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度只覺得今天公司開的玩笑並不好笑。
就在十幾天前,自己才執行完肯尼亞邊境刺殺某個毒梟集團領袖的任務,而且做得極爲乾淨漂亮。
原本白蘭度是準備動身返回意大利休假的,可在臨走時卻接到了公司的命令,讓他暫時按兵不動。
公司聲稱,有新的任務要指派給他,而且有極爲豐厚的報酬。
無奈之下,白蘭度只得在當地租了一間客房等了起來,這一等就是十幾天。
終於,當經紀人拿着一本法國護照以及一張飛往納米比亞的機票出現在白蘭度面前的時候,白蘭度只覺得有些憤怒。
“這是什麼意思?”
白蘭度指着紙條給出的地點,神色間充斥着不滿,“納米比亞鯨灣港?布萊克沃奇生物公司?我只負責殺人,可沒有興趣跑業務!”
“親愛的白蘭度,不是這麼回事的。”
經紀人神秘兮兮道,“放心吧,到了那裡之後,你就會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不過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
“……”
架不住高薪的誘惑,白蘭度最終坐上了飛機,飛往了納米比亞。
半天后,當白蘭度終於走出這間狹**仄的國際機場時,不禁微微鬆了一口氣。
飛機上的環境倒也罷了,雖然是經濟艙,但比起執行任務時所受的苦真不算什麼,唯一讓白蘭度皺眉的是自己和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接近了一些。
飛機上兩張座位之間只有兩道扶手的間隔,加起來不到十釐米,對於白蘭度這種睡覺都不敢閉眼的人來說,完全是一種煎熬。
出了機場,此時正值深夜,道路對面只有一排麪包車停在路邊,一個個黑人司機不斷用蹩腳的英文吆喝着,吸引着走出機場的旅人。
“先生,您是想去哪裡?”
就在白蘭度有些糾結這些早該報廢的汽車到底能不成乘坐時,一名只有十二三歲的黑人少年突然走了過來。
他望着眼前一米九左右,一條胳膊比自己腦袋還粗白人大漢,怯生生道,“先生,十個納元就可以去鯨灣港城區,您需要去嗎?”
看到是一名孩子,白蘭度的戒心略微鬆了鬆,他掏出一張紙條,指着上面道,“地址上說這附近有一家公司名字叫布萊克沃奇,你知道地址嗎?”
“哦,您是說那家新開的研究中心?”
少年眼前一亮,“這個我當然知道,請問您是要去那裡嗎?”
“是的。”白蘭度沒有詢問價格,而是望向少年身後,“你的父母和車呢?”
“我父母?我父母在天堂,我是自己開車來的。”
少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指着不遠處一輛破舊的機動三輪道,“先生,需要我載你過去嗎,只要二十納元。”
“爲什麼不呢。”聽到對方父母去世,白蘭度一怔,卻沒有太大的意外。
畢竟這種事在非洲太稀鬆平常了,再富有同情心的人也會現實所磨平,更不用說白蘭度這種看淡生死的僱傭兵。
伸出腿直接跨上三輪車車廂,白蘭度這才發現雖然三輪車很是破舊,但坐人的後車廂卻被擦得纖塵不染。
隨着一陣啓動,三輪車在路口繞了一個圈,順着道路朝遠方駛去。
一旦駛出機場範圍,道路上頓時沒了路燈,而且少年的三輪車車頭燈也不知壞了多久,只能憑星光識路。
不過還好,納米比亞的夜晚星空格外明亮。
一路上,少年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聊,突然哼起了一首家鄉的小調,那是一種白蘭度從未聽過的異國風情,就像這些人的生活,沙啞中透着歡快,艱難中透着自由,充滿了田園風光。
這一刻,白蘭度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時候。
大約三十年前,在自己只有四五歲的時候,便是這樣在農場無憂無慮玩耍的,直至夜晚父親忙完了所有活計,自己便坐在父親的摩托車後,看着頭頂的繁星……
一眨眼,父親已經成了一捧黃土,自己也成了刀頭舔血的傭兵。
“回不去了啊……”
白蘭度暗暗嘆息一聲,內心不知是什麼樣的滋味。
在少年的哼唱聲中,三輪車一直朝西方行駛了二十分鐘的路程,白蘭度甚至已經看到了不遠處城市的燈火。
可是,在經過一條岔路的時候,少年突然車頭一拐,朝着另一條未知的岔路駛去了。
“你確定沒走錯路嗎?”
