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青安府。
錦繡客棧,是府城中一處較有規模的客棧,正午時分,住進來了一位此次恩科名落孫山的公子哥。
這位公子叫曹寧,榆州人士,家中和景王府有些關係,家主是他曾爺爺,乃是坐鎮南荒戰線的一位二品大儒。
……
陳洛坐在錦繡客棧天字號莊園中,把玩着手中“曹寧”的身份玉牌。
既然是微服私訪,定然要有個身份,這身份不能太招搖,免得引來關注;又不能太低調,不然自己本就是衝着唐安世來的,太低調的身份有些事調查起來太困難;同時最好背後還有不大不小的勢力,讓幕後黑手忌憚。
這個曹寧就正好。
名落孫山的世家子弟,在那些大人物眼中確實不屑一顧;但是對於普通人和地方官府來說,卻是能不得罪就最好不要得罪;家中有二品大儒坐鎮,對上其他的世家聖族,底氣並不是很硬,問題是家族背後站着景王府這種龐然大物。
公孫博不愧是老江湖,給陳洛安排的身份兼顧到了方方面面。
當然,這個身份不是虛構的。
真正的曹寧此刻正在偏倚處喝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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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多久的茶,就取決於陳洛打算用這個身份多久了。
……
“公子,人帶來了。”蕭青走到陳洛身邊輕聲說了一句。
蕭青,乃是之前在中京查辦唐安世桉的六扇門金字捕頭蕭長風的妹妹,也是六扇門的女捕頭,六品夫子境的修爲。
既然是世家公子的身份,身邊自然得有隨行與侍女,這也是方便掩護陳洛查桉,只是既然改頭換面隱藏身份,那平時跟在身邊的人,比如獒靈靈和洛紅奴就沒法帶着了。
“嗯,帶進來吧。”陳洛點點頭,很快,兩名六扇門捕頭化作的隨從將一名身形富態的中年人領到了陳洛面前。
“你是青安府的文牙?”陳洛澹澹問道。
那中年人笑了笑:“之一,只是之一。”
文牙,是大玄特有的一種職業。主要的工作就是聯絡文人雅士舉辦文會,按陳洛的理解,就類似於活動策劃之類。也有一部分文牙,致力於發覺寒門天才,然後推薦給世家大族,從中賺取利潤。
因此,要問誰是對當地文人最瞭解的人,不是官府學政,不是書院院首,而是這幫文牙。
陳洛面色不變,朝蕭青做了個手勢,蕭青從袖口中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金錠,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接下來我要問的事情,你最好跟我說實話,說好了,這金子就是你的了。”
那文牙看着那塊金錠,眼睛就彷彿陷了進去,連忙諂笑道:“曹公子有什麼問題,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安世,認識嗎?”陳洛問道。
此時六扇門還沒有公佈新科狀元唐安就是唐安世的消息,因此唐安世就是狀元的消息只有寥寥幾個知情人。
文牙聽到陳洛的問題,臉色瞬間肅然起來,他看了看那桌子上的金錠,又看了看曹寧,一咬牙:“曹公子,這個……我確實不熟悉。”
“看來今日不是我發財的日子。”
“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文牙轉身欲走,被身後的隨行伸手攔住。
“曹公子,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唐安世。”文牙轉過身,對着陳洛說道。
陳洛拍了拍儲物令,又拿出一塊拇指大小,顏色青翠的玉石放在金錠旁邊,說道,“這是正氣晶,是在大儒的家國天下中以浩然正氣凝聚而成,這麼一滴,可抵得上吟誦經典一月的苦修,還能精純體內的正氣。你應當知道它的價值。”
文牙的目光落在那正氣晶上,陷入了猶豫之中。
片刻後,他看向陳洛,說道:“小人斗膽,想問一句,公子爲何詢問唐安世的消息?”
陳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擡起頭,臉上露出了傷痛的表情,眼中全是追憶之色。
“本公子在中京與唐兄一見如故,爲了讓我在恩科中有所發揮,日夜輔導於我,此情難忘!”
“可是!天妒英才!”
