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
丁瑞喊了一聲,走進老黃的院子裡。
老黃已經不再是戰堂弟子了,戰堂再怎麼缺人手,也不會讓已經失去修煉希望的人去送死。
現在的老黃,以及之前的莫師兄都是如此。
他們已經無法再更多的延長自己的壽命,所以宗門域會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時間當中儘可能的不受什麼苦。
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安度晚年。
除了這個形容詞之外,丁瑞實在想象不到其他更加合適的了。
所以老黃現在有了一個環境較好的屋子,並且可以在屋子裡面一直呆在自己傷情穩定之後,再繼續接受一點點宗門的任務,來換取辟穀丹這樣能夠維持他生命的東西。
嗡~
丁瑞觸動了法陣,但是屋子裡面的老黃卻沒有任何動靜,更加沒有開門的意思。
他已經來了好多次了。
但老黃始終都沒有見他。
他也不知道老黃在屋子裡做些什麼,但因爲有法陣的存在,他知道老黃在屋子裡是安全的,並沒有想不開。
“老黃,已經十多天了吧。”
沒有人開門,但丁瑞也不怎麼着急,他就乾脆坐在門口,靠在老黃的門上,開口說起來:“有些事情,自己想不通的話,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了。”
“而且,也許很多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他已經說過無數句這樣的話了,不過不這麼說,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我已經知道了,你是被打斷了與海脈想接的經脈,所有真元都沒有辦法再進入海脈之中,我知道這很痛苦,而且整個宗門域都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改變。”
“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整個華清界都沒有辦法可以改變啊!”
“宗門域裡面的所有一切都是在進步的,之前清葉長老就改良了辟穀丹,真元丹這東西我聽說也是這百年內纔出現的,而且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玄符宗丹堂有一羣師兄,已經研製出了築基丹。”
“這築基丹,能夠幫助修者邁入築基期,讓修者從煉氣期突破到築基期的速度可以更快,用更短的時間,這東西你之前從來都沒聽說過吧?”
“但終究是被研製出來了。”
“所以,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也許現在你的經脈沒辦法續上,但過個一兩年,或者十年八年,說不定就可以續上了。”
“你再怎麼說也還有一百多年好活吧?”
“所以你自己首先不能放棄希望!”
“我已經幫你問過了,可以讓你到丹堂裡面來幫忙,煉上幾個丹之後,就能正式加入我們丹堂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專門研製治療經脈的丹藥了,而且我還可以幫你,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別的本事,就是天賦強大,但時候,只要稍稍成功一點,有一點點的效果,不管多難煉製,我都能給你煉製出幾千幾萬顆來,堆都能把你的經脈堆好。”
“就算我們這華清界沒有,那華清界外面還沒有嗎?雖然我沒出過華清界,但我能夠猜到華清界其實只是一個島,一個非常大非常大的島,這個島外面,說不定還有其他地方,其他修者,只是和我們隔的太遠了,說不定他們就有可以治療經脈的辦法。”
丁瑞絮絮叨叨的。
他知道自己說得這一切全部都是假設,是夢幻泡影,也許根本就不能實現。
但他更清楚,對於一個有意識的靈魂來說,希望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必須要想方設法給老黃以希望。
即便他也不確定自己這麼說到底有沒有用。
“也許你會覺得說,就算華清界外面有醫治經脈的辦法,但外面最多的就是海水,海水裡面還有那麼多的海中邪修,恐怖至極,就算是有,也根本就沒辦法離開這裡,但總歸是有可能的。”
“你還記得馬鞍嗎?我現在其實就有一個想法能夠幫我們離開,就像水魚師兄做出來的那浮船一樣,稍微改裝一下,我們也許就能出海了,一切皆有可能,真的。”
吱……
丁瑞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開了。
靠在門上的丁瑞當即都向後面倒了下去,然後被一個膝蓋給頂住。
“你是要在我家門口睡覺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丁瑞頓時眼前一亮,轉頭看了過去,只見老黃正看着他,笑咪咪的,臉色除了有些蒼白之外,再也看不出什麼負面的東西。
“老黃!”
