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倦先生那裡出來時,細雨已經停了。倒是見到一個人守在了不倦先生的居所外面。
紀仲。
“公子,你要遠行?”紀仲望着陳洛,陳洛笑了笑,朝着紀仲走去。獒靈靈識相的退後幾步。
一個合格的管家,就是要掌握東家的所有人際關係。這位紀仲公子,名義上是小祖宗的護衛,實際上和小祖宗有換命的交情,被小祖宗看做親弟弟一般。二人說些小話,自己當然不能在一旁打擾。
“是啊,要遠行了。”陳洛點點頭,徑直往前走着,紀仲連忙踏步跟上,倒是沒有再說話,只是看那個意思,這一次必然是要同行了。
“不是不帶你走,是這一次情況有些特殊。”陳洛輕聲解釋道,“我這運道,要遊一遊人運旺盛之地,對你並無益處。”
紀仲如今已經站在了養竅境的巔峰,開竅三百個,只是這小子心氣高的很,看不上武院兌換榜裡的各種精血,一心想要更高級的精血,所以遲遲沒有邁入換血之境。
天才氣傲,這沒什麼好說的。陳洛已經在武院內也佈下了活死人墓的一重入口,凡是達到標準的武院弟子可以自行前往蠻天,狩獵蠻族,能拿到什麼血脈,就看自己的運氣。
可是若是紀仲跟着自己走,哪來的機會接觸異族?
紀仲微微搖頭,也不說話。
他自從來到東蒼城,就發現自己距離陳洛似乎越來越遠。旁人說他心高氣傲,纔看不上武院的精血資源,但是他自己明白,如果只是那些精血的話,很多年以後,自己或許都沒有站在陳洛身側的資格了。
不是疏遠,而是孱弱!
你見過小蛇去給巨龍做護衛的嗎?
可是,這一次陳洛出行必然災劫重重,他不放心!
哪怕用命拖住一個瞬間,或許都會是轉機呢?
陳洛望了一眼紀仲,笑道:“聽說武院裡有女子向你表達愛慕了?我讓人去查了那女子,外祖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幾乎要養出‘立德’文心了。你若是有意,我着手替你安排?”
紀仲的臉瞬間紅了起來,說道:“公子千萬不要如此。紅拂只是纏着我傳她劍術,少女懵懂,不知情爲何物,一時誤解了而已。眼下已經認我做了哥哥。”
陳洛輕笑一聲:“紅拂是少女心,你就不是少年郎了?如今這武院,阿達摩不去說他,畢竟是個小和尚,宋無疾年紀還小。倒是一個你、一個任吉,還有那個秦鬱,折煞多少桃花情!你可知這東蒼城背後都怎麼說你們三人?”
“怎麼說?”
“三人行,必然都不行!”
紀仲的臉再度通紅:“我等只是一心求道。”說着,又看着陳洛,“若說最無情的,還不是公子你。有擅長丹青的儒生繪製了公子的畫像,能動眉眼。據說已經炒到了十個武院學分!”
陳洛一噎,這件事他知道,那儒生是贈送給他《釣叟圖》的閻家子嗣,他也拉不下臉不許別人畫,就自己暗地裡派人炒到了十個學分的高價,既控制了銷量,又拉高了自己的檔次,製造了一波虛假人氣。
當然這種事不能跟紀仲解釋,只能敷衍一笑。
兩人此時走到了軍校的門口,此時的軍校威嚴肅穆,一胖一瘦兩名大儒守在門口聊着天,也沒注意到陳洛的到來。倒是裡在門口只有西瓜大小的石碑上纏繞着一隻小睚眥見到陳洛,正要歡喜地飛出迎接,突然想到自己的神獸身份,連忙又收了身軀,一臉兇相地奶聲奶氣喊道:“昂——”
“還沒長大啊!”陳洛擡腳輕輕踢了踢石碑,一下沒有站穩,往後倒去,嚇得跟在不遠處的獒靈靈幾乎要顯化原形衝上來,幸好在身邊的紀仲伸手一扶,拉住了陳洛。
睚眥登時就不高興了。
你敢踢我?
看我跳起來咬你膝蓋!
“哈哈……咳咳咳……哈哈哈”陳洛笑了一聲,突然間一名白衣學子從陳洛身後飛速跑來,沒留意身前,撞上了剛剛站直的陳洛,陳洛又一個踉蹌,再次被紀仲拉住。那白衣學子連忙致歉:“是在下不小心,給您……嗯?侯爺?”
“沒事,沒事,是我倒黴。”陳洛擺擺手,看了看來人,這不怪他,是自己沒避啊。
這白衣學子,自然就是當初千里護送金瓜瓜前來東蒼,又要走了雲思遙幾幅棋譜的陳慶之了。
“你入軍校了?”陳洛意外問道,這兩天倒還沒有怎麼關注軍校名單。
“正是!”陳慶之回禮道,“棋盤演道,不如戰場精彩。學生通過了軍校的入學考試,剛纔正是因爲下棋沒注意時間,眼看要遲到了,這才急匆匆跑來,衝撞了城主。”
“無妨無妨!”陳洛突然覺得心頭暢快,“去吧,莫遲到。”
此時,又有兩個少年嘴裡叼着饅頭朝軍校狂奔而來,等跑到陳洛面前兩人都是一驚,連忙行禮:“學生秦叔寶(程咬金)見過侯爺!”
