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擦肩而過

夏朝蕊訝然看着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就是那種作天作地只想引來父母注意的熊孩子,就是那種被夏晏林譏爲“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撬牆角手段,就是那些小打小鬧的書生心思……說到底,他也許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想要知道柏家這些被他視爲親人的人,是不是……也把他視爲親人。

夏朝蕊正色道:“我湊巧聽說了一點你們父親當年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

羅錦添側頭看她,她詳細把吳求當時說的話講給他聽了,羅錦添直接聽愣了,半天才道:“這是真的?”

“是的,”夏朝蕊正色道:“是吳求哥說的,我師父也證實了,當年的事情就是這樣,你如果不信,可以再去打聽。”

羅錦添愣了半天,有些惱羞成怒:“他們爲什麼不告訴我!”

夏朝蕊道:“當時吳求哥說了一句話,他說,‘他們想讓那孩子始終認爲,他的父親是一個英雄。’”

羅錦添一下子就沒聲了,夏朝蕊認真的道:“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的,你父親沒有對不起你媽媽和你,他只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犯了一個錯誤,沒有人一輩子不犯錯誤,他仍舊是一個好警察,是一個英雄,所以其它人,才願意這樣維護他的身後之名。”

羅錦添臉色發白。

想想,是他的父親連累柏父腿部中槍,退出一線,柏父還一直照顧他們母子,甚至接他回家,視如已出,柏暮成都是放到下頭自己一步步往上爬,他畢業直接進了省廳!他居然還以爲他們欠他的,還一直在不遺餘力的跟柏家每一個人作對!

他一時羞慚無地。

夏朝蕊看看他的神色,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受了打擊?於是她努力轉身,又叫他:“你轉過來!”

羅錦添不解何意,卻本能的聽話轉身,兩人背對背,把鏈子都給扯平了,然後他就感覺,一隻小手摸索着過來,然後拍了拍他手背:“好了,改了就是好孩子,我替柏暮成原諒你了。”

羅錦添哭笑不得,半天才輕聲道:“那就,謝謝小嫂子了。”

…………

柏暮成已經帶着人趕到了那片街區。

此時,距離昨晚夏朝蕊兩人被綁架,已經過了整整十五個小時。

一到地方,他就一愣,這一片,居然就在上次他和夏朝蕊排查的小市場附近,他看監控的時候,居然都沒有反應過來。

聞着空氣中的油香,他一個恍惚。

他想起她買了一個大大的煎餅果子,推着他的手說快吃呀……他想起她眼睛亮亮的努力表白,她說:“師父,雖然你只有我一個徒弟,但我肯定比一百個徒弟做的還要好!”

他那時怎麼回答的?他說,“給一百個徒弟都不換。”

柏暮成眼眶微酸,狠狠的咬了咬牙根,然後長吸了一口氣,邁步下車。

這條路很寬,但前面是市場,白天繁華,晚上散了之後車並不多,監控能看到那輛黑色的奇瑞QQ車進入,但沒有看到它出去,左右只有兩條岔路,也沒有看到這輛車從岔路出去,所以,理論上來說,這輛車一定就在這一片。

楊光幾人都急的火燒火燎,恨不得立刻挖地三尺把那輛車找出來。

但是柏暮成一下車,就本能的覺得不對。

這地方就這麼大,就算把車放進車庫,也很容易找到,嫌犯應該不會這麼傻。他直接給局裡打電話:“你們現在就查查,昨晚有沒有一輛廂式貨車,從這兒出來?”

沈連從連電話都沒掛,直接叫人找了找,然後道:“有!奇瑞車進入之後,大約……十來分鐘,一輛白色廂式貨車出來了!車牌號4153。”

柏暮成一邊招呼人上車,一邊道:“查下去。”

沈連從從監控中邊找邊說,車子一路跟下去,過了三個路口,就找到了那輛箱式貨車。

沈連從道:“出來了!那輛奇瑞QQ又出來了!車牌號換了!換成了0696。從年檢標識排列來看,就是這輛車!”

柏暮成一言不發,奇瑞QQ再次開過幾個路口,停了下來,沈連從道:“沒有再開出來,我再找找岔路和其它車!”

柏暮成看向四周。

這一片都是城中村,相連的幾個小區,樓房都比較老舊,門口沒有檔車杆和攝像頭,進出根本沒人管。周圍有許多寫了“拆”字的小平房,再東邊還有一些已經拆了一半的樓層。

柏暮成先掛了電話,指揮着車輛遠遠停下。然後他快速分配任務:“兩人一組,找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除了考慮人質之外,嫌犯身體強壯,攻擊性強,反偵查意志強。另外之前他住的小區,他應該自己裝了攝像頭,這邊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所以行動的時候一定要注意!”

一邊說一邊調出電子地圖,簡單劃分了區域,大家都有固定搭檔,所以就只餘下了沈明雋和柏暮成。

沈明雋道:“我們兩個他都認識,要不要化個裝?”

