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鋸驚魂》的大名即使是在地球對面的中洲區,也近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遑論與北美洲文化互通的歐洲了。
隨着這張熟悉而又怪異的木偶面孔從黑球中浮現,許多人都下意識後退開來,遠離了眼前的黑球。
這是一種對危險的預警。
同時,黑球中的木偶也張開了簡陋的嘴巴,一種陰沉而又沙啞的電音緩緩響起:
“各位‘白色餘燼’的組織成員們,我想和你們玩個遊戲……”
這個聲音,簡直和《電鋸驚魂》中的豎鋸沒有任何區別。
“我的名字是‘Gantz’,就如在座各位之中的某些人所說,我來自於一部漫畫和電影的結合體,各位可以稱呼我爲‘甘茨’,也可以簡稱我爲‘G’,當然了,我個人更喜歡‘甘茨’這個稱呼。”
“就是你把我們綁架到這裡來的?”
隨着黑球發出聲音,有幾個人開始回過神來,他們一個個衝上前來,色厲內荏道,“快放我們回去,你想要做什麼!”
可是,這些人最終卻被身旁的人給攔住了。
“不要衝動,聽他說完夥計!”
半晌,這些人才再次從羣情激奮中緩和下來。
“很好,看來有些人已經從頭腦發熱的狀態冷靜下來了。”
黑球上,那隻怪異的人偶低沉的笑了起來,“很好,我喜歡會思考的人,因爲只要不是運氣太差,他們經常能活到最後,畢竟最先死去的往往是那些喜歡頭腦發熱的人。”
隨着黑球的話語,衆人頓時再次大聲爭吵起來,“等等,你說的活到最後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殺了我們嗎!”
見此,一旁的費舍神色朝身後幾人使了個眼色,隨即他直接走到衆人前方,大聲道,“現在我們被關押在這裡,想要自救唯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冷靜!”
說着,聽從費捨命令的幾人也走到費捨身邊,擋住了衆人。
懾於費舍的首領身份,衆人這才又一次被壓了下去。
黑球沒有理會衆人的爭吵,而是再次漠然開口,“或許各位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但我建議各位還是能好好聽講,因爲接下來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關係到你們的生死……”
只聽黑球緩緩說道,“你們這羣人之中,除了一部分僱傭兵和殺手外,大部分都出自環保組織,其中以‘人類自願滅絕’組織爲最。”
“你們以保護地球爲己任,打着將地球還給大自然的旗號,不斷蠱惑他人停止生育,並給自己裹上一道‘利他主義’的美名。”
“可是我卻認爲,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生命,都本質都是利己主義。”
“生命存在的意義,都是爲了延續,而生命最根本的延續手段,便是從外界採集能量,這是一種本質性的利己行爲,所有生命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例外。”
費捨身邊的兩名金髮女子下意識就想反駁,可是黑球卻還在繼續開口:
“我知道在你們的社會學書籍上,都曾提起過人類是唯一具有‘利他行爲’的生物——低等生物如同角馬,數量和規模是捕食者的十倍百倍,可是卻只能淪爲獵物,千萬年不得翻身。”
“而人類則不同,從人猿時代開始,人類便會互相協助,就連最頂級的獵食者也不敢貿然進攻人猿部落,因爲他們知道攻擊一隻智人會導致所有人羣起而攻之,這羣站立着的猴子可不會像角馬一樣一鬨而散……”
“而人類之所以比那些食草動物更能互相幫助,面對危險,這是因爲這個時期大腦進化出了一種特殊的共情機制,這種機制能令人類對陷入危機和困難的同伴產生出名爲憐憫的情緒,並施以援手幫助他們。”
黑球繼續陳述着,“所以教科書總是說明,人類社會存在明顯的利他行爲,這是因爲利他行爲對整個種羣來講肯定是有好處的,成員之間相互幫助,共同抵禦危機,族羣就會變得更加強大……”
就在所有人都聽得若有所思的時候,黑球的聲音突然一轉,低沉地說了起來,“可是,這一切全都是假象。”