丁瑞驚叫了一聲,趕緊從地上站起來。
這段時間他幾乎天天往老黃這裡跑,每天修煉完,煉製完了水療丹,然後抽空找天南學習一下刻畫靈符這個玄符宗戰堂弟子都會的對敵手段之後,都會來這裡坐一坐,給老黃開解開解,希望老黃能早日想通。
沒錯,修煉和煉丹他依然沒有停下。
老黃髮生這樣子的事情之後,他更加意識到自己修爲的重要性。
只有強大起來,才能夠讓不好的事情更少一些。
而煉丹則是因爲這次出征的隊伍裡,有太多修者受了外傷。
而水療丹正是一種治療外傷的上好丹藥,不僅僅能夠治傷,還能止痛。
現在有丁瑞煉製數量如此巨大的水療丹,對於整個宗門域而言的幫助是十分巨大的。
甚至丁瑞已經猜到,或許清葉長老是早就知道他要學習煉製水療丹了,纔會專門給他壓力與經驗上的幫助,讓他早些學會。
然後再給他如此巨大的任務。
有之前丁瑞積累下來的那一批水療丹,其實已經足夠應付這次歸來的傷者。
但無疑,宗門域對水療丹的需求依然非常的重。
因爲就在出徵隊伍之後,邪修聯盟,恐怕也將要趕來。
一場大戰幾乎是難以避免的。
所以,有大量的水療丹儲量,對於宗門域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而丁瑞之所以還給自己的日程上添加了學習刻畫靈符這件事情,也正是因爲這場大戰的來臨。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戰鬥的人,但這一次,他突然涌出一股想要爲老黃報仇的念頭!
“你終於肯出來了。”
丁瑞搖了搖頭,儘管能夠通過法陣知道老黃生命安全沒問題,但他終究是擔心了許久。
如今老黃肯出現,而且看起來氣色還不錯,他才總算是放心下來。
“我之前也想出來試試的,就是怕嚇到你。”老黃笑了笑,好像是終於恢復到了原本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渾不吝模樣。
“怎麼說?爲什麼會嚇到我?”丁瑞心情輕鬆了許多,語氣自然也是輕巧了一些。
老黃聳了聳肩:“這些天不信邪,想試試看還能不能繼續修煉,弄得有些狼狽,結果最終還是不信,就花了點時間先恢復了一下身體。”
丁瑞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早該想到老黃不會輕易放棄的。
換成他,他同樣也不會輕易放棄。
但是沒有任何指點與辦法的自己嘗試,又怎麼可能成功?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老黃這些天,一定是自己給自己施加了不少折磨。
“老黃啊,你……”
“放心吧,我既然已經失敗了,那就是放棄了,想通了,不會再幹傻事了。”老黃搖頭道,“你不知道那滋味,真的很難受,我想應該沒幾個人願意再去嘗試,我又不是傻子。”
“唉,其實,也不一定就是沒有辦法,只能說你沒找對辦法,你一定要記住一句話,一切……”
“皆有可能!”老黃把話頭接了過去,“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
丁瑞有些尷尬。
可不是嗎?
但他除了不腰疼的這些話,也實在是無話可說了。
總不能什麼都不說。
也不能跟老黃說。
就這樣吧。
沒希望了。
你就認命吧。
丁瑞覺得,如果他真這麼說了,即便是自己,也想狠狠的踢自己兩腳。
“放心吧,我真的已經想通了,這種事情,至於騙你嗎?”老黃笑了笑,顯現出豁達來。
“這種事情,想不通也沒用,莫師兄他們也是這麼過來的,他們都能想通,我又怎麼可能想不通呢?”
