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都是耳聞,但是對於霍安平的事蹟,陳洛這段時間還是掌握了不少。
當年武帝登基,屢次與世家聖族出身的柱國大相發生衝突,正是寒門出身的霍安平頻頻施展妙計,讓世家聖族彼此生出嫌隙,不得不倒向武帝。
僅僅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幫武帝收攏了權利,而他自己,也一步步走上了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曾有人說他其實就是武帝獨裁的代言人,能夠有當時的威勢,完全是因爲武帝在身後力挺的原因。
但是如果換個角度去看,自從武帝開始施展他的抱負,北伐蠻族,南征妖族,同時防禦元海海族與西域佛門,在這種程度下,大玄自身還在清理世家聖族,這麼多大事集中在一起,卻被霍安平處理得井井有條。
最終,南荒一戰,打得狼族四散,直到後來轉世的狼滅現世,纔將狼族重新整合;虎族不用提,前任虎族聖君就是死在南征大戰之中。
可以說,武帝時期的南荒,是大玄立朝以來,大玄掌控力最強的時期,即便麟皇在位,更多的也只是聯合而已。
而反觀北蠻,雖然不如麟皇時期那般壓制蠻族,但依然牢牢守住了對蠻族的優勢。
史書上在讚頌武帝雄才大略之時,即便再不願意,也要寫下霍安平的輔佐之功。
武帝一次酒醉時,曾指着霍安平,贊曰:若無卿,朕如手腳受縛也!
如今人們說起霍安平,更多是記得他那驚天的權謀之術,頻出的奇詭之謀,而忽略了他本身的修爲。直到霍安平偏移氣運,導致武帝受咒身死,朝廷捉拿他之時,才發現霍安平已經踏入了求索境。陳洛此時戰意沸騰,望着肖清芳和已經被煉成蠱的霍安平,說道:「可憐一代梟雄,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場。」
「算起來,本相也算他的繼任者。」
「本相親手毀了,也算是給他再結一個善終!」肖清芳平靜地搖了搖頭:「陳柱國客氣了,霍安平不是對付你的。」
說着,那霍安平微微偏過頭,目光鎖定了三山先生。
「昔日出手抓捕霍安平時,老夫就在其中。」三山先生淡淡道,「沒想到還會有第二次交手。」
那霍安平沒有言語,但是周身的浩然正氣卻越發渾厚,正氣之中,還帶有一絲白色氣運。
下一刻,三山先生和霍安平同時消失在原本所在的位置,接着,遠處的虛空中青光大放,兩腹浩然正氣對撞在了一起。
很快,一股浩然正氣化作森嚴朝堂,憑空落下,那朝堂之中出現影影綽綽的百官虛影,此時百官猛然撲出,朝着三山先生殺去。
陳洛側目望去,淡淡道:「你們將人煉化成蠱,居然還能保留對方原本修行的道理,凝聚成家國天下?」
肖清芳微微搖頭:「並非是煉製所能達到的,是以秘術鎖住了一點生靈靈光,存住了道理。」
「如今的霍安平,並非完全死去,他只記得道理,但沒有情感和記憶。」說話間,那邊的戰場中三山先生也開始反擊。」書山仰止,字字皆兵!」三山先生聲音響起,緊接着就有三座巨山虛影落下。
那是用竹簡堆起的三座大山,此時這些竹簡一—打開,上面一個雅文文字閃爍,從竹簡上跳出來,化作兵士的模樣,迎着霍安平的百官虛影衝來說上去!
一時間,兩股浩然正氣糾纏在一起,不斷髮生爆炸之聲。
「百官威勢雖強,卻強不過聖道道理。」陳洛輕輕說道,「看樣子霍安平是鬥不過三山先生的。」
肖清芳輕輕一笑:「若是霍安平只有這一點本事,那還不值得妾身花大代價煉化他。」
話音落下,那森嚴朝堂又出現變化。
只見朝堂寶座旁,凝聚出一道朦朧的人影,那人影朝着三山先生的聖文兵士緩緩擡起了手。
在這隻手擡起的瞬間,手指前浮現一匹白鹿的虛影,但是當手停頓下來,那白鹿瞬間變成了一匹黑馬。
禁忌官術!
指鹿爲馬,顛倒黑白!
陳洛微微皺眉,這霍安平,竟然將禁忌官術修成了自身的儒門神通。
此時一股莫名的意蘊從朦朧人影的手指中散發出去,落在了聖文兵士身上。
下一刻,那些聖文兵士原本身上的墨色迅速退去,化作了雪白戰甲,但同時他們調轉身形,和那黑化的百官虛影一道,向同伴殺去!
