吧？有這麼多神忌物？我怎麼就看到一個鬧鐘？”
“感覺比申南發現的還多！”
“應該不能亂寫吧？”
三個人心中，轉悠着各種念頭。
“保持專注！”
潘雲祥呵斥，五個人的反應，都在他的觀察中，所以他也驚訝和好奇，林白辭到底寫了多少件。
滴！滴！
手錶響起，五分鐘結束。
潘雲祥拍了拍手：“你們可以去下一間庫房了！”
杜柯三人縮着腦袋，從潘雲祥身邊走過，深怕被訓斥。
等林白辭路過的時候，潘雲祥伸手，攔住了他：“把你的答案給我看一下！”
林白辭遞了過去！
申南跟在後面，看着這一幕，不知道該走過去，還是也遞一下答案。
潘雲祥一眼掃過去，心中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足足七件！
這也太猛了吧？
要知道只有五分鐘，要是給林白辭足夠的時間，豈不是會發現更多？
簡直神眼！
“你是靠感覺？還是靠經驗？”
潘雲祥的好奇心能殺死一窩貓，他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問，可還是問了出來，不過問完，他就覺得這個問題提的很沒水準。
林白辭才成爲神明獵手半年，能積累多少經驗？
“感覺！”
林白辭聳了聳肩膀。
“……”
潘雲祥總覺得林白辭隱瞞了什麼。
章好和謝陽春已經安排好了下一組考官，但是看到林白辭和申南沒出來，就進來查看情況。
“林白辭，要不要來做我的副團長？”
潘雲祥邀請。
“哈？”
章好和謝陽春愣住了，什麼鬼？
林白辭幹了什麼？
讓潘團長不僅要挖他，還給出了副團長的位置？
兩人狐疑的目光，看向林白辭。
林白辭剛要說話，潘雲祥突然一驚，感覺對方要拒絕，立刻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
“不急，給你時間考慮，到這次考覈結束再回答我吧！”
如果再被拒絕，說實話，有點丟臉，畢竟潘雲祥也是要面子的人。
不過真的好想得到他呀！
對於神明獵手來說，淨化規則污染的能力自然是越強越好，但還有一個方面，也要強。
那就是能找到沒有爆發規則污染的神忌物。
大多數神明獵手，都是靠經驗，少部分，靠直覺，而這少部分，都是各個團隊努力拉攏的香餑餑。
雖然各國的神明獵手組織，沒有規定過團長有什麼標準，但有一個潛在的底線，那就是一定可以敏銳地找到沒有輻射污染時的神忌物。
申南抿着嘴角，看着林白辭，雖然神情平靜，但是眼神中，有一些異樣的情緒在波動。
“去吧！”
潘雲祥拍了拍林白辭的肩膀，以示親近：“對了，你不用參加接下來的測試了！”
倉庫大門沒關，潘雲祥也沒有刻意放低聲音，所以外面聚集的考官們，都聽到了，聞言頓時譁然。
“臥槽，免試？竟然牛逼到這等程度？”
“人家是夏紅棉親自招募的，給的天才合約，肯定有幾把刷子。”
“我知道林神很厲害，但沒想到厲害到沒朋友！”
衆人嘰嘰喳喳。
林白辭點了點頭，走出倉庫。
劉朗清朝着林白辭拋了個媚眼。
申南尷尬了，其實他的表現也不差，但和林白辭一比，稍遜一籌，最主要的是，他還頂着一個天才的頭銜。
“申南，把你的答案給我！”
潘雲祥會做人，喊住要出去的申南，隨意掃了一眼：“你也不用參加測試了！”
“……”
申南知道，自己的答案，沒有驚豔到潘雲祥，人家不過是給自己一個面子罷了。
其他人繼續，林白辭和申南去旁邊等着。
“要來一支嗎？”
申南遞煙。
“不會，謝謝！”
林白辭謝絕。
申南點着香菸，噴雲吐霧，再沒有其他的話。
兩個小時後，考覈結束。
等大家從地下防空洞出來，潘雲祥宣佈解散。
唰！
大家立刻圍到了林白辭身邊，熱情攀談。
“林神，走，我請你吃飯！”
