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肖, 但是易書的力氣突然變得極大,他一手沒拉住反而被拖了個踉蹌。在這樣下去,事情就要失去控制了。
秦肖:“你還不過來幫忙, 在等什麼!”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周斯這才上前, “我就說過, 你早晚會求我的, 也說過到時候我救不救, 都不一定。”
“這是你欠他的人情。”秦肖此刻瞳孔隱隱又露出紅絲,很長時間都沒有消除的跡象。
周斯見狀笑起來,“就說你們年輕人太氣盛。他本來帶着睚眥, 污穢之物必不敢近前,但是如今睚眥那還有個鬼胎放着, 這是很容易出事的。那個鬼胎的傳染性你們比我更清楚。”
說完他取出一支長針, 又從易書身上搜出那塊綢布, 果不其然綢布上已經隱隱有一角成了黑色,那隻鬼胎的樣子看上去更加駭人。瞳孔全白, 嘴巴大張露出牙齒。周斯用那根長針在鬼胎頸下三分的位置一紮,頓時一聲悽慘的叫聲響起。
秦肖抱着不斷掙扎的易書,只覺得太過大意。他們原以爲鬼胎有睚眥困住自然不敢再掀起什麼大風浪,可是如今。他看了一眼易書手腕處不起眼的一處黑點,是他太大意了, 才把易書陷入這麼危險的境地。他們都錯了, 他們以爲背後那人一直想要的是長生不死, 可是從現在看來, 他所做的種種事件, 卻都是衝着易書來的。
他製造鬼胎,在學校設下‘局’, 讓王嗣幾近瘋狂,這些種種行爲下都在透露出一個訊號——他在證明他比易書更加強大。
可是現在的易書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易書,現在的他早已收起了肆意妄爲的性子,只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過去的一切明明早就封棺入土,易書也爲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可是爲什麼還是有人揪着這些不放?
周斯看了一眼易書的狀態,長針又往下紮了幾分,易書的瞳膜已經有接近一半的血色,他叫聲淒厲活像地獄惡鬼,可是便是如此他依舊不依不饒的想要爬進棺材裡。周斯抽出一張符紙,符紙見光無火自燃,他一邊用長針定住鬼胎,一邊用燃燒的符紙不斷將易書手腕處的黑點灼燒。明明符紙是燃燒着的,火舌舔舐着易書的手腕卻又未見分毫燒傷他的痕跡。只有黑氣被薰蝕出來,又隨着符紙被燒了個乾淨。
等易書安靜下來,秦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如今不比夏天,有風一吹依舊冷的滲人。易書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視線僵直的看着那口棺材,爾後突然不管不顧的掀起他的衣服。秦肖對易書從不設防,如今阻攔不及,只見他從他的腹部到身後脊椎的位置,全是縱橫交錯的傷口。
易書嘴脣囁嚅幾下,突然笑出聲來,“我乾的,都是我乾的。”
他的瞳孔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怪不得學校‘局’中的那些怪物遇到秦肖都會自動怕的後退。怪不得那個女人會對他說小心秦肖,怪不得他夢中的‘那個易書’會對他說小心秦肖,又怪不得王嗣死之前,那口棺材裡放的是秦肖的屍體。
趙巖:“易書怎麼了,周斯你說話啊,他......他現在是怎麼了?”
周斯把綢布打了幾個卷有用長針封好,抽空看了一眼易書道,“不過是想起了些舊事而已。當年如何在人身上開刀子動口子,如何把一具具死去的屍體復活,又是如何失敗的。不過你現在難過什麼呢,你成功了,活生生的成果在你面前,你又何必這樣嘆息呢。”
秦肖低喝一聲,“周斯,別說了。”
周斯嗤笑,“就是你這樣慣着他才讓他做出了這樣的事,當初我說過多少次了,他遲早會闖出大禍,尤其他那時候張狂成什麼樣子。哪個敢攔着他,到最後把刀子動到你身上你也乖乖由着他,到最後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也拜他所賜,要不是他當年那些瘋狂舉動,如今會出現這樣效仿他的嗎!”