“也要遲到了吧?”陳洛望着面前兩個少年,笑道,“什麼課程?”
“是折嶽夫子的課,今日要講解瞞天過海!”秦叔寶回道,程咬金也點點頭。
“行了,去吧。”陳洛一揮手,兩位少年連忙衝進了軍校。
“真好啊。”陳洛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求學時光,感嘆了一聲,繼續前行,紀仲緊緊跟上。
……
武院裡倒是空曠了許多。
如今的武院學子並不多,不過隨着今年開始,武堂將要遍及大玄,各地的推薦的弟子也就會紛紛涌向東蒼城,相信很快就會熱鬧起來。
老遠就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用說,這一定是贔屓在吃那些供奉他的靈材了。只是這個贔屓有個不好的習慣,每次見到陳洛就總要把面前的靈材藏起來,似乎擔心陳洛偷吃一般。
“憨貨!”陳洛望着那迅速就將面前收拾一空的贔屓,擡手扔出兩道蠻材,贔屓大口一吸,將蠻材吸到了嘴邊,晃了晃背上的石碑,示意陳洛可以隨意摸摸。望着已經被摸到發亮包漿的石碑,陳洛突然後悔自己剛纔的打賞了。
龜兒子的,都包漿了,你這是收了多少靈材?
武院倉庫都沒你富吧!
望着那幾乎要被磨平的“責”字,陳洛就知道,都是那幫財大氣粗的大儒給摸的。
回去跟秦夫子商量一下,是不是東蒼大儒的待遇太好了?
……
紀仲就這麼跟着陳洛,走過東蒼大劇院,看着柳景莊怒斥陳洛不要干擾舞臺排練而狼狽離開,看着他進了南風樓享受了一圈“文人之恥”的問候,又陪着他在酒肆中吃了一碗牛肉麪,這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城主府門前。
“好了。”陳洛轉過身,看向紀仲,拱了拱手,“多謝紀護衛一路相護,護我走一城。”
紀仲悶不吭聲。
陳洛拍了拍紀仲的肩膀:“我不過是一次遠遊而已。很快便會回來。”
“盼我歸來時,你已入武仙之境!”
紀仲終於點了點頭,鄭重抱拳行禮:“仲努力修行。下一次,再護公子行千山,踏萬水!”
“一定!”陳洛含笑點頭。
紀仲猶豫片刻,還是上前,有些木然地張開胳膊,想要學陳洛那樣來個擁抱,卻尷尬不知怎麼進行下去,陳洛見狀,也張開雙手,用力抱了抱紀仲。
“狩獵蠻血,當謹慎些。”
“我記住了。”
……
走入城主府,雲思遙正在與霧驪滔說着話,一朵青蓮和一隻翠蛙交談甚歡,衆人看到陳洛走進來,都停了下來。
“回來了。”雲思遙起身,“怎麼樣?”
“嗯……都逛完了。”陳洛點點頭,“我把東蒼弄的還不錯。”
“城務我已經和秦夫子交代了,不會有問題的。”雲思遙說道,“不過霧驪師伯就不與我們隨行了。東蒼城尚需一品坐鎮才行。”
霧驪滔也手舞足蹈神魂傳音道:“幺兒,去了竹林,讓我婆娘把娃娃都帶起,到東蒼耍一哈!”
“沒問題!”陳洛點點頭,霧驪滔說的娃娃自然不是他自己的孩子,而是霧驪一族的衆多族人。之前雲思遙就找陳洛商量過,竹林安逸,未必適合霧驪一族的發展,所以霧驪滔想在東蒼也安放一脈霧驪獸。
這有啥不行的?
一想到未來東蒼城滿城跑熊貓,陳洛心中也是憧憬不已。
“另外,瓜瓜也與我們一起!”雲思遙說道。
“嗯?”陳洛望向金瓜瓜,金瓜瓜立刻雙腿一躍,跳到了陳洛的肩膀上。
“瓜瓜這段時間跟着霧驪師伯修行,已經進入六千里了。”雲思遙解釋道,“瓜瓜體內有一半的天運蟾血統,天生好運,對你多少有些幫助。”
陳洛疑惑地看向金瓜瓜:“你還有這血脈?”
金瓜瓜蹲坐,兩隻前爪交叉抱胸。
“呱……(本大爺本來是不願意出差的,太累。)”
“呱……(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我。)”
“呱……(本大爺就勉爲其難的答應了。)”
“呱……(小陳,本大爺會罩住你的。)”
陳洛挑了挑眉:“這麼勉強的話,就算了……”
“呱……(本大爺錯了)”
金瓜瓜站起,抱住了陳洛的脖子。
“呱……(務必帶上本大爺啊!)”
“呱……(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