柏暮成簡單點頭:“化!”

沈明雋來回一看,看到了那邊一個推小車賣湯圓的,過去交涉了一番,然後把他帶到一邊,不一會兒再出來時,已經是個油膩的中年男人。

柏暮成先打電話讓熟悉的片兒警過來,找看門的問問,轉頭看到沈明雋已經打扮好了,揮揮手走了,他也找了一個賣糖葫蘆的三輪車,打扮成了一個披着大襖的老大爺。

老大爺還有個髒兮兮的毛線脖套,柏暮成拉上來蓋住臉,再扣上帽子,然後就直接騎上三輪車,滿小區來回的轉了起來,小喇叭裡來回的放着:“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這小區一共只有五棟樓,柏暮成先草草轉了一圈,瞭解一下基本結構。依劉衛成的習慣,他一般會選擇車庫,倉庫這種地方,但也不排除他進入某個住戶家裡的可能。

沈連從打電話過來,確認這輛奇瑞車沒有從岔路出去,也沒有廂式貨車出去,是否換車不清楚,其它車輛還在排查中。

柏暮成正要下車,忽然一眼看到了那輛黑色的奇瑞QQ,車牌號0696,看年檢標誌,應該就是這輛車!

柏暮成迅速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沈連從覈實,然後慢悠悠的騎着三輪車,掃眼四周。

…………

劉衛成提着一個破行李箱,很悠閒的拉開了車庫門。

夏朝蕊和羅錦添剛纔想盡了辦法,也沒能離開架子牀一步,聽不到外頭的聲音,叫了幾聲也沒有人理,正喪喪的躺在牀上,門一響,兩人一起掙扎坐起。

開門的一瞬間,夏朝蕊好像看到外頭有什麼東西拍打了一下,好像是一個長毛汽車座墊掛在門上。

劉衛成笑道:“怎麼着,看到我安全回來,挺失望的吧?”

是的,真的是,太失望了。

師父,你怎麼還沒來呢!我真的很害怕啊!

淚涌上來,夏朝蕊迅速低頭掩飾着,羅錦添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買什麼好吃的了?”

劉衛成笑道:“這次你們有口福了,我可買了不少。”

他打開行車箱,裡頭排列着幾個袋子,打開來,是很多餐盒,甚至還有酒,劉衛成一一拿出來,然後把箱子平放,把東西拿出來。

夏朝蕊仔細看着,這應該就是飯店打包好的,系的挺結實,再說,他似乎也沒有下毒的必要。

劉衛成一邊打開擺上,一邊還笑:“這待遇不錯吧?這家的菜味兒挺正!我挺喜歡吃。”

單看他這個樣子,會覺得他又憨厚又老實,下巴上的疤也不明顯,誰能知道他是個變態殺人狂?

羅錦添微笑道:“我們這樣,怎麼陪你吃呢?”

劉衛成笑了笑,站起來道:“給你們換個姿勢?”

一邊說着,他就站起來,熟練的把鐵鏈子打開,夏朝蕊看他的鑰匙就在褲子口袋,真恨不得撲上去搶過來。

劉衛成的動作大大咧咧的,把羅錦添的一隻手拷在了牀架子上,空出來一隻手,一邊道:“我相信你們,你們最好也別給我整什麼幺蛾子,說實在的,就讓你們兩個加起來,我收拾起來,也不用費什麼勁。”

羅錦添身體和腳還鎖着,早知道沒用,也不掙扎,道:“那咱就什麼也不想,好好吃飯!”

“好!”劉衛成笑道:“不錯啊,臨了臨了,還認識你們,也算是投脾氣吧!”一邊也把夏朝蕊的手換着鎖了。

夏朝蕊昨天盯了一天梢,一天一夜沒吃飯也沒怎麼喝水,確實又渴又餓,跟羅錦添對視了一眼,兩人拿起筷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着,一邊不動聲色的勸他喝酒。

正吃着,劉衛成突出其來道:“對了,你們警察已經找過來了,速度還挺快的。”一邊豎了一下大拇指。

夏朝蕊大吃一驚,筷子當時就掉在了桌上,羅錦添也是愕然,半天才勉強的笑道:“是麼?”

“是啊,我騙你們幹什麼!”劉衛成似笑非笑道:“我看到有個小白臉兒跟一個黑大個兒,進了旁邊的小區,還東張西望的,那會兒我就在店門口抽菸呢,”他欣賞着兩人的表情,咧開大嘴,嘎嘎的笑了起來:“跟我擦肩而過,好玩不?有意思不?哈哈哈……”

看着他精光四射的眼睛,夏朝蕊怕的直髮抖,手幾乎捏不住筷子。

到這時,她是真的相信,他會殺了他們,一定會殺了他們,就算狙擊手的槍指着他腦袋,他也會拼着最後一刻殺了她們……他的精神狀態完全就不正常,他貓捉老鼠一樣耍着她們玩,他其實是在期待着下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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