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懵了
“黃子程，你怎麼回去？”
金琳回頭問。
聚餐結束以後，他們都要回酒店休息了。
因爲來的時候知道要喝酒，很多人都沒有開車，劇組安排了車接送姜辛、周雲她們，但是像金琳和黃子程這樣的小演員就沒有人管了。
黃子程說：“我打個車吧。”
金琳正要說她可以一起拼個車，忽然, 謝品源招呼了金琳一聲，問：“要不要跟我一起？”
金琳有些驚訝地看向謝品源。
“我司機開車來接我了，不過只有一個位子了。”謝品源對黃子程笑了笑，“抱歉啊。”
黃子程擺擺手，說：“沒事，你們走吧, 我打個車回去就行。”
金琳臉上露出歉意的表情，雙手合十，對黃子程說：“不好意思啊，那我跟他們一起了。”
黃子程笑着說沒事。
金琳小跑朝謝品源那邊去了。
冬夜的風，實在太冷，寒風梭梭。
黃子程喝了點酒，有點暈，但人還算理智，能夠走穩路。
他其實進組之後就感覺到了，其他的演員對他都有些莫名的疏遠，或者說，敵意。
黃子程也知道這是爲什麼。
他的經紀人是周覽，周雲就是他正兒八經的師姐，這一點之前也沒有瞞過別人，所以很多人都知道。
進組以後，工作人員對他倒是都挺熱情的，但他也聽到很多人說起他的時候，都聽到了周雲的名字。
黃子程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肯定免不了被別人跟周雲聯繫起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 切身經歷和體會又是另一回事。
人都有自尊心,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願意被別人看輕。
這不是用理智和所謂的客觀現實就能夠解釋和釋懷的情緒。
黃子程倒是什麼都沒有說過，這種情緒只是被他壓在心底，時而冒出來折磨他一下。
尤其是在別人眼中看到明晃晃的三個字的意思的時候。
關係戶。
黃子程能演《陳因》，經過了正兒八經的試鏡，也是過五關斬六將，但他也不敢打包票說自己是靠着實力戰勝了其他的對手。
這部劇的主演是周雲，誰知道製片人和姜辛導演在試鏡他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這方面的因素。
其實，哪怕不是這部劇，是其他的戲，黃子程每一次被選擇的背後都肯定包括着製片方對他和周雲的關係的考量。
這是黃子程簽到周覽手下以後就不可避免的問題。
黃子程只能自己調試心情。
好在他抗壓能力一向比較強。
在做演員之前，他是一名運動員，每年都要到各個賽場參加很多比賽。
如果不是因傷退役，他可能還會進一步往上走，也許能走到世界級選手的那個層次。
周覽看中他，找到他，跟他談了很久。
“子程, 演員這條路很難走, 很苦，也很艱辛, 它不比一個運動員的路更容易走，當然，它也有更加輕鬆的走法，可我不打算讓你走那條更加輕鬆的道路，因爲那是一條很快就會走到盡頭的道路，道路的盡頭，又是泯然衆人矣。”周覽說，“你是運動員，你最能懂什麼叫做十年磨一劍，甚至很多時候我們花了我們最好的十幾年時間，卻換不回來一個理想的結果，這受限於運動員自身的素質，以及天賦，還包括跟你一起競技的選手的狀態，演員這一行同樣如此，不會演戲的演員，拼盡全力，演出來還是一個笑話，演得再認真，越認真，越覺得心酸，但我喜歡你的眼神，你有一張有故事感的臉，這是你做演員的天賦，但我沒有辦法跟你保證你一定能夠成功，變成一個非常有名的演員，這要看天時地利人和。我能跟你保證的是，我會用我的全力去幫你，推你。”
黃子程當時因爲不得不退役，正陷在人生的低谷中。
周覽給了他人生的另一個選擇。