秦肖眼神一凌,他當年最不屑的便是聽周斯這樣說話。他們的壽命無休無止,秦家的更迭很快,他只要在恰當的時候回來,再說出秦家的某些秘聞,就很容易被秦家接納,再換來一個新的身份。而易書不一樣,他遺忘了過去,戰戰兢兢的活着,如同最平常的樣子。他們都說易書罪大惡極,張狂自負,可是誰都不知道,當年動刀子之前,易書是先在他自己身上做了實驗的。就如同他想要把最好的捧在他面前一樣,易書也生生世世都不想和他分開。
可是這個實驗有一個最大的弊端。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出現了兩個自己。準確的說,是出現了兩個他,但是其實細辨之下還是有區別的。‘冒牌貨’見了他會主動避讓,並且無法做出攻擊行爲,易書也出現了這種情況,所以他們把自己的‘冒牌貨’都藏了起來,但是不久這件事還是東窗事發了。
他一路帶着易書奔逃,但是最可怕的外力往往不是來自於他人,而是自己的內心。那段時間易書的狀態也如同現在這樣,甚至更差。更可怕的是他腦子裡逐漸出現了一個念頭。他認爲被埋下的‘冒牌貨’纔是本體,而他只是傀儡,他要回去把本來的自己換回來。
他就像瘋了一樣,不吃不喝,卻也不會死,容顏不會老去,記憶不會丟失。他沒辦法,只能用秦家封人五感的一種方法,把易書的記憶封起來。這樣他就不會再這樣瘋瘋癲癲,這些漫長時間裡的苦果,他已經受到了懲罰。
“易書當年已經把所有的資料都銷燬了,如今發生的這些事根本和他毫無關係。”
周斯聞言停了話頭,卻又冷漠道,“你對他一如既往的好,只希望現在的他,別再瘋瘋癲癲的給人添麻煩。多給你些,他自認爲的好。”
秦肖剜了他一眼,看了看趙巖又把視線挪回周斯身上,嘴角勾了勾,“總比某些連說都不敢說的人強過百倍。”
趙巖被看的一臉莫名其妙,易書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的記憶如今纔算的上完完全全,周身的氣度也渾然一變.若說以前只是溫潤,如今卻更夾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厲。他看了一眼方蓉的腹部,伸手指了指,“如果我是那個人,我想他會在那等我們的。”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來到秦家所見的那處怪誕的廟宇。
“當年我就是在那做的實驗,你最開始不讓我靠近那,也是怕我想起這些,精神再次崩潰吧。其實周斯說的對,當初要不是我癡心妄想,根本不會出現現在的這個效仿者。他與其說是在犯/罪,不如說是在向我示威。他在告訴我,過去的我多麼不堪一提。只不過很可惜,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一步,是很高明卻也是最大的漏洞。”易書一擺手,腳下的黑影暴起向着廟宇遊移過去。
又從包裡拿出一面通體漆黑的鏡子遞給方蓉,示意她帶着,這才帶着他們往山下走。他長吸了一口空氣,感覺肺部被填充的滿滿的,這纔將氣吐出,他真的已經很多年沒回過這裡了。竟然已經有別的小輩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了,誠然當年的他並不是什麼好貨色,卻也起碼懂得不動老弱婦孺,不動青年才俊,不動良善之人。他所用的要麼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要麼是刑場上偷換下來的死/刑/犯。
可是現在這個人,不要說老人女人,就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們下山耗費了不少時間,黑影已經打探回來,那裡寂靜無人,活像一處生墳。眼見天色已晚,考慮到方蓉的情況,他們決定先找到最關鍵的那件東西,先將她腹中的鬼胎殺死。
其實這確實是個很險的方法,因爲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把人皮讓方蓉吃下去,以毒攻毒。而萬一鬼胎能抵擋住人皮的毒性,或者說人皮的毒性大過鬼胎,那麼結果可想而知。他們出於這個想法也是因爲人皮和鬼胎同出一脈,彼此應該可以壓制。在車上週斯也檢查過,鬼胎最弱的時候是夜晨交替之時,那時候陽氣逐漸充沛,陰氣開始走弱。靠陰氣生長的鬼胎在這個時候幾戶毫無反手之力。
要說人皮本就難找,但是秦家卻留了一塊。周斯當年也算留了個心眼,那人把人皮塞進他嘴裡時他並未完全昏迷,憑着感覺跟隨上去卻見那人在垃圾桶裡又扔下一塊人皮。這些東西雖然可以害人,只怕在那人眼裡與邊角廢料無異,那人只喂他吃了一小塊,可見並不是想要他的性命。
他把東西拿回周家,但是周家盤根錯節,他又是最不受寵的小兒子,因此求助於秦家。最後秦家查詢無果,周斯怕這塊人皮帶回去會被家中人察覺,因此就把東西留在了秦家,到如今竟然也算是陰差陽錯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