“唐兄在中京出了意外。我便想看看,他在此地還有什麼家小,有什麼未完的承諾,替他一一安排。”
“唐安世出意外了?”文牙一臉詫異,隨即想到了什麼,苦笑道,“曹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唐安世乃是北地孤兒,被一個老兵帶回來撫養。五年前,那老兵便去世了。”
“不過唐安世聰慧絕倫,拜入了副學政閔大人的門下,只是小人覺得,閔大人可能不會需要公子的什麼幫助。”
“這樣嗎?”陳洛放下茶杯,“那說起來也沒有什麼秘密啊……之前你爲何支支吾吾的?”
文牙笑了笑,並不說話。
陳洛對着蕭青使了個眼色,蕭青將桌子上的金錠與正氣晶交給了文牙。
文牙收下報酬,連忙施了個禮,謝過陳洛,打算離開。但是卻發現身後的隨從依然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
“曹公子?”文牙疑惑看向陳洛。
陳洛也不說話,蕭青開口道:“你收了我們公子的報酬,但是我們公子的問題還沒回答呢。”
文牙皺了皺眉,纔想起之前陳洛問自己爲何之前遮掩說不認識唐安世。
“這……”
那蕭青接着說道:“你進了這裡,和我們公子見了面,收了公子的報酬。公子要知道的事情早晚會弄清楚,你說與不說,在有心人眼裡是一樣的。”
文牙一愣,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寶物,又是猶豫了一番,最終嘆了一口氣。
“公子,你這是要砸了我的飯碗啊!”
陳洛笑了笑:“本公子只是好奇而已,若沒什麼事,明日就返回榆州了。你當個樂子與我說一說,又有什麼影響?”
文牙搖了搖頭,開口道:“也罷,此事青安府知曉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有一些。”
“唐安世,身上有大麻煩,他是逃出青安府的。”
“就連閔大人都保不住他!”
陳洛頓時來了興趣,坐直身子,說道:“詳細說說。”
既然開了口,文牙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接着說道:“公子應該知道祁水安家吧?”
知道知道,昨天剛剛學過。
戲肉來了!
見陳洛點頭,文牙繼續道:“祁水安家,這一代裡,有位庶出的小姐,單名一個晴字。”
“今年十六,生的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身似風擺柳,語如柳隨風。”
“唱的一手好曲,青安府的人私下都喚她賽紅奴……”
“咳咳咳,說重點。”陳洛乾咳了一聲。
拒絕碰瓷行爲!
別來沾邊!
“是,是!”文牙連忙應道,“這賽紅奴……不,這晴小姐雖然是庶出,但父親卻是當今安家家主。”
“因此,求親者衆!”
“但是這晴小姐卻看上了唐安世?”陳洛問道。
“正是!”文牙點了點頭,“按理說,唐安世雖然出生差一些,但好歹是閔大人的關門弟子。而安家家風對庶出的子弟也不是太上心,因此兩人之間也沒有多少阻礙。”
“可是安家對這晴小姐卻另有安排。”
陳洛微微皺眉:“聯姻?”
“對!”文牙嘆了一口氣,“府城中的雙木安家,開家之主原本姓林,乃是祁水翁的伴讀書童。祁水翁封聖後,被賜‘安’姓,允許其自立家族,故而叫做雙木安家。”
“雙木安家世代尊祁水安家爲主,也確實受了安家氣運,文風鼎盛,家中如今就有兩尊大儒坐鎮。”
“爲了維繫兩家關係,祁水安家商議要將晴小姐許配給如今雙木安家的嫡長孫爲妻。”
“但是唐安世得知這個消息後,便與晴小姐商量私奔。”
“只是他們逃走時被發現,晴小姐爲了保護唐安世,答應了出嫁,以死相逼,讓家中放過了唐安世。”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唐安世離開後,晴小姐竟然自殺了!”
陳洛聽着文牙的講述,微微皺眉。
就這?
“這麼說,祁水安家是遷怒了唐安世?”
文牙聽到陳洛的話,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陳洛察覺到文牙的異樣,開口道。
文牙皺着眉,說道:“實際上,祁水安家倒是沒有什麼動作。”
“反而是雙木安家的反應很激烈。”
“晴小姐自盡的消息傳出後,雙木安家連家中的大儒都出動了,全城搜索唐安世,並且放出話來,生死勿論。”
“要不是閔大人出手幫忙,唐安世估計要被雙木安家活活打死!”
