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鬼使神差地答應一個狗仔的採訪邀請。
這的確不正常，她自己也知道。
但或者就是那一瞬間，她和陸鳴之間懸殊的地位差距以及陸鳴在她說完話以後露出的那種惶惑神情，讓她腦海中出現一個聲音，提醒她要友善一點。
如果別人有更好的選擇，肯定也不願意做這種人人喊打的工作。
大概就是因爲這樣，她才答應了下來吧。
周雲也不知道陸鳴會準備成什麼樣子。她自己事後想這件事的時候，也明白，對於這樣一個從來沒有采訪經驗的人來說，你不可能指望他做出一個出色的採訪來。大概率是浪費時間。不過，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周雲也不會反悔。正如她跟周覽說的，實在失敗也就失敗了。
但雖然已經這麼安慰了自己，周雲的心裡面其實還是留有那麼一絲期待。也許會有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廣告拍攝不在BJ，而是在浙江，在海邊。
周雲飛過去以後，先跟導演和攝影師確定了整個廣告大片的拍攝主題和風格，然後進行了一下試拍。
晚上，品牌方請所有人一塊兒在一家高級餐廳用晚餐。
周雲本來想婉拒的。不過周覽親自來敲門，說今天晚上她最好還是出現一下。
她一愣，問：“這個品牌不是剛籤的嗎？”
周覽說：“跟品牌沒有關係，主要是這一次負責拍攝的攝影師，很牛，他們請來了拿過三次奧斯卡最佳攝影獎的攝影師羅傑·戴爾，你不想跟他認識一下嗎？”
周雲問：“下午跟我溝通的攝影師並不覺羅傑·戴爾。”
“下午在現場的只是羅傑·戴爾的助理，他剛到酒店。”周覽解釋，“明天掌鏡的人是他。”
周雲點頭。
“Ok，那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過去。”
周覽就待在周雲的房間等她洗漱化妝。
她拿出手機，準備處理一些還未處理的工作消息時，周雲的聲音從洗漱間裡傳來。
“覽姐，你今天跟我過來，林志平怎麼辦？”
周覽：“什麼林志平怎麼辦？”
“你不是正在跟他接觸嗎？我們得明天才能回去。”
“那怎麼了？你還以爲我們倆每天都要見面嗎？怎麼可能，我很忙，他也很忙，誰都不是大閒人。”周覽說，“你怎麼這麼關注我跟林志平的事情？你是巴不得趕緊讓我嫁人是吧？”
“我纔不是巴不得你趕緊嫁人，我只是怕你太不積極了。”周雲說，“你嫁不嫁人我纔不管，結不結婚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可是你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你在感情上的事又一向不主動，總是等着別人來推着你、帶着你往前走，我當然得多敦促着你一點，不能讓你因爲猶豫不決，看着人家走了。”
周雲的話在周覽心裡落下了一道陰影。
她一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是她沒有意識到，而是她一直在迴避。
其實在感情上，她還真如周雲所說，一直是被動的。
而且，隨着她年齡的增長，她心理狀態上越被動。
“瞎說，我什麼時候被動了。”周覽嘴上很硬，不肯承認，“我要是被動，天天在酒桌上去陪那些大佬，經營這些關係。”
周雲的聲音繼續從洗漱間裡傳出來。
“那是兩碼事，你在工作上是很積極主動，但在感情上未必，之前你跟那個攝影師不就是一直等着他開口，實在等不下去了，你開了口，才發現你們倆不合適嗎？你別重蹈覆轍。”
“唉，本來也只是接觸而已，不合適就算了。”
“你看，你每次都是這個態度。”周雲洗完臉了，走出來，一邊擦臉上的水珠，一邊坐下，拿出化妝包，開始給自己塗塗抹抹，當然，這些動作一點都不影響她繼續批判周覽，“明明覺得這個人挺合適的，也明明挺喜歡這個人的，但是總是覺得不合適就算了，大不了就不來往了，爲什麼要這樣呢？你這樣的退縮態度，會很容易讓別人覺得你其實並不上心。”
周覽白了周雲一眼，說：“你現在怎麼這麼討厭？”
周雲笑了。
“被我戳中了？”
周覽：“煩死了。”
“別煩，我就是想逼你一把。”周雲放下畫到一半的眼線，轉過頭來，認真地看着周覽，說：“你別怕受傷害什麼的，真的，覽姐，就算你真的受傷害了，也會有海一般多的工作來轉移你的注意力的，但是如果你錯過了一個你可能會很喜歡的人，甚至是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人，那多可惜。”
周覽：“我又不是沒有在接觸。”
“你答應人家出去看個電影是一種接觸，你主動跟人發條消息，告訴他你到浙江來了，這也是一種接觸。”周雲說，“一個從來不主動給我發消息的人，我絕對不會認爲他對我感興趣。”
周覽：“……”
周雲化好了妝，又去洗漱間弄頭髮了。
周覽猶豫了一會兒，拿出了手機，找到跟林志平的聊天框，點進去。
他們倆的聊天消息還停留在昨天晚上。
林志平問她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可不可以一起吃個晚飯。
她說她有工作，不在BJ。
林志平就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再約。
她說得過幾天了。
並沒有給一個確切的時間。
周雲的話就跟魔音入耳似的，不停地在她腦海中盤旋。
周覽敲擊鍵盤，寫了一句話：我明天回BJ。
發送。
發過去之後，周覽就像是害怕林志平的回覆內容似的，立即關掉手機，不去看了。
周雲弄好頭髮，出來，說：“我好了，可以出發了。”
周覽立即找到了可以做的事似的，點頭，說：“走。”
品牌方安排了接送的車輛。
周覽跟周雲坐到車上以後，本來還想跟周雲說些事情，但周雲一上車就跟宋遲通電話去了，她只好拿起自己的手機。
一個一個的回消息。
林志平還沒有回覆。
周覽故意沒有去想這件事，但心底卻多多少少有些許的失望。
對方已經對她失去興趣了嗎？
還是如周雲所說，她之前的態度太過於冷淡，不主動，讓林志平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