“不管怎麼樣，我保證只要我在這一行幹一天，就有你一口飯吃，不至於沒戲拍。”周覽說，“只要你不犯原則性的問題和錯誤，如果那樣的話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周覽給他這麼保證的時候，黃子程都愣住了。
他身邊也有其他的退役運動員，跟那些備受矚目的明星級選手不一樣，他們這些沒有取得過特別了不起的成就的，好一點的，去大學或者初高中任教，或者是去專業俱樂部做教練，不好一點的，高不成低不就，挑挑選選，白白錯過最好的時候，又或者中年失業，像他們學這個的，專業性太強，選擇範圍太有限。
黃子程見過自己很多的師兄師姐最後生活過得捉襟見肘，爲茶米油鹽醬醋而奔波。
他家家境也很一般，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這些年爲了支持他訓練，家裡的投入也很大，就跟無數個平凡的家庭一樣，普通，平凡，努力。
因傷退役以後，黃子程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未來該怎麼辦。
像他這樣還很年輕、連大學都沒有上過的運動員，能去做什麼？
什麼都做不了。
他都已經在搜索外賣員怎麼做了。
這個時候，周覽突然從天而降，告訴他，只要他跟着她，她做一天，就不缺他一碗飯吃。
如果是別人，黃子程只會把這個人當個騙子，但是這個叫周覽的女人身上有一種很神奇的力量，讓他下意識地願意信任她。
後來，他在網上查了她的信息，才知道，原來她還是一個很有名的經紀人，還有專門的姓名詞條，上面還有她的照片。
這個經紀人帶的藝人，還有周雲。
黃子程不安於未來的不確定性，可這是身處迷霧中的他看到的第一盞指示燈，他跟着這盞指示燈走出迷霧，踏上了這條路。
周覽親自去見了他的父母，把簽約合同給他們過目，當着他的面請他們把他交給她。
她不是一個脾氣溫和的人，說話和做事都有些雷厲風行，但她細緻的地方也很細緻。
他拎着一個行李箱跟着她來到了上海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
他還在憂慮自己住哪兒、吃什麼、在接下來這段時間怎麼過下去。
她已經給他安排好宿舍，在宿舍旁邊的五家餐館充好值，解決他的一日三餐，又辦好了公交卡、地鐵卡。
入住當天，她就拉着一箱衣服和生活用品過來。
“有什麼缺的，直接跟我說，不用不好意思，接下來我會給你安排表演課、舞蹈課、音樂課。”她說，“過段時間，還有另一個人也會住進來，你們是同齡人，應該聊得來，你們先好好上課，工作的事暫時不着急，先把基本功打一下，怎麼說話，怎麼做表情管理，等等，這些我都會安排老師給你們培訓。”
黃子程現在回想起那一段剛開始的時間，已經不那麼有真實感了。
那段時間每天都處於強烈的不安之中，怕被人認爲他能力不行，做不了演員，怕周覽後悔，不願意再帶他。
其實那個時候已經簽了合約，合約裡面的內容也有保護他的條款，只要他沒有違反合同的地方，他每個月都可以拿到2000元的津貼，合同會一直生效。
一路跌跌撞撞，第一次上節目，第一次拍戲，第一次拍廣告，第一次參加活動……人也就這麼蹚過來了。
黃子程知道自己是幸運的。
進入這一行越久，認識的人越多，他越認識到自己的幸運。
幸運地長了一張有故事感的臉，被周覽看中。
幸運地遇到了周覽，而不是那些別有用心的經紀人，沒有踏入陷阱，也沒有被黑心經紀公司所壓榨。
幸運地成爲了周雲的師弟，這個名頭讓他走到任何地方都不至於被當成一個毫無背景的新人欺負。
就像這一次進組，其他人也只是疏遠他，隱約地排擠他，卻不敢公然地欺辱他。
黃子程不是沒有在別的劇組看到其他的小演員被欺負。
他擡頭看着這片黑漆漆的夜空，今天晚上一絲星光也無。
寒風蕭瑟。
他站在路邊，雙手揣在褲兜裡，等着網約車過來。
謝品源的車從他身邊經過。
車內人看到站在路邊的他，有些驚訝。
“沒有人來接他嗎？”成深律問。