陳洛微微皺眉,正要動身去幫助三山先生,突然腳步一頓,他神魂海中的危鏡震顏,彷彿一種危險鎖定了自己。
陳洛看向肖清芳,但目光沒有落在肖清芳身上,而是在肖清芳身後,此時有一隻金色的蠱蟲正懸浮在半空中,而陳洛感覺到的危險就是從這隻金色蠱蟲上傳來。
「我說過,託大的,是你們。」肖清芳淡淡說着,沒有情緒,彷彿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隨着肖清芳話音落下,這金色蠱蟲並沒有出現如之前霍安平那般噁心可怖的畫面,而是直接爆開。但是隨着金色蠱蟲爆開,一道虛影緩緩凝視,最終踏步走來出來。
那人影身材魁梧,身體中似乎隱含着爆炸的力量,一頭黑髮披散,眉如重巒,目光如炬,即便被煉製成蠱,但他出現的剎那,周圍的虛空似乎都被無形的威壓給定住。
陳洛眼瞳猛然一縮,望着對方,即便從未見過,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一—武帝,葉開!
肖清芳微微後退了一步,站在了武帝身後。
「陳洛,現在退出虛空,放棄追索七妙寶塔,我保……」
肖清芳話才說到一半,那武帝的身影瞬間消失,而幾乎同時,陳洛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但是下一刻,一道巨響響起,此時虛空中才出現了兩個人影,正是陳洛與武帝。
二者拳頭打在了一起,掀起了一股擴散到周圍的虛空亂流。
此時陳洛感覺到一股力量順着自己的拳頭涌入自己的體內,不僅連忙倒飛數十步,才勉強卸下了這股力道,而反觀武帝,只是倒退了區區七步。
「夠硬!」
陳洛咬了咬牙,低聲說道。
這武帝,和他一般,都是走武道,煉體魄的路子,剛纔那一對拳,讓陳洛感覺到拳骨似乎都有微微骨裂。
沒辦法,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只不過一個是用紅塵氣走武道,一個是用氣運氣走武道。
「超過九千里了。」陳洛心中暗道,面前這武帝的武道修爲,絕對走出了九千里。
蠱門,真的是要將武帝煉製成超品。
下一刻,陳洛深吸一口氣,雙手探出,紅塵氣在他身周翻騰,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龍吟響起。
而另一邊,武帝擡起拳頭,白色的氣運之氣從他的身體中散發出來,他彷彿站在了恢弘的宮殿之上。
陳洛猛然雙拳打出,頓時數條龍影奔騰着朝着武帝撲殺而去。
武道神通版·降龍十八掌。
而武帝此時也重重將拳頭揮出,頓時一道白色的拳影彷彿攜帶着一往無前的王者之勢,迎面撞上了龍影。
「轟!」
又是巨響響起,兩道攻擊幾乎將虛空打成虛無。
但陳洛這邊沒有停止動作,數道劍氣破空而來,越過剛剛形成的虛無,射向武帝。
武帝大袖一揮,直接任由這六脈神劍打在他的身上,也是身形晃動,直接出現在陳洛的面
前。
「來的好!」陳洛雙手圓轉做了個太極的起手勢,武帝直接舉起拳頭朝着陳洛砸去。
「砰!」
「砰!」
「砰!」
虛空之中,陳洛與武帝不斷消失,又不斷出現,每一次對照,必然引發巨響,留下一處虛無。
再一次對拼,陳洛後退數步,止住了身形。此時陳洛只感覺渾身上下處處都是隱隱作痛,一條手臂微微顫抖不停。
而武帝也不是毫髮無損,最顯眼的就是在胸口處,被陳洛以九陰神爪戳出了兩個指洞,但是並沒有血液流出。
該死,破不了招啊!
陳洛的手拍在儲物令上,但猶豫了片刻,還是放棄使用三師兄的祖妖一擊。
祖妖一擊一旦施展,必然擾亂這片虛空,到時候就會失去七妙寶塔的蹤跡,不到最後時刻,還是不要用得好。
陳洛偏過頭看了一眼遠方的三山先生的戰局,雖然三山先生落於下風,但總算還能支撐住。
「陳洛,葉開修爲,距離超品只差半步。你若還不退去,今日必然葬身此處。」
肖清芳說道,「若非要將葉開培育成蠱母,眼下葉開早已入超品。」
「你不可能勝過他!」聽到肖清芳的話,陳洛猛然一愣。
臥槽!