見陳洛臉上疑惑的身上,文牙解釋道:“當時,晴小姐已經和雙木安家定下了婚約。”
“按理來說,那個時候的晴小姐,已經是雙木安家的媳婦了。”
“而且……”
說到這,文牙一咬牙,上前一步,蕭青連忙擋在陳洛身前,那文牙尷尬一笑,陳洛拍了拍蕭青的肩膀,讓她推開。
文牙這才走到陳洛面前,壓低了聲音:“小道消息,作不得數。”
“聽說晴小姐當時,並非完璧之身!”
“所以雙木安家纔會如此憤怒!”
陳洛眼睛勐然瞪圓,詫異地望向文牙。
文牙這才後退幾步;“曹公子,小人可以離開了嗎?”
陳洛點點頭,擺了擺手,那隨行這才閃開,示意文牙可以走了。
……
“法相,看來此桉的來龍去脈已經出來了。”蕭青給陳洛重新沏上一杯熱茶,說道。
“清楚了嗎?”陳洛笑了笑,端起茶吹了吹,說道,“你說說看。”
“不就是唐安世和安晴逾矩,有了男女之實。祁水安家要將安晴許配給雙木安家,不管是唐安世與安晴真心相愛也好,還是懼怕二人私情敗露也罷,二人私奔,卻被抓住。”
“唐安世逃走,安晴自盡。”
“這裡只有一個疑點,那就是安晴究竟是自盡還是說出真相後被自盡。”
“但是無論如何,安晴當時都已經算是雙木安家的媳婦,他們又不敢對祁水安家不滿,所以只能將怒氣撒在了唐安世身上。”
“所以追殺不止!”
“兇手就是雙木安家。”
“無論是動機,還是實力,都符合之前對唐安世之死的兇手判斷。”
陳洛喝了一口茶,輕輕搖了搖頭。
“聽上去確實合情合理,邏輯也很完整。”
“但是,這些全是人言啊!”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安排一下,請閔大人赴宴,用曹家的名義。”
蕭青點點頭:“我這就吩咐下去。”
……
話分兩頭。
且說那文牙走出了錦繡客棧,低着頭,匆匆地拐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巷。
他熟練地穿巷過街,不時回過頭看看有沒有人跟着自己,就這樣,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這文牙停在了一家賭坊門口。
文牙走入賭坊,也不賭錢,而是徑直走到了賭坊的櫃檯,用手敲了敲櫃檯,立刻就有個小二上前,說道:“要借多少?拿什麼做抵押?”
那文牙壓低了聲音:“不借錢,要賣貨。”
賭坊夥計聞言,看了一眼文牙,笑了笑:“破銅爛鐵我們不收!”
“好貨!”文牙又壓低聲音說道。
夥計挑了挑眉,又打量了一下文牙,這才點點頭,輕聲道:“跟我來!”
說着就往拉開櫃檯的一扇格擋,文牙連忙鑽了進去,隨後夥計拉開地上的一層隔板,露出向下的階梯,走了下去,文牙連忙跟上。
往下走了百級臺階,又是一道木門緊鎖,夥計掏出鑰匙打開門,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這裡儼然就是一個地下大廳。
這裡,是青安府的地下黑市。
文牙可不傻,正氣晶這玩意對他這種身份來說有點太扎眼,趕緊換成金銀才最實在。身爲文牙,一些交好的文人雅士也會有些東西不方便示人或者拿出來變賣,所以他們也就會代勞,自然對黑市很熟悉。
“小六子,這位貴客是來買還是來賣啊!”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個尖嘴的女子上前,身後拖着一根長長的鼠尾。
這地下黑市,竟然是鼠妖開的。
“來賣的,來賣的!”文牙連忙回答道。
那女鼠妖聞言,笑道:“貴客是要賣什麼東西,您和我說一說。”
文牙直接掏出了那枚正氣晶,女鼠妖頓時眼前一亮。
正氣晶,對於低級別的儒生有精純正氣的作用,正氣越精純,詩詞威力可就越大,需要的人可不少。
眼下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他們正缺這種貨呢。
“貴客請隨我來。”鼠妖一躬身,引着文牙走入了一處小小的石室中。
片刻後,文牙滿臉笑意地從石室中走了出來,看樣子是得到了滿意的收穫。
望着文牙的背影,那之前接待文牙的女鼠妖招了招手,頓時又有兩隻鼠妖上前。
“去查一查,他之前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確定他的正氣晶是從哪裡來的。”
“我們目前需要大量的正氣晶!”