老黃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丁瑞自然也明白老黃說的很有道理。
但他自然是不可能完全放心的。
“既然你想通了,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我之前說的來我們丹堂,怎麼樣?要考慮一下嗎?”他問道。
老黃當即就搖了搖頭:“我又不傻,我還專門來丹堂幹嘛,研製丹藥?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種事情是做不來的,我就在這裡安安心心過完我之後的時間就行了!”
老黃說的很認真,丁瑞能夠聽得出來。
他看了老黃一眼:“你決定了?”
“那不然還能怎麼樣?”老黃白了他一眼。
丁瑞無奈的聳了聳肩:“也好,不過之後你就不許再這麼頹廢了,多出來走動走動,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
“我現在傷好了,還是得做點事的,畢竟要弄些辟穀丹才行。”老黃說道。
他看起來,是已經完全想通了。
不過也的確如此。
像這樣的事情,自己不想通一些的話,又能夠怎麼樣呢?
“那就好。”
丁瑞笑着拍了拍老黃的肩膀,兩人又聊了聊,接着丁瑞才邁着步子離開了。
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
之後依然每天來一陣就行。
丁瑞眉目低垂,臉上隱隱現出一絲煞氣。
之前老黃爲他出手而收罰。
這事情丁瑞可一直都沒忘。
……
從鐵尊長老的器洞當中出來。
丁瑞休息了一陣,沒有回去,而是去往他在器堂租住的一屋子裡。
之前可從來沒有這種先例,丹堂弟子哪能在器堂租房?
甚至就沒有租房這回事。
但丁瑞這段時間實在被來來回回折磨的煩躁,又因爲還在學習刻畫靈符,時間更加不夠用了。
所以他就這麼嘗試了一下。
不得不說,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所積下的名聲,在這個時候幫了他很大的忙。
宗門域沒有租房這件事。
但有沒人住的空房,也並未規定不許租房。
而是沒人會想到要租房。
如同丁瑞這般,身爲一個丹堂弟子卻整日往器堂和戰堂跑來跑去的修者。
是一點都不常見的。
別人哪有那麼多時間?
自己的丹都沒煉好,整天琢磨着學畫符學煉器幹啥玩意?
只有丁瑞可以這樣。
沒辦法。
太優秀的人總是會讓自己的生活更加充實。
也正因爲他需要常在各地跑。
雖然宗門域並不大,玄符宗就更不大了。
但整個玄符宗算下來,也有一個較爲繁華的縣城那麼大了。
雖然馬溫能跑,但路程上浪費的時間確實是浪費掉了。
所以他乾脆發揮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優點。
有錢。
不是誇大。
此時丁瑞的資產,比起一些內門弟子都不遑多讓。
隨便拿出來一點租個沒人住,而且完全不緊張的房子,以他的身份和名頭,只要說一說,還真不是什麼事。
於是丁瑞成功晉升爲華清界第一個擁有數套房產的修者。
他再也不需要四處奔波了。
因爲他租了房之後,還花錢買了個丹爐。
之前說起過,這丹爐並不是什麼稀罕貨。
就是器堂弟子能夠批量煉製的。
他也沒走宗門的賬,而是拜託雲強給他煉製了一個,還是友情價。
在器堂租了個房子,還在房子裡放了個丹爐。
這種事情是從來沒有哪個修者做過的。
但丁瑞做了。
看起來有些奇怪,可仔細想一想,卻又沒違反什麼規定。
過了一段時間,玄符宗又多了幾個租房的修者。
玄符宗自然不會管的,相比人口,顯然宗門域的土地更加多一些。
當然,這種事情是不會引起潮流的。
畢竟像丁瑞他們這樣有時間和能力,也有興趣去做任務之外事情的修者,是極少數。
大多數修者可能不會缺能力和時間,但他們會選擇將更多的時間放在自己最根本的道路上,繼續往深處走,往更高的地方攀越。
“呼……”
丁瑞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神色凝重,看着面前被真元控制着懸浮在空中的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