“一個破食堂，有什麼好吃的？等工作結束，我來安排，葷素都有，保證你們滿意。”
“林神，我有個妹妹，今年十八歲！”
有實力，就會被尊重，從總考官到考官們，大家都想認識一下林白辭。
嫉妒羨慕，當然有，但是聰明人都不會表露出來。
傍晚7點的時候，主樓下面的公告牌，貼出了名單。
包括杜柯和李波在內的二十名考官，負責巡場和安保工作。
在這地方，能有什麼危險？
所以這份工作，其實就是變相的再說，他們不夠資格當考官。
當天晚上，杜柯鑽在被窩裡，蒙着腦袋，難堪的不好意思露頭。
第二天，潘雲祥召集所有考官，在大會議，介紹執照考覈的全部流程。
考覈爲期十天，一共三輪！
第一天，第一輪，筆試。
第二天，第二輪，防空洞辨別神忌物。
從第三天開始，淨化洛陽七鎮，每一天一鎮。
雖然考覈前，考生們要籤一份死亡免責協議，但是安全局還是要儘量避免考生傷殘死亡。
“回去吧，吃好喝好，明天考生們就要來了，原則上，禁止和他們接觸！”
潘雲祥宣佈散會。
考覈的重點，在洛陽七鎮，考官們都不知道，所以哪怕他們接觸一些考生，也無所謂。
……
3月12日，晴！
方明遠搭乘客車，在一座大軍營前下車後，被告知，要順着公路，繼續步行五里地，前往下一個營地。
“還要步行？”
一個一米六的小胖妹，抓了一把薯片，塞進嘴巴里，咔嚓咔嚓的嚼的脆響，那小白牙猶如磨刀霍霍，怎麼看都帶着一些怨氣。
“苗苗，五里地而已！”
方明遠勸說，這個女孩，是他在路上認識的，竟然也要去參加神明獵手執照考覈，這讓方明遠很開心。
終於有伴了。
可惜就是太胖了。
龍苗苗長得還行，一張小圓臉滿滿的富態和可愛，就像一隻橘貓，但是個頭太矮，再加上太胖，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後，就像一個球。
“一百米我都不想走！”
龍苗苗朝着前方張望，有些打退堂鼓了。
“來都來了，車費也花了，總不能回去吧？”
在這裡，方明遠一個人都不認識，所以不想讓龍苗苗離開，他主動伸手，去拿龍苗苗的揹包：“來，我幫你背！”
“可是真的好遠呀！”
龍苗苗唉聲嘆氣：“你等等，我去租輛車！”
龍苗苗走了沒幾步，就被士兵攔下了。
租車？
不可能的！
多少錢都不行，因爲前邊那個營地，禁止普通人進入。
兩個人只能步行。
龍苗苗走的很慢，有一種隨時都要放棄的跡象。
方明遠只能許諾了好多好吃的。
今天是報到日，因爲龍苗苗走得太慢，幾百米就要歇一歇，所以不時地有人超過他們，不過大家都是互相打量一下，並沒有人主動打招呼。
“神明獵手果然都很傲氣呀！”
方明遠感慨，還是龍苗苗好，雖然懶了點，胖了點，但是人不錯。
現在想想，自己請她吃那頓大餐，真是神來之筆，不然可得不到她的友情。
花了不少時間，方明遠和龍苗苗總算走到了基地。
大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人。
方明遠頓時緊張了起來。
“按照地上的路標走，去宿舍樓等待！”
杜柯和李波並沒有盤問方明遠兩人，因爲知道來這裡考覈的，都是圈內人，也知道考覈的危險性。
死了，可沒人賠錢。
走進營地後，方明遠鬆了一口氣，跟着又興奮起來，打量這座基地。
“一個破軍營，有什麼好看的？”
龍苗苗吃光了薯片，仰着頭，把袋子扣在嘴上，抖了抖。
一些薯片碎渣掉在了嘴裡。
方明遠沒回答，他興奮，因爲他覺得這裡是夢開始的地方，是他迎接一個展現人生的地方。