衆人頓時面色一變。
“我知道,許多公衆人物都喜歡做慈善,而普通人也是如此,對陷入困境的人施以援手之後,很容易獲得正向反饋,也就是他人的感謝和回報。”
“這樣的行爲會因爲基因而增強,人類大腦也會突變出因獲得感謝而產生出的愉悅感,所以說,讓我們獲得愉悅的並不是幫助他人,而是施以援手後他人對你的反應。”
“可是,如果對某人施以援手之後,那人卻對你反應冷淡,甚至冷嘲熱諷,那你大腦產生的情緒就不是愉悅,而是憤怒了吧……”
“呵。”
“因此,人類之間任何看似利他的行爲,實際都是利己行爲,就算是慈善,也是爲了獲得社會的認可,最終都是利己的目的。”
聽到黑球的話語,衆人再次炸開,一些人大聲斥責着這是詭辯,一些人卻不禁露出思考的神色來。
黑球並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聲音更低沉,“我知道許多人不願贊同我的觀點,因此,我要和你們玩一場遊戲,一場測試人類‘利己行爲’與‘利他行爲’的遊戲。”
“遊戲規則是這樣的——”
“在五天後,你們會被送到一座狹小空曠的島嶼上。”說着,黑球上的畫面一閃,變成了一副海上一座無名小島的遠景圖。
只見這座小島上滿是鬱鬱蔥蔥的叢林,周邊則有金黃色的沙灘,而島嶼深處則是一座小山丘,已經被樹木所覆蓋,隱隱還能看到島上流淌的河流。
“這座島嶼,被我命名爲甘茨島,面積約爲三十五平方公里,大約就是一座《絕地求生》的海島地圖的面積,而這種不知名的小島在大西洋至少有上千座之多。”
“不過你們放心,我將你們送到這裡,並非是要你們像遊戲那樣自相殘殺,那是一種很沒品味的事情……五天後所有玩家都會登陸小島,我會給你們這羣玩家每人分發一枚聯絡器,聯絡器不僅能查看所有人的位置,而且每個聯絡器內,都存有一副電子密碼圖。”
“這種解碼圖的用處,就是用來開啓島嶼上的信號塔的。”
黑球開始講解規則,“在這座黑光島上,一共有二百座信號塔,均勻分部在島嶼的每個角落,而你們只要找到其中一座信號塔,用手中的電子密碼圖就可以點亮它們,每張圖只能點亮一座信號塔一次。”
“可是我要警告的是,這張圖具有一種特殊的詛咒性,一旦用它去點亮信號塔,就會導致你沾染上這種名爲‘污穢’的詛咒。”
“詛咒?”
許多人臉上閃過一抹不信。
“這是一種特殊的詛咒。”
黑球解釋道,“感染詛咒後,玩家們會在一天內全身化作灰燼,死狀極慘,只有一種方法能夠阻止,那就是島嶼中央那座小山的山頂。”
“島嶼山頂上,有一處金屬雕像籠罩的安全區,在那裡詛咒是無法蔓延的。”
“當然,安全區也只能阻止詛咒的蔓延,卻無法徹底根除詛咒,如果玩家離開安全區範圍,則詛咒還會繼續下去……”
聞言,衆人臉色再次一變。
“當然,玩家如果想要獲勝,實際上也並不困難。”
黑球沒有理會衆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而是繼續說道,“島嶼上一共只有二百臺信號塔,只要所有的信號塔全都被點亮,那麼那些沒有使用聯絡器的玩家就可以安全的離開島嶼。”
“等等!”
就在這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名鷹鉤鼻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大聲質問道,“那麼那些點亮了信號塔的人呢?他們不可以離開島嶼嗎?”
“不可以,因爲他們已經感染了詛咒,這種詛咒只有在海島的安全區纔可以停止緩解,一旦離開安全區,他們都會在一天內死亡……”
黑球果斷回答。
“這到底是什麼狗屁規則……”
聽到這裡,衆人又一次炸鍋了,畢竟這個世上有幾個人會願意犧牲自己,心甘情願的讓其他人離開?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利他行爲了。”
聽到衆人炸鍋,黑球卻依舊平靜無波,“你們這批一共擁有五百五十人,只要犧牲二百人,就可以讓剩餘的三百五十人得到生還,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不是嗎?”