隨即陳洛反應過來,蠱門要的不是一個超品,而是源源不斷的超品,只有超品的蠱母,才能提升蠱道的極限。
但是——你們要把武帝煉成蠱母?
讓武帝給你們下小蠱?
我一個變態都覺得變態!
此時陳洛再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威武武帝,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哀。我人族的一代雄主,居然要被折辱至此嗎?可惡!
但是武帝此時,儼然就是一尊行屍走肉,他渾身氣運沸騰,再度攻向陳洛,陳洛硬擋一記,再度被擊飛。陳洛努力平穩自己的心思。
從實力上來說,自己和武帝確實差了一點,他如今剛入一品,而這具武帝蟲蠱,正如肖清芳所說,已經半隻腳邁入超品。
以前陳洛可以越一個大境界,而一品和類似求索、陰陽、五衰這樣程度,其實相差的也是一個大境界。
一品之上,每一步都是天差地別。
他現在的實力,也就是勉強和武帝蟲蠱維持一個平局,甚至只能落於下風,久戰必敗。這還是因爲對方是行屍蟲蠱,而不是真的武帝。
畢竟武帝能被駱賓王看重,也定然是竹林級別的天才。
天賦打平,修爲差了一個境界,關鍵是對方似乎不知疲憊與痛苦。
這怎麼打?
武帝沒有給陳洛喘息的時間,繼續追了上來。
就在此時,陳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前一亮。隨即,他再次迎上了衝來的武帝,和對方糾纏在了一超。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旁觀戰的肖清芳微微皺起眉頭。
在她看來,陳洛似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陳洛憑藉着詭異的身法神通和武帝在周旋,但是他的攻擊打在武帝身上,根本就破不了防,只是平白消耗紅塵氣而已。
說實話,她也忌憚陳洛施展超品一擊,擔心毀了費盡苦心得到的武帝蟲蠱,但是這一刻,她突然察覺到了機會。
若是她在一瞬間封住陳洛使用超品一擊的機會,讓武帝擊殺了陳洛呢?
這個想法讓她不禁心跳加速。
陳洛還未萬里,他只要一死,武道崩潰,天下必然大亂!
到時候,她蠱門非但沒有危險,甚至可以聯合蠻族與妖族,渾水摸魚。
想到這,肖清
芳臉色出現了一絲激動之色。對,這是擊殺陳洛的最好機會!
她心中一橫,神魂朝着武帝傳出了一道指令。
此時正與陳洛糾纏的武帝收到了肖清芳的指令,受下陳洛的一擊,猛然後退了一道距離。
武帝突然閉上雙眼,身體處處閃爍起一道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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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目光一凝!
這架勢!
他看出來了是武帝拳!
陳洛望向遠處的肖清芳,肖清芳也冷冷看着陳洛,只是嘴脣動了動。
肖清芳沒有說話,也沒有神魂傳音,但是陳洛看得出她說的是什麼一一去死吧!
武帝拳,全力爆發之下,會崩散竅穴,若是真武帝,這是搏命的擊。
但是如今這武帝被煉化成蟲蠱,或許會受損,但應該還有挽回的法子。
肖清芳,是想跟自己掀桌子了!
陳洛閉上眼,此時肖清芳猛然射出一道神魂,撲向陳洛的儲物令。她要封陳洛的超品一擊。
但是她沒想到,陳洛壓根沒有動用祖妖一擊的心思,此時他身體中,也有一個個竅穴閃爍光芒。
武帝拳,他也會!
不過陳洛並沒有全部爆發,只是點亮了一百零八個竅穴。
用武帝拳讓武帝安息,是陳洛能給予這位人族領袖的尊重。
隨着竅穴一個個亮起,當初在決莽之地被傳授武帝拳時,那武帝遺言也在陳洛的耳邊響起。
「人族有敵,在天外,在幽冥,在南荒北蠻,更在未來。
「聯身爲人族大帝,願以人族之軀,戰天鬥地。陳洛睜開眼,同時,武帝也睜開了雙眼。
雙雙舉起了拳頭,那耳中的遺言還在繼續。」此拳,可鎮山河淺護黎庶。
「此拳,可爲人族開路,一往無前。」
「朕,人族帝君,葉開!」
「願以此拳,開太平!」
武帝蟲蓋猛然朝着打來,浩蕩拳勢讓虛空震盪,陳洛也舉拳迎了上去。
「找死!」肖清芳臉上浮現一絲得逞的笑容。
「不要啊!」遠處三山先生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硬扛着霍安平的攻擊,要衝過來護衛陳洛。
此時陳洛心中反而一片平和,一道神魂落入武帝體內。
「武道,願人人如龍!」
陳洛的神魂默唸了一句,隨即一道心跳聲響起。
「咚!」
「咚!」
「咚!」
論壇心跳聲來自武帝的心臟處,此時,一顆七彩文心在武帝心臟處匯聚。
文心出現的剎那,武帝的眼神猛然間柔和了下來。與此同時,肖清芳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陳洛之前就想到,既然得到了武帝屍身,爲什麼要將武道文心送出去呢?
