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請你吃飯。這個短信的意義到底在哪?
等武青河把易書送回賓館的時候, 他整個人頭腦裡不斷回放着這個問題。
推開賓館的房間易書呈一個大字形躺在牀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腦子卻不由自主的發散着。想來想去始終抓不到那根線,只能埋在被子裡打滾。
那天晚上易書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人坐在他旁邊, 緊緊的盯着他, 他看着易書的眼神就像一份上好的食材, 急需烹飪滾油, 變成一道上桌的佳餚。
那眼神真切的像是要把他從夢境中喚醒, 等他從深眠的狀態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微微發亮,光線透過並不嚴實的窗簾傾瀉下來,順撫在臉上的時候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簡直不想起牀。
只不過易書看到椅子上那具屍體, 再看他睜的極大的眼睛。
揉了揉額角,易書掀開被子穿好衣服檢查房間。房門是他昨天晚上親手關上的, 窗戶也是關閉的狀態, 再說這是三樓, 外面還有監控。
易書檢查完房間回過頭審視這具屍體,毫無疑問這是昨天徐如死去的兒子。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這個孩子應該叫徐隋,這個孩子應該在警局的停屍房纔對。
怎麼會出現在賓館這?
“武哥,”易書撥通電話時武青河還睡得有點發懵,“抱歉大早上的打擾你,不過我想確認一下, 昨天的三具屍體確實還在警局吧?”
武青河一聽是警局的事頓時也清醒過來, “肯定是在的啊。屍體就是屍體, 難不成還有人盜屍, 不過這事也不能發生在已經進了警局解剖室的屍體身上啊?”
易書握着電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徐隋, 小聲的唔了一聲。他怎麼感覺好像聽到了清脆的打臉聲呢……?
又問了兩句,皆是毫無線索。徐隋還是睜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易書牀頭的位置。六點整, 易書聽到一聲似乎是鬧鈴一樣的聲音,是從徐隋的口袋裡發出的。
從徐隋口袋拿出一個老式手機,黑色的老式諾基亞,不大,功能也不多。此刻正兢兢業業的播放着鈴聲,看上去倒是沒什麼特別的。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有一條短信提示音,打開後顯示——早餐在門外。
易書按照手機短信上說的,打開門後,門把手上掛着一份熱氣騰騰的餛飩。加了陳醋和辣椒,看上去就極有食慾。如果能倒帶一下,他大約就能看出這份餛飩和徐如那天買回去的,別無二樣。
錢程蹲在賓館下面的馬路牙子上,盯着手機露出一口白牙。那羣煞筆找不到我,不過我倒是不介意和你玩玩。畢竟你看上去好像和他們不太一樣。一大早見到屍體也沒有慘叫也沒有驚慌失措,恩,值得玩玩。
武青河趕到賓館來接易書時,易書正搬了椅子坐在徐隋身邊,模仿着徐隋的動作神態看向牀頭。武青河進門時看到這麼個場景差點被嚇的拔/槍。
瓜娃子,啷個教你這樣的噻?
易書聽到開門聲眼珠轉了轉,把視線從牀頭拔下來,“武哥早上好,徐隋的屍體莫名其妙的跑到我這了,你看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去查查昨晚上的監控?”
賓館佈置的很正常,牀頭放着吃了一半的餛飩也很正常,就連易書的嘴角微微挑起的小表情也很正常。除了旁邊那個本來應該在警局解剖臺上躺着的,武青河感覺自己的心跳瞬間就飆升了。
個斑馬,這是在逗我吧……
等易書一邊吃着另一半餛飩一邊看監控,看到武青河送他回賓館之前,賓館外牆上似乎有個黑影攀援在牆上。賓館老闆看了也嚇了一跳,他們做生意的最講究這一塊,這個賓館別說帶個四的數字都沒有,就連最後的一間房都改成雜物間去用。
等技術小哥放大照片處理了清晰度,易書滿足的喝了一口湯,仔細瞧那個黑影其實不是攀在上面的。而是被一條麻繩綁住,吊在頂樓後緩緩放下。因爲夜色太黑,所以乍看上去就像屍體再爬一樣。
“那,那這玩意是怎麼進你房間的啊?”饒是武青河一個筋肉虯結的大老爺們也不禁有些發憷,想想,一個屍體睜大眼睛看着熟睡的你一夜?