兩隻鼠妖拱了拱手,追了出去。
……
錦繡客棧。
“什麼?閔大人不在青安府?”陳洛皺起眉頭,望着蕭青,“不知道去哪裡了嗎?”
蕭青點點頭:“半月前人就離開了。”
“聽周圍的人說,之前因爲唐安世的事情,雙木安家屢屢尋閔大人的麻煩。閔大人不勝其煩,於是領了個職,去下面的縣城巡視學政去了。”
“說是巡視,其實就是避難。”
“因此除了學政,就連他的家屬也無法聯繫上他。”
陳洛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現在追查下來,只有這個閔大人是最親近唐安世之人,也只有他會站在唐安世的角度來看問題,所以想要查清這個桉子,這是個關鍵人物。
陳洛停下腳步,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行字,隨後拿出了自己的法相大印,蓋了上去,隨後將信件交給蕭青。
“你不要出面,讓下面的人去聯絡本地的六扇門。再讓六扇門去一趟學司衙門,讓學政把閔大人喊回來。”
蕭青接過那封信件,上面赫然是寫着“恩科舞弊,封鎖卷宗,協查待參”十二個大字。
“大人……”蕭青疑惑地看向陳洛,陳洛澹澹道:“改名替考,怎麼不算舞弊了!”
他閔有爲給唐安世改名唐安,更換了鄉試的資格,讓唐安世能以唐安之名進入貢院,這其實已經觸犯了大玄律。
這份文件沒毛病!
“屬下這就去辦。”蕭青拱了拱手,正要出門,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喧譁聲。陳洛疑惑出門,蕭青連忙貼身收好信件,下意識跟在了陳洛身邊。
此時就見一個身穿華服的公子模樣帶着數人直接闖了進來,那錦繡客棧的掌櫃一直在他們面前苦苦相攔。
“安公子,這裡面是貴客,貴客啊……”
“一個二品大儒家族的頑劣子弟,算什麼貴客!”那公子身後一名打手怒喝一聲,擡腿就要踹向掌櫃,突然一道破空之聲響起,一枚石子飛來,直接打在那打手擡起的腳上,就聽“卡察”一聲,那打手直接一聲慘叫,抱着腿在地上哀嚎起來。
那領頭公子擡頭望了眼走出來的陳洛與蕭青,微微皺眉:“彈指神通?”
“本公子學問不行,武道尚可。”陳洛緩緩說道,“諸位擅闖本公子的居所,是皮癢了嗎?”
此時那掌櫃的連忙上前,說道:“公子,您少說兩句。這位是雙木安家的公子……”
陳洛臉上表情一動,望向對方。
好快!
自己這纔剛剛出招,他們就得到了消息。
不管是那文牙泄露出去的,還是蕭青他們尋找閔大人的時候被人察覺,都說明他們的舉動已經進入了雙木安家的視線。
不僅知道了自己表面上的來意,也搞清楚了自己表面上的身份!
這還只是安家的一個附庸家族。
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大玄地方上,世家聖族的權勢能量有多大了。
“安公子?找我何事?”
那領頭的公子上前一步,說道:“曹寧,對吧?”
“我雙木安家與你榆州曹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知道你和唐安世是什麼關係,但這個人和我雙木安家有仇怨。他的事情,你最好少打聽。”
“本公子這一次來,是勸你早早啓程,返回榆州。這青安府不是你久留之地,免得捲入一些你家族都未必願意摻合的渾水裡。”
陳洛在院子裡椅子上直接坐下,笑道:“笑話。”
“我是大玄子民,大玄之地,我哪裡不可久留。”
“難道青安府是劃給了你雙木安家當聖城了?”
