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澤這通電話,是打給蔣延卿的。
蔣延卿之前給胡曼打電話想要說幾句話的時候,那個態度是非常好的,能聽出來是一個慈父。
包括那天晚上,偷偷潛入醫院當中,來找胡曼,也是如此。
他在看胡曼的時候,整張臉都是慈愛又無奈的容情。
但是此刻,蔣延卿的聲音卻是非常江湖氣,油滑又不屑。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這樣的語氣非常不適合他。
而且怎麼說,蔣延卿當年也是一個知名的人物,現在這樣,感覺反差很大。
黎成澤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但是他看了一眼之後,號碼沒有錯,是之前蔣延卿打給他時,用的號碼。
黎成澤沒有說話。
蔣延卿卻有些不耐煩,“怎麼回事兒,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要耽誤我打牌發財。”
這時,對面一個聲音輕笑:“蔣總,是不是起到好牌了?”
蔣延卿用肩膀夾着電話,笑道:“那可不,東風!”
這邊黎成澤聽着一清二楚。
那個男人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能聽得出來,是南峰。
他面色瞬間凜然,雙眸微眯,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南峰笑着問道:“黎少竟然和蔣總有淵源,真是巧啊!”
“呵呵,什麼巧不巧?當年他黎家人差點兒要了我的命,我這次回來,就是要討回公道的!”
蔣延卿眸光狠厲,拍下一張牌之後,抖了抖手中香菸的菸灰,重新拿起電話。
“我提的條件,黎少這是答應了?答應了,就直接給我個消息。要是沒答應,就不用跟我廢話了。我正忙着,沒工夫聽你絮叨。”
黎成澤依舊沒有說話。
蔣延卿一邊不耐煩地跟黎成澤說話,一邊打牌:“二餅。”
剛一拿下,就馬上被人要了這張牌:“正好想什麼來什麼,謝謝蔣總的二餅,胡了!”
蔣延卿好像瞬間就怒了。
他罵道:“媽的,真他媽的晦氣!”
旁邊的人哈哈大笑:“蔣總,拿錢來吧!”
“黎少您這一個電話,就給我打胡了,您準備怎麼賠償我?”蔣延卿的聲音聽着無賴又煩躁。
黎成澤終於張口,說出一句話:“您想要什麼賠償?”
蔣延卿冷笑一聲:“這次我準備一鍋端,不給你們耗下去了,我忍了這麼多年也忍夠了。黎少,怎麼樣,一口價,咱們只要商量好了,就成交。”
黎成澤默默聽着這句話,思量片刻,說了一句:“可以,你準備要多少。”
蔣延卿冷聲道:“把蔣氏重新拿回來給我,你手上不還開了個設計公司麼?要不,你自己讓它倒閉,要不,轉手給我,總之,A城不允許再有設計公司!”
蔣延卿說完,挑眉對南峰說:“南公子,我說的,不過分吧!”
南峰卻是好脾氣地笑了笑:“這個,我不懂。”
他從旁邊端起一杯茶,喝了幾口,似是無意一般,說:“不過,據說黎少開的那個設計公司,是給您女兒開的啊?”
蔣延卿冷聲道:“什麼我的女兒,那就是別人的種!當年那個女人勾結黎家的人,坑得我!”
南峰挑挑眉毛,對於蔣延卿這樣主動把自己的綠帽子展示出來的行爲,好像有些意外。
蔣延卿轉而又對黎成澤說:“黎少,這就是我的條件。你自己想想,要是同意,就再告訴我,要是不同意,就不用找我了。畢竟找我一次,我輸一次,晦氣!”
蔣延卿說完,便掛了電話。
黎成澤這通電話,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
蔣延卿簡直像是分裂出來另一個人格一般,行爲舉止非常詭異。
張青山忍不住問道:“你是在跟誰打電話?”
黎成澤看了一眼胡曼,胡曼亦是有些好奇,但是她什麼都沒問,依舊非常小媳婦地坐在一旁,握住黎成澤的手,不發一言。
黎成澤轉而對張青山說:“這條路走不通了。”
張青山“嘖”了一聲,“你還有這麼看走眼的時候?不應該啊?”
黎成澤張了張嘴,只是嘆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胡曼突然站起來,說道:“我出去找一下陳明生吧。”
黎成澤挑眉:“你出去幹什麼,不要亂走,就待在屋裡!”
胡曼小聲道:“我之前不是做過檢查麼?我想問問他結果怎麼樣。”
黎成澤堅持道:“不許去,讓陳明生過來!你不許出去!”
張青山看黎成澤這麼霸道的樣子,忍不住勸道:“小嫂子天天在這兒陪着你,你都不讓她出去放放風麼!小嫂子,你想去就去,他現在站不起來,沒辦法起來抓你,你出去轉轉,在這兒守着個殘疾人做什麼!”
胡曼聽了張青山的話,卻是有些不滿:“他沒殘疾,好着呢!”
張青山失笑。
胡曼沒有再跟黎成澤請示,站起來,跟張青山說了一句:“張三哥,幫我看着他,我出去一會兒。”
“放心吧,小嫂子!”張青山笑道。
他看着胡曼出去,轉而對黎成澤說:“小嫂子真夠護着你的,連玩笑都不能說了!”
黎成澤眯起眼睛,聲音輕輕:“不是不讓說,是她的確擔心,因爲我的腿,到現在都沒有知覺。”
張青山大驚:“怎麼回事!不是說沒什麼事兒麼?”
黎成澤搖了搖頭,有些煩躁:“可能是時間還短吧,再等等。”
張青山點點頭:“那你就不要着急,你一着急,小嫂子也跟着着急。你要對得起小嫂子對你這一片心啊!還有,別老拘着人家。天天對着你一個人,本來就內向,再憋屈下去,人就憋壞了!”
黎成澤淡淡瞥了張青山一眼,“你以爲她是因爲憋壞了?”
“難不成她還喜歡一天二十四小時跟你在一塊兒?得了吧!女人也是有野性的,商紅敢跟我在一塊兒超過一整天,就顯出原形變成個猴兒了,抓耳撓腮坐不住!”
“胡曼不像商紅那樣,她願意跟我待在一塊兒。”黎成澤面上帶着驕傲。
“她出去,是因爲跟我心有靈犀。她知道我心裡在爲難。”
“你爲難什麼?”張青山問。
“因爲,她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不想讓她聽,所以,她就主動出去,不聽。”
張青山更加詫異了:“那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