最開始,陳洛以爲是西域佛門想要,但問題是,從自己的情況來開,西域佛門其實最開始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文心。
再看到和三山先生交戰的霍安平,陳洛猛然想到,肖清芳剛剛說,他們只是用秘術保住了一絲靈光,讓蟲蠱戶身記住了道理。
而當初駱賓王留下文心的目的是什麼呢?也是爲了保住武帝的靈光。
所以,武道文心和蟲蠱秘術是衝突的!
正是想到這個,在剛纔纏鬥中,陳洛裝作無力破防的樣子,暗暗將武道的道理打入了武帝體內,然後再重新凝聚成武道文心。
他選擇賭一把,畢竟武道兩條命,大不了再重新回去慢慢凝聚武道分身去。真要輸了,那直接用超品一擊,先把武帝蟲蠱和肖清芳幹掉再說。
然而,他賭對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當七彩文心凝聚的剎那,陳洛與武帝相距已經不足三丈,下一刻,雙方都朝對方揮出了拳。
但猛然間,武帝周身竅穴黯淡下來,他的手臂微微一側,那武帝拳從陳洛的耳邊擦過,而陳洛的拳頭,直接貫穿了武帝的身體!
這一刻,武帝眼神清明,他在陳洛的耳邊輕輕抖動了一下嘴脣,似乎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一句話——「多謝,師弟。」
「再替朕爲天下蒼生說一句,對不起了。」話音落下,武帝的腦袋重重地垂下,周身磅礴的氣運之力盡數涌入了陳洛體內,一時間,陳洛那因爲施展武帝拳而爆裂的竅穴立刻就被這些氣運填滿,開始緩緩恢復起來。
一代雄主,武帝葉開,再一次,閉上了雙眼。
陳洛雙眼通紅,扶住了武帝的屍體,他望着面色恐慌,試圖再度和武帝屍身產生聯繫的肖清芳,反手將武帝屍身收入儲物令,隨即身影晃動,出現在肖清芳身前!
陳洛,你以爲本門主怕你嗎!」肖清芳猛然一晃,化作一隻人首的蜘蛛,擡起兩隻如刀的前腿朝陳洛砍來。
陳洛不躲不避,周身浮現一道金鐘虛影,那兩條前腿打在金鐘虛影上,只是咚咚響了兩聲。
「本體才一品巔峰嗎?」陳洛搖了搖頭,伸出手,身後彷彿出現了一柄巨劍。
肖清芳面色惶恐,同時神魂傳令霍安平來救自己但是霍安平剛要動身,就被三山先生死死纏住。肖清芳想要遁走,但是發現周圍空間都被陳洛以武道領域封鎖。
「你不配上青天鍘刀。」陳洛冷冷道,「就保持着這蟲蠱之形,死去吧!」
「我會封印你的生靈靈光,待陰陽兩界重連,交給麟皇!」
「我陳洛立誓,要你生生世世,皆爲蟲豸,生於茅廁之間,死於污穢之內。輪迴不止,此誓不休!」
「滅!」
陳洛說完,在肖清芳恐懼的眼神中將手揮下,那柄巨劍虛影也狠狠劈下,瞬間將肖清芳的蜘蛛形態一分爲二,劈成兩半。
此時一道渾濁的光芒浮現,陳洛一揮手,一道七彩紅塵氣立刻將其包裹,被陳洛收起。
而沒了肖清芳,那霍安平也立刻停下了動作。直到此時,陳洛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陳洛,你怎麼樣了?」三山先生連忙上前問道。
「無妨,施展武帝拳爆了一些竅穴,現在已經在恢復中了。」陳洛擺擺手,「三山先生,爲我護法,我現在就煉化七妙寶塔!」
「蠱門,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