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哽住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只不過這麼片刻,陳莉已經回過頭去,神態與剛纔無二,就是腕上那個黑色指印也不復存在。
是看錯了嗎?不,不會的,更何況哪會有那麼恰好的巧合!
秦肖試着易書略微有些發抖,同時車內的溫度似乎比剛纔冷了,趙巖看着前面兩條岔路,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我下去看看。”猶豫之後趙巖準備下車,剛推開門一股刺骨的冷意襲上身。
有人帶頭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在狹小的空間裡真發生一二也不便逃脫,易書等人隨後緊跟着下來。剛打開車門那股擠壓感便減輕很多,易書悄悄鬆了口氣。
這邊秦肖跟着趙巖打量起面前這兩條路來,左邊一條路空無人煙,只不過在百十米處似是有處墓碑,而右邊那條枝葉茂密不見天日,只不過下午五點光線已穿不透密林。這兩條路光是看着都透出濃重的不對勁。
趙巖重心從左腳轉移到右腳,“你小子也是有點道行的,看出點什麼了?”
秦肖正搓起左邊路上的砂土,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頭也不回直道一句,“土裡有血腥氣。”又到右邊的路上搓起一把,嘴角彎了個弧度,擡眼笑着把問題扔回給趙巖,“這邊土裡也是一樣的血腥氣。”
趙巖暗道一句好小子,真是精出道道來了,他有心試探,可是這小子這何嘗不是也存了試探他的心思,“看來怨念倒是重,你們到底怎麼惹上這麼個玩意的?”
說到這秦肖也是想不明白,他們這行論因果,可是他思來想去怎麼找不出這個因來,只能搖了搖頭。
李柯一下車就感覺徹骨的寒意涌上來,按說W市已是入夏,氣溫怎麼都不可能這麼低,“你倆別說了,再說我就要凍死了!”說話間溫度像是又下降了些,眼前更是泛起濃霧來。
趙巖打了個眼色,秦肖拉着易書和李柯往車上走。易書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趙巖抽出一條紅布樣的東西,再想細看秦肖抽出手按了他一下,“看什麼呢,霧這麼大,也不怕和我們走散了。”
易書思緒被他一帶也想不出別的,離車還有一小段距離,他心裡陡然生出莫大恐懼,身體本能的產生了抗拒,腳步停滯着彷彿生了根。李柯更是渾身抖起來,如果不是秦肖伸手拉着,只怕要坐在地上。
“剛剛,我看到陳莉手上有個黑色的指印。”
易書的聲音還算穩,只是身邊的李柯本就不經嚇,聽到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三啊,你確定你沒看錯?那女警察一看八字肯定硬氣,脾氣又那麼衝,哪兒那麼容易被下套啊。”
身後趙巖已經佈置完,剛走近便聽他們說這個,做他們這行的確實偶爾也會遇上這些奇奇怪怪的事,不過警察天生正氣,與惡人打交道多了也帶三分煞,不過這個叫李柯小子說的也沒錯。陳莉確實八字硬,按理說一輩子也見不到什麼‘髒東西’。
“我肯定不會看錯的,而且我們出來這麼久,她並沒有和我們一塊下車。”
周圍的霧越發濃重,天色越來越暗,幾乎快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易書好像聽到周圍還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只是那聲音太小,等到想要留神去分辨的時候又戛然而止。
趙巖推了一把,看着周圍的霧氣眼裡有幾許擔憂,“先上車,讓陳警官去副駕駛,我來開車。”
不得已也算是個折中的辦法,只是他們剛到車邊,卻見陳莉低垂着頭像是睡着了。秦肖上前敲敲車窗,陳莉晃了晃似乎是要醒過來,只不過她姿勢古怪,像是把身體一節一節拉開錯位,最後擡起頭雙目直勾勾的盯着秦肖,就連臉也貼在車窗上,越貼越緊嘴角掛着詭異的笑,如果沒有這層車玻璃,很可能她會直接貼到秦肖臉上。
這下不用易書說陳莉有什麼問題了,這樣子沒問題纔出了鬼了。
李柯胃裡翻騰着有些噁心,他莫名記起來自己呼吸不暢的那個早上,可不就和這個場景像極了嗎!
趙巖一看事情不對,趁陳莉把臉貼在車窗上之際猛地拉開車門,秦肖看了下距離估計好了順手一綁,陳莉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綁個結實。她嘴裡呼呼喘氣,同時傳出些易書剛剛聽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乍聽着實讓人毛骨悚然。
秦肖擡頭看了一眼浮起的毛邊月亮,“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趙巖順着他目光一看,低聲罵了一句把陳莉敲暈了塞進副駕駛,麻利兒上了主駕駛,一踩油門準備往前衝,易書心裡直覺得有些發毛,等看了車上反光鏡,他終於意識到哪裡出了差錯,“不,不對,不應該走這條路!”
秦肖順着易書手指反觀鏡看去,只見鏡中顛倒,趙巖的紅布正鋪在左邊有墓碑那條路上,易書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雖然現在有些動搖但是好在思維仍舊清晰,“我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但是我總覺得無論是左右,都應該是兇險萬分的。”
秦肖接着補上,“確實。陳莉的八字你肯定比我清楚,從上車就開始跟着我們了,可見道行不淺,是個狠厲的。”
李柯被他們說的雲裡霧裡,只不過上車就跟着這句他還是聽懂了的,頓時腦子木着去看昏死過去的陳莉,她身上綁的似是墨線,李柯的姑父是做木工的,他小時候也耳濡目染聽過些墨線。這東西困住的,多是些邪性的。這麼一想頓時渾身涼到腳。
易書暗暗吸一口氣,秦肖果然是有事瞞着自己的,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刨根問底滿足好奇心的時候,“要我說,左右都不行,不如放手一搏。”
趙巖臉上也顯出點狠色,當警察風裡來雨裡去的什麼事兒沒見過,從進了這行能多活一天都當作是賺了,一腳踩上油門,“這次要是猜錯了,大路底下哥哥請你們喝酒,就算是給你們賠罪了!”
易書恩了聲,雖然看上去鎮定臉色卻白幾分。秦肖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麼,只是夾雜在汽車大分貝的噪聲中聽不清楚。李柯緊緊抱住安全帶,牙齒咬在嘴脣上滲出幾縷細細的血絲。
趙巖加足馬力衝着過去,那中間一棵大樹,三人合抱估計也不一定能抱的過來。這要是一不小心撞上去,光這麼想想都讓人腿抖。
趙巖此刻雙眼緊盯着,身邊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慢鏡頭,警車筆直的往前,快要到那棵大樹時他的呼吸也忍不住加重。
好在也就一瞬,身邊恢復了喧囂,溫度也回暖到正常。後面有喇叭不住的按着,居然是一個紅綠燈的十字路口。
趙巖狠狠打了一把方向盤駛過路口,往警局方向過去,“真觸黴頭!”
秦肖不做聲,又指了指反光鏡,“問題不是在這兒,是她一開始就被蒙了眼。”
只見反光鏡裡,車水馬龍十分正常,而陳莉的眼前有一雙泛着青色的手,正正當當的蒙在她眼上。看來是當時他們只關注鏡子裡道路顛倒,卻沒注意身邊的不正常,而秦肖也怕引起恐慌沒有告訴他們。
易書一想到剛剛是這女警開着車就一陣後怕。
誰知道她會把他們帶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