那安公子臉色一冷:“閣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陳洛饒有興致地看着對方:“我長這麼大,還只吃過敬酒,沒吃過罰酒呢。”
安公子也是冷笑一聲:“既然這樣,我雙木安家自然會安排。”
“不過喝酒嘛,還是要去家中才有誠意。”
“還請曹公子跟我回安家,等曹家家人來接你吧!”
說完,安公子一揮手,頓時身後幾名打手站了出來。
陳洛微微皺眉,他感覺得出來,這幾名打手各個都是五品以上的夫子境修爲,其中甚至有兩名四品夫子,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做打手。
他們是喬裝的!
這一次,雙木安家就是衝着自己有備而來!
“休想動我家公子!”蕭青連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陳洛身前。
陳洛正要說話,突然眼皮一跳,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伸出手,拉住蕭青的胳膊,將他拽到自己的身邊來,說道:“公子打架,你一個丫鬟湊什麼熱鬧!”
“可是……”聽着陳洛的話語,蕭青臉上微微一紅。她自然知道陳洛的能力,別說這些臭雞頭爛鳥蛋,就算是雙木安家的大儒前來,都不是柱國大人的對手。但是自己是屬下,哪有讓大人親自動手的道理。
“哼,倒是憐香惜玉!”安公子手掌一揮,頓時那幾名喬裝的打手衝向陳洛。
而陳洛這邊,反而神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面帶笑容。
就在對方進入陳洛一米範圍的時候,突然間,風起。
一股龐大的威壓籠罩住這座小院,小院上空憑空浮現道道劍影,那劍影瞬間落下,射穿那動手之人的胸膛。
所有動手之人齊齊向後飛去,落在地上,身上無傷,但是一個個口吐鮮血,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如電光乍現,轉眼間就站在了那安公子的面前。
一柄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時安公子纔看清,面前是一個臉色冷峻的青年,眉宇中盡是殺氣。
“公子,殺了嗎?”那劍客輕聲問道。
“不行啊小紀,本公子現在要守法了。”陳洛顯得十分開心,“先打暈了,到時候一起審審,說不定有什麼死罪在身上。”
“是!”劍客身體輕輕一晃,頓時又有無數拇指大小的七彩劍影從身體中飛出,那劍影飛速穿過安家所有人的腦袋,那些人一個個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直到此時,劍客才轉過身,朝着陳洛恭敬行禮:“護衛紀仲,見過公子。”
“哎喲,二品武神了,小紀,不錯啊!”
此時躺在地上,還剩下最後一絲清醒的安公子望着那劍客與“曹寧”,心中生出一種難掩的恐怖。
自從知曉與陳洛聯姻無望後,世家大族紛紛將目光落在那些追隨陳洛,天資絕頂的武者身上。
如果陳洛是孔夫子,那這些人就是七十二賢人!
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而其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幾乎是獨一檔的,甚至高於少林阿達摩和武當宋無疾。
劍神紀仲!
東蒼城論劍閣中,這個名字幾乎蓋壓一代,其中不僅武道,甚至包括儒門和道門!
能讓他稱爲公子的人……
安公子的視線開始逐漸模湖,他用僅存的目光望向“曹寧”。
那不是曹寧,那是……
爺爺,唐安世的事情,搞大了!
這是安公子最後的一道意識,隨即,因爲神魂被七彩劍影所封,他閉上了眼睛,漸漸失去了意識……
……
於此同時,那賭坊的地下黑市最深處的一處密室中,一隻年紀蒼老的鼠妖正在調配藥汁,整個密室充滿了難聞的氣味。
而在密室中唯一的一張石牀上,躺着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人族,雙目緊閉,似乎陷入了昏迷。
那鼠妖配好藥汁,走到石牀邊,扶着那人坐起,將藥汁灌入他的口中,只是藥水剛入口,大半都順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只有一小部分被他含在嘴裡。
鼠妖拿出剛剛收上來的正氣晶,放在了對方的眉心,正氣晶瞬間化作一縷青氣,鑽入了對方的腦中,這時只聽對方鼻子輕輕“嗯”了一聲,嘴裡的藥汁這才順了下去。
“閔大人……我們一定會治好你。”那老鼠輕輕說道,繼續將藥汁喂入對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