“除此之外,島嶼上的環境也十分富饒,海灘上有着數之不盡的海鮮,以及山林中無數的野果,這些食物都可以果腹,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島嶼上,還有五名特殊的住戶。”
特殊的住戶?
所有人再次一驚,隱隱有一種不好的聯想。
只見黑球上畫面再次一閃,一名身穿黑色風衣,皮膚蒼白的男子出現在屏幕上。
這名男子幾乎沒有任何表情,身軀上的肌肉卻發達無比,即使穿着風衣都無法遮擋那完美的線條。
“暴、暴君?”
“不可能!”
“《生化危機》中的怪物?”
見此,人羣中再次發出一陣驚呼,無數人大聲質疑起來。
“這五名住戶的脾氣十分暴躁,他們對外來者有很深的敵意,只要看到你們,就會迅速展開最竭嘶底裡的追殺,請相信我,在沒有任何熱武器的情況下,就是一支百人小隊,都無法在肉搏方面擊敗它……”
黑球幽幽道,“唯一的好消息是,這五名原住民每次只會殺死一人就會收手,它們隨機遊蕩在島嶼的各個角落,唯有山頂的安全區他們不會踏足半步……”
此時,衆人已經徹底混亂起來,費舍讓幾名手下保護好自己,擠到黑球跟前,突然開口問道,“這位……甘茨先生,我想問一下,這場‘遊戲’有時間限制嗎?”
“並沒有,就算你們要花費一年纔會點亮所有的信號塔,也算你們完成任務,只不過……”
黑球說着,突然低沉的笑了起來,“差點忘記了,有一條規則我沒有告訴你們,那就是如果點亮了信號塔的選手死亡,無論是怎麼死的,他點亮的信號塔都會失效,從而需要下一個聯絡器去點亮。”
“什麼?”
衆人又是一陣哀嚎,而費舍更是瞳孔一縮,他立即想到,這樣一來,爲了保證點亮的信號塔不被熄滅,必須保證所有點亮信號塔的人全都存活,也就是必須位於安全區內了。
而那些沒有被詛咒的人,就必須爲這羣人提供食物,至少在所有信號塔都被點亮之前爲他們提供足夠的食物,防止他們餓死導致信號塔失效。
“如果我們搶奪別人的聯絡器去點亮信號塔呢?”
就在這時,又有一名男子問了起來,言語中的不懷好意令其他人頻頻皺眉。
“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黑球卻回答道,“玩家就算搶奪了別人的聯絡器點亮信號塔,可依然是玩家本人感染詛咒,而不是聯絡器的主人感染詛咒,不過丟失聯絡器的選手會優先成爲島嶼上的五名原住民的目標一路追殺,直至殺死玩家,或者玩家逃到安全區範圍內爲止。”
聞言,費舍再次心中一涼,因爲這樣基本就杜絕了一個人自我犧牲,拿幾十個聯絡器去點亮那些信號塔的方法了。
因爲不僅點亮信號塔的人要死,那些捐出聯絡器的人也會陷入被暴君追殺的危險中。
“這就是五天後的那場遊戲的所有規則了。”
此時,黑球重新開口道,“這是一場‘利己行爲’與‘利他行爲’角逐的遊戲,作爲信奉利他行爲的各位,你們是否會讓別人犧牲,自己蜷縮在英雄的背後,成爲一名自己痛恨的利己主義者?”
“還是說鼓起勇氣,以犧牲生命爲代價,探尋利他主義的一切真理?”
“各位,你們將被考驗,你們的意志將被考驗,沒有人所說的話天生就是真理,想要讓它成爲真理,唯有不斷去實踐,是生是死,你有權利自己去選擇……”
隨着黑球的話語,整艘巨大的黑光號已經開始乘風破浪,朝着地中海的出口航行而去。
從黑光號的背影望去,只看到海平面的盡頭,一輪殷紅的夕陽已經染滿了天空,將整艘黑光號映成了一座充斥着血色的巨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