“好像沒有。”金琳有些後悔了，看到他一個人站在路邊的畫面，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跟黃子程一起打輛車回去的，這樣他也不會太孤單。
成深律說：“他的助理不會開車嗎？”
“好像他公司都沒有給他安排助理。”金琳說。
“啊？”成深律有些意外，“不會吧，他不是跟小云姐共一個經紀人嗎？”
謝品源淡淡一笑，說：“那肯定是不受寵唄，我早就聽說了，黃子程簽到他們公司都有差不多一年時間了，但是一直沒有給他安排過什麼好戲拍，一直在讓他在各個劇組打醬油呢，對了，成深律之前跟周雲不是拍了一個《盛裝之下》嗎？他不是也在裡面打了個醬油？”
成深律聽出了謝品源話裡的諷刺之意。
她說：“他經紀人就簽了兩個男演員，都是新人，一起客串了一下。”
“反正如果要是真重視他，怎麼會連個助理都沒有給他安排？”謝品源說。
成深律眼睛一轉，含笑說：“那是，像你這樣一出道就能夠演主角的畢竟還是少數嘛。”
謝品源臉上不無得意之色，但又很快收斂起來。
“我也只是僥倖。”
金琳回頭看了一眼，黃子程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
江玉珍的戲殺青以後，周雲的拍攝任務一下就重了起來。
一天七八場戲，還有可能是跟很多不同的演員演。
周雲突然一下就開始懷念起跟江玉珍一個人對戲的那種純粹感。
有一個跟你勢均力敵的對手，這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
短短數天之內，周雲就跟每一個演員都過了一遍招了。
不同的演員都不同的特點，也有不同的表演習慣，像江玉珍，入戲極快，跟她對戲，兩個人經常屬於快刀斬亂麻的速度，咔咔就把戲給拍完了。
但是像陳靜，屬於入戲比較慢的，需要姜辛導演跟他溝通好幾次，他才能慢慢找準狀態。
當然，像陳靜這樣的已經很不錯了，因爲他一旦找準狀態了，進入進去了，給出來的表演很打動人。
但是謝品源都屬於上限在那，表演方式就比較浮誇，姜辛跟他磨破嘴皮子都沒用，他理解不了姜辛想要的。
黃子程也有謝品源這樣的問題。
他們兩個人都屬於表演經驗很不豐富，經常會給出一些讓人始料未及的表演的。
每一次被姜辛NG重來的時候，黃子程的臉都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很不好意思。
周雲一般都不會去跟黃子程講戲。
新人階段，有一個人指導他就好了，那就是姜辛。
幾個人一起去說，他會亂，不知道怎麼接收。
周雲偶爾會提點黃子程兩句，告訴他他剛纔的問題在哪裡，但那一般都是很低級的錯誤。
一旦涉及到人物塑造、劇本理解，周雲都閉口不言，讓黃子程聽姜辛的。
謝品源NG了好幾天以後，整個人的狀態都萎靡了。
他之前全在演偶像劇，是平臺力推的演員，這是他第一次到這種大攝製組拍戲。
謝品源就從來沒有被這麼挑過刺，每一條都有問題，拍得他心理陰影都出來了。
可是他還不能說什麼，人家導演姜辛這地位擺在這兒，他是平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被塞進來的，好好珍惜這個機會都來不及，還敢抱怨？
有一場戲，周雲要跟謝品源拍。
謝品源態度特別端正，說：“小云姐，請您多指導。”
周雲跟謝品源是第一次合作，之前也沒有見過。她笑着點了點頭，說：“我們互相指導。”
結果這一開拍，好了，人都傻眼了。
謝品源講臺詞的方式就跟機器人念臺詞一樣，有一種五官都無法安到正確的位置的感覺。
周雲都懵了。
該她念臺詞，她都忘了表演。
“停！”姜辛說，“重新來一遍！”
“不好意思。”周雲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跟在場的人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