“老白，你很優秀，但是那種優秀，只是對普通人來說，而這裡，是超凡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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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遠嘀咕。
整個宿舍，唯一能讓方明遠高看一眼的人，就是林白辭了，如果是之前，他覺得林白辭成就很大，自己追不上他，但是現在……
沒可比性了！
我將成爲神明獵手！
“走吧，去宿舍！”
方明遠緊了緊背上的旅行包，只是走了幾步後，目光看着食堂那邊，突然停住了。
“怎麼了？”
龍苗苗一頭撞在了方明遠身上。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個朋友？”
方明遠驚訝。
看背影，好像是林白辭。
但是不應該呀！
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那你不去打個招呼？”
龍苗苗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棒棒糖。
“應該是看錯了！”
方明遠呵呵一笑，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不少，更何況那還只是個背影：“可惜我哥實力太差，沒資格當考官，不然咱們就有人照顧了！”
“可以作弊？”
龍苗苗眼睛一亮。
“不是，不是。”
方明遠嚇了一跳，趕緊朝着四周張望，還好沒人：“我是說，心理上可以有個安全感！”
兩人按照畫在地上的路標，找到了宿舍樓。
門口，周子揚提醒注意事項
“一樓男生宿舍，二樓女生宿舍，不允許上三樓，違者剝奪考生資格！”
周子揚很嚴厲。
方明遠趕緊點頭，表示聽懂了。
半個小時後，等一切安頓好，方明遠坐在牀上，看着周遭陌生的環境，還有些難以置信。
“我真的來參加神明獵手考覈了？”
自從哥哥方天畫喝醉酒，意外說出這個地方後，方明遠糾結了一個寒假。
眼看着哥哥從小身體素質不如自己，結果因爲成爲了神明獵手，可以輕鬆灌籃，把籃球框都砸爛，方明遠的世界觀破碎了。
他以前想成爲球星，去征戰NBA，現在，他想成爲神明獵手，探索詭異神秘的神墟。
砰！
房門被打開了。
一個穿着一身潮牌，留着分頭的青年走了進來：“你好，我叫賀子昂！”
“你好，我是方明遠！”
方明遠趕緊起身，搭手幫賀子昂。
沒過一刻鐘，一個精壯的青年過來了。
他只穿一件彈力背心，一件羽絨服。
“要不要上去看看甜甜？”
譚陽擔心，顧甜甜對執照考覈興趣不大，是兩個人硬把她拉來的。
“拿到執照，那就是人上人，甜甜她看不透呀！”
賀子昂嘆氣：“她家裡那幾千萬，算個屁？”
考生越來越多，有的一言不發，有的四處攀交情。
終於到了晚餐時間。
方明遠在宿舍樓門口，等到龍苗苗後，一起去食堂吃飯。
晚飯很豐盛，但是方明遠吃的味同嚼蠟。
因爲之前他聽賀子昂說，這種考覈，會故意刷掉一些人，維持百分之五十的錄取率。
方明遠有些慌。
吃完飯，方明遠看到軍營裡有個籃球場，他沒回宿舍，而是走了過去，抽着煙，看那幾個人打籃球。
黃昏日落，晚霞橫空。
景色很美。
可惜手機被收走了，不然好想拍幾張照片。
方明遠看了大半個小時，準備回宿舍了，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搬着一個大紙箱子，朝着這邊走了進來。
“老……老白？”
方明遠目瞪口呆，這小子怎麼也來參加執照考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