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來自一位陌生人,到三層小樓找我了。
來人50多歲,身材魁梧,稍胖,四方全臉,格外的精神。
這面相看着幾分眼熟,但是印象中從沒有見過,我正自猜測,他已自報家門。
“陳總好!恕馬某冒昧,沒有事先通個話就前來打擾了。”
一說他姓馬,我立刻想起來了,名號倒是響噹噹的。在黃土縣境內家喻戶曉,更是聲名遠播,絕對算得上跺一腳顫三顫的人物。
黃土縣化工集團的董事長馬占山,很是風光一時。20年前,他問鼎化工集團,正值國有企業改革之際上位了。
大刀闊斧,雷厲風行,把化工集團折騰的可以說是翻天覆地。黃土縣的新聞,幾乎每天都有他的身影,連篇累牘的報道,將他塑造成了一個神話。
用某些人給他的評價,那就是受命於危難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有了他,化工集團才起死回生,一個瀕臨倒閉的企業再次風生水起。企業改革的征程上,化工集團一度成爲黃土縣的標杆,甚至在省裡都佔有了一席之地。
因爲他的成就將他高高擡起,名譽和地位已非昔日可比。曾有傳聞他想當縣長。後來人們只是說說罷了,他終究還是沒有當成。
這麼一位顯赫一時的企業家屈尊就駕前來找我,不知何事。
“哈哈!馬總客氣了。有馬總前來敝處,真是蓬蓽生輝,三生有幸啊!來來來!馬總請坐,請用茶。”
我連忙起身敬茶,以禮相待。
“馬總日理萬機,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有何貴幹?”
我總得弄清他此行的目的吧。
“哈哈!陳總客氣了。我是向小老弟求助來了。”
馬占山倒是開門見山,快人快語。
“哦?馬總人脈廣闊,能力無限,有什麼事兒還需要我幫忙啊?”
對於這號高高在上的風雲人物,我可不敢一口應承,在他沒有說出什麼具體問題之前還是小心爲妙。別再自己痛痛快快答應了,等人家說出來卻辦不到,就不太好了。
馬占山拿出華子,遞我一支,我擺手謝絕,他自己點上一支,仰身靠在了沙發上。
“小老弟呀,不瞞你說,老哥來借錢了,不多,5,000萬,救個急,幫我週轉一下。利息嘛,就按市場行情最高的給你。”
張口就借5,000萬,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就跟別人的5000塊似的,看來平日裡財大氣粗慣了。這錢對我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呀!
我手頭大概有三個億,正愁投什麼項目呢,或者是投資哪個公司,這事兒還沒跟白落雪商量過。
她一直在忙連鎖加盟店的事,目前仍在繼續。按照之前我們定下的策略,開一家,穩一家,再建下一家,也正因爲如此,我纔沒有急於與她商量投資的事兒。
馬占山找上門來了,按說這是大好的機會,可這個機會我放棄了。
“馬總啊,你可真看得起我,張口就借5,000萬。我那罐頭廠賣掉也不值這些錢呀!你的化工集團資產都超百億了吧,就不要打我這個體戶的主意了。”
我的話已經很明顯了,不想借給他。
馬占山像沒聽明白似的。
“我那化工集團,資產再多,也僅僅是個規模而已。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錢再多也有手頭緊的時候,要不我怎麼會親自出馬來找老弟呢?你這可不是個體戶,你有公司,整個黃土縣的老百姓都知道。沒成立什麼集團,但也已經是集團性質了,成立集團是早晚的事兒,只要老弟你願意,分分鐘。”
“呵呵呵!沒有那麼大的實力,我可不敢弄那麼大的名號,擔當不起呀!還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點小買賣吧。”
他擡高我,我可不能上他的當,此時在他面前裝孫子,我才能夠更好地拒絕。
“低調,陳總做事低調,做人可是高調啊!捐款3,000萬,人盡皆知,高姿態,大手筆。我這化工集團在黃土縣來說,空頂着個老大的頭銜,實際上那只是個名頭而已。誰苦誰知道,咱就不具體說了。我是來借錢的,救急,希望小老弟伸出援助之手,幫老哥度過難關,老哥不會忘記小老弟恩德的。”
發展企業,誰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一時的困難在所難免。這困難倒也是商機。即便是我不打算借給他,我也想知道,他爲什麼要借錢?
馬占山說他上了個新項目,有機化工,也正是因爲上項目導致資金短缺。眼看着工程就要竣工了,就差最後一臺關鍵設備還沒有安裝。這臺設備需要進口,沒有現錢是賒不來賬的。沒辦法,他只得四處奔波籌錢了。
“以馬總的實力,區區5,000萬,哪個銀行輕輕鬆鬆都能借來呀,更何況銀行的利息還低。”
爲什麼不去銀行貸款,卻要到我這裡尋求幫助呢?這正是我心中的疑惑。
“小老弟呀!明人不說暗話。我若是能從銀行貸出款來,還需要親自跑腿嗎?隨便找個手下就把事辦了。你看,上你這來就我自己,司機我都沒讓他上樓,在車裡等着呢。你不想一想,我一個化工集團的老總,什麼時候這麼偷偷摸摸地找過錢?這不是迫不得已而爲之嗎?”
看來馬占山確實是日子不好過,正如他說的,能從銀行貸款他怎麼會去跟私人借貸?不用說,資金真的不好弄。
在這種情況下,我是更不會借給他了。我不敢保證,他更不能保證我的錢能不能收得回來,何況我本來就沒打算借給他。
“馬總,實話跟您說吧,我這裡沒錢了,錢都捐出去了。除了縣裡那3,000萬之外,我們村長還讓我捐了100萬。實際上呀,我覺得這100萬太少了,都拿不出手。可實在是真的沒錢了,只能拿出這麼多。這件事你聽說了嗎?沒有吧!因爲我嫌丟人,誰都沒告訴。知道這事兒的,除了我們村裡幾個幹部之外,就我自己。”
馬占山再不依不饒也應該明白我的態度了,不借給他。他剛纔的滿臉笑意,現在那笑容有些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