作爲數次在戰場中存活下來的傭兵,白蘭度天生就帶着一種警惕,此時見到少年轉彎,頓時摸向自己的鞋底。
在鞋底部位,他常年藏着一把象牙匕首,可以通過海關的檢測。
“是的先生。”
少年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風聲中開口道,“這條路是新鋪的,就是那個研究中心投的錢,一端連着他們研究中心的大門口,另一端連接着鯨灣港的主幹道。”
白蘭度這纔沒有繼續發問。
順着這條路繼續前進,沒過多久,道路兩旁又出現了無數座黑漆漆的事物,這些事物底部由一根兩米來高的柱子組成,頂端則是一塊巨大的方形面板。
所有的面板都整整齊齊的拍列着,呈一個相同的角度矗立在那裡。
白蘭度不用看清便知道,這是一排排光伏發電設備。
這些比鄰節錯的光伏發電設備密佈在道路兩邊,近乎將天空都遮掩起來。
“這也是研究中心的嗎?”白蘭度隨口問道。
“當然,要知道,這是一家非常非常有錢的公司!”
少年帶着羨慕嫉妒的語氣,“他們不僅建造了太陽能,修了道路,甚至還在附近的村莊中招了一大批人做實驗,聽說那個村子每戶都分到了上萬納元呢!”
一提起某件事,少年便倒豆子般將所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而且我聽聞,在十幾公里外的海灣那裡,有個施工現場也是這家公司的,聽說他們要在那裡建造發電廠!”
白蘭度點了點頭,能在這種貧窮的國度建造發電廠,而不怕鉅額虧損,這家公司的確很有錢……
“而且,我聽說這家公司的老闆也是一箇中洲人。”
少年補充道,“對了先生,您去過中洲嗎?”
白蘭度聞言笑了笑,“沒有,因爲我的工作在那裡並不受歡迎。”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少年遺憾道,“我聽人說,中洲區是個沒有戰亂、沒有貧窮、沒有疾病的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下輩子可以出生在那裡。”
“是啊……”
聞言,白蘭度不禁微微嘆息一聲,再次望向頭頂的繁星,“誰不想生活在一個安定和平的國度中呢?”
不知不覺中,白蘭度突然對這家名叫布萊克沃奇的公司產生了一點興趣。
又過了一會兒,前方几棟閃着燈光的建築突然出現在白蘭度的視野中。
那是幾棟並不太高的樓房,可是佔地面積卻遠超普通建築,樓房內隱約能夠看到幾處燈光,這也算是這一路上唯一的光亮了。
“到了,先生。”
最終,三輪車開到了道路的盡頭,少年停下車,指了指十幾米外一座寬闊的鐵門,“這裡就是您所說的布萊克沃奇研究中心了。”
“很好。”白蘭度從身上取出一張兩美元面額的鈔票遞給對方,“不用找了。”
“謝謝您,您真是個大方的先生!”
少年眼前一亮,感激地朝白蘭度行了一禮,然後才喜氣洋洋的調頭返回了。
等少年離開後,白蘭度沒有立即上前敲門,而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大門上閃爍的監控,這才走上前來,在一個標誌着“PLEASE RING BELL”的門鈴上按了按。
等了一會,隨着一陣腳步漸漸接近,大門上突然打開一道窗口,一個黑人從裡面張望出來,“你找誰?”
“我叫克拉克·白蘭度,是你們公司邀請我來的。”白蘭度拿出經紀人給出的地址。
“我不知道什麼克拉克,公司有規定半夜不許開門,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那個黑人毫不客氣的說着,隨後不等白蘭度回答便再次關上了窗口,隨即腳步聲漸漸遠去。
白蘭度皺了皺眉。
他拿出手機,想詢問一下經紀人那邊,隨後才發現因爲之前乘坐飛機的原因,手機已經開啓了飛行模式。
因爲經常需要執行任務,白蘭度可不像普通人那樣對手機有着病態般的依賴,所以一直沒有想起關閉飛行模式,直至現在。
白蘭度關閉了飛行模式,頓時,幾個未接來電便彈了出來。
這些未接來電都來自於同一個陌生號碼。
想到自己這張卡也是任務完畢後經紀人給的新卡,應該不會出現問題,於是白蘭度回撥了這個電話。
“嘟……喂,您好,請問您是克拉克·白蘭度先生嗎?”
盲音只想了一聲便被接通,同時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僅從聲音上聽去,對方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而且美式英語發音並不純正,帶着中洲那邊的味道。
聯想到之前那個少年也說了布萊克沃奇是中洲公司,白蘭度這才淡淡回答,“是的,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