這何止是恐怖小說的橋段,這簡直就能讓心臟病人立刻歸位。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我睡覺並不死,一點動靜就能醒過來。說實話我也很糾結這一點,要是回回來上這麼一次,我不是一點隱私都沒了?”易書放下餛飩盯着監控,不過他倒是看到一個小細節,剛剛時間的流逝好像不太正常。
他拿出手機盯着時間,再把監控倒放。果然在黑影出現的時候,時間好像流逝的有些古怪。
不自覺的記起徐如手錶停止的時間,四點五十五分。一個上班族帶着手錶,證明他是一個時間觀念很重的人,或者說他的工作的嚴謹性需要他這麼做。
四點五十五分,停止了時間。他下班的途中按理說應該會去買上電池纔對,但是現場包括被害人的家中都沒發現這東西。
再加上黑影出現時流逝的不正常的時間,這是不是其中的一個疑點?
易書手指扣着桌面陷入了沉思,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被害人的所有信息都被抹殺掉了,這讓他們能去哪裡查,怎麼去查?
武青河曾經問過他們左右的鄰居,但是同樓的都表示從沒有聽過這麼個人。
“先去吃點東西,我覺得他近期不會再殺/人。”易書又對了一下監控中的時間和手機上的時間。
武青河有點摸不到頭腦,“你怎麼知道的?”
易書從口袋摸出那個老式手機,“他在挑釁我們。所以他近期不會殺/人,不過頂多一個星期,他就會再次犯案。更大的案子。”
手機號碼顯示一堆亂碼,最後一條線索也斷了,氣氛終於降到了冰點,比H市的氣溫還要低。
徐隋的屍體被擡上擔架運回警局,白布拉上的一瞬間,老闆臉色難看的就像活見了鬼。他一把拽住易書,手勁大的像要把人骨頭捏斷,“這……這你們確定剛剛那個是個死人?”
負責檢查屍體的是個美豔法醫,聽到老闆這個話簡直就是對她職業的侮辱,“怎麼,不是個死人還是詐屍了不成?瞧瞧你這話說的!”
她把手套往包裡一扔,衝老闆翻了個白眼。
易書默默掰開老闆的手,揉了揉手腕道,“他死了快滿一天了吧,應該是死的透透的了,我們醫學史上也不可能出現這種奇蹟啊。”
老闆一張老臉簡直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你們沒騙我吧,我剛剛看他睜開眼笑了啊?”
睜眼,這……剛剛確實在屋裡徐隋的睜着眼的。但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天他走的時候應該是給徐隋合上了雙眼纔對。
老闆抖的更厲害了,“你們信我啊,我真的看到他笑了,那肯定不是人笑法啊,我看他笑的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哪個人能那麼笑啊!”
此刻那個美豔法醫也感覺到了不對頭,昨天她也是在場人員之一。易書走之前的動作她也看到了,再聯繫今天的這事。做他們這行的見過的奇奇怪怪的事多了去了,她一把掀開白布,徐隋還是那樣安安靜靜的閉眼躺着。
美豔法醫剜了一眼賓館老闆,“哦,這就是你說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我看你是吹牛吹的牛都飛了!也不打個草稿!”
老闆把心放回肚子裡,免費送了早餐給他們。不過平心而論,一大早被叫起來再攤上這麼個事,好不容易收工了老闆又要來插上一腳,任誰心情都不會太好。
不過易書在意的不是這個,他塞了一口蟹黃湯包到嘴裡,舌尖還擴散着蟹黃濃厚的鹹鮮,口齒不清道,“你們誰把那個小孩子的眼睛合上的啊?心腸也忒好了,是不是怕嚇着老闆?”
吃吃喝喝中他們也算了解了個大概,技術小哥叫吳曉,美豔法醫叫孫予喃,也都是武青河的同事。
吳曉喝着牛奶嘴邊一圈白色牛奶沫,“誰知道啊,我看監控的時候就嚇傻了,哪裡還能顧上那個,這事是不是小喃做的啊?”
孫予喃嫌棄的指指吳曉嘴邊的白沫,“瞧瞧你個大老爺們還能不能好了?”筷子一轉夾着一個水煎包準備送進嘴裡,“不過我也沒動啊,我摘下手套就不會再碰屍體了。”
三個人視線聚集在武青河身上,武青河忙擺擺手,“也不是我啊,這種事一般不都是你來嗎,我哪能搶你的活。”
四個人視線轉了一圈,孫予喃的水煎包吧唧一下掉在桌子上。
真是,活見鬼了……難不成還是他自己睜開又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