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就連師星淵都猶豫了。
恐怖的怨氣之毒雖然尚未完工,但很顯然它已經初具規模,並且具備令人髮指的殺傷力,勾起人內心深處最複雜的情緒,最終把人送上絕路。
這時,第四個人提起刀,橫向前。
殺殺殺!
“都去死——”
他雙目赤紅,爆發出最兇狠的力量,彷彿整個天下都與他爲敵,要毀滅一切。
這位發瘋的,正是給師星淵提議那位。
“師侄,師叔有意改過自新,師叔也已經意識到自己曾經犯下的錯,不忍心看着你們一個個死掉,你就給師叔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好不好?這怨氣之毒,只有我能解啊。”
師星淵嘴角狠狠一抽。
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一眼剩下的人。
“先撤!”
強攻明顯是不可取的,但是叫他放掉柳雲飛,指不定會害死多少人。
師星淵並不覺得他這位曾經背叛師門的師叔會洗心革面。
求生的慾望,或許能讓柳雲飛暫時不作惡,但也只是這短短片刻,一旦重獲自由,一旦……怨氣之毒的根源落到他手中,會不會做出更過分的毀滅行爲?
眼睜睜看着四位聯盟成員飽受怨氣之毒的侵害,師星淵心裡固然不好受。
但他必須顧全大局。
“你們幾個先在這裡等着,我去去就來。”
師星淵吩咐幾句,起身走兩步,似乎覺得不妥,又折返回來帶上柳雲飛,這才重新出發。
沒有人注意到,柳雲飛垂下頭顱,眼睛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暗芒。
作爲藥神谷弟子,加上本身長期煉藥服藥,普通毒物對他們已經不起作用,除非是天香奪魄散這類奇毒,而眼前這片區域由怨氣凝聚而成的毒性比天香奪魄散強悍詭異不知多少倍,強如師星淵也感覺到巨大壓力。
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不見了?”
師星淵很快來到第一位中毒者的位置,地上有血跡,留有牙印的石頭和幾顆碎牙齒擺在一起,人不見了。
繼續往前,第二個中毒者的位置,樹幹上有個洞,還有一片血跡,人也同樣不知道去往何方,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第三個中毒者位置,一塊石頭四分五裂,明顯是不如腦殼那麼硬,石頭上沾滿血。
人,同樣是不見了。
第四個發瘋的刀還在,地上道道切痕隨處可見,沒有血,也沒人。
“他們去了哪裡?”
師星淵心中生出強烈不安,再往前就只剩下光禿禿的山石,沒有了任何植物遮掩。
陰冷的感覺,在陽光照耀下都讓人遍體生寒。
師星淵抓起一把丹藥,狠狠塞進嘴裡,用力吞下去。
可他仍然沒有感覺到半分好受。
怨氣之毒,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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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侄,這怨氣之毒,你把握不住……”
感覺到師星淵隨着前進而產生的變化,柳雲飛忍不住開口。
進入這裡,他感覺越發強烈。
脫困的日子,不遠了。
只要重掌怨氣之毒,就能掌握主動權,這玩意兒也只有他能掌控,別人只會遭受強烈反噬,毀掉怨氣之毒?無異於癡人說夢。
它是由怨氣凝聚而成,特殊性,可不是那些草藥煉製出來的毒能媲美的。
漸漸地,師星淵雙目通紅,五指用力,一把抓住柳雲飛的脖子將他吊起來,不斷用力,原本露出一絲笑容的柳雲飛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如血,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小子,你幹什麼?!”
“背叛師門,欺師滅祖,殺!”
師星淵瘋了一樣,要把柳雲飛活活掐死。
兇狠的眼神,殘暴的氣息,以及他青筋暴起的雙手,都讓柳雲飛頭皮發麻。
哪怕是廢掉了,也還有機會重新站起來。
但如果死掉,什麼都沒了。
柳雲飛硬着頭皮喊道:“混蛋!快醒醒,你被怨氣之毒侵蝕了——”
師星淵的瘋狂還在繼續,越來越嚴重。
柳雲飛的窒息感也是越發強烈,他預感到自己要不了多久,就會窒息而死,重新得到怨氣之毒的願望落空,還要因爲自己埋下的禍根死在這裡,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柳雲飛絕望了。
恍惚間。
他看見一道年輕俊朗的身影飛過,身輕如燕地落在山間,彎下腰,手伸到石頭縫裡……
“救,救、我……”
柳雲飛想喊,可他已經無法呼吸,什麼聲音都喊不出來。
只有那滿眼哀求,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漸漸地,柳雲飛意識模糊,眼皮沉重,最終低下頭顱,徹底沒了呼吸和心跳。
師星淵還在發狂,死死掐着不放。
前方。
寧寒挖開一片亂石,挖出一個黑色陶罐,厚重陰沉的怨氣正是從陶罐裡冒出來的。
只見寧寒掏出一塊墨色硯臺,輕輕放在黑色陶罐上。
那鋪天蓋地的陰森怨氣就像是受到巨大磁石牽引的鐵屑一般,迅速聚攏在一起,周圍的空氣不再陰冷,就連陽光也多了幾分溫暖。
“有點意思……”
看到墨色硯臺貪婪地吸收着怨氣,就像是一塊海綿瘋狂在吸水,這是寧寒從未見過的。
林滄瀾留下的黑色板磚到底有什麼用,在聖域嶽龍城的城主府融合之後的墨色硯臺又是做什麼的,寧寒至今都不清楚,只知道這是一塊堅硬無比的“板磚”武器,拍人最合適。
吸收怨氣,還真是頭一遭。
隨着時間推移,墨色硯臺變得更黝黑明亮。
半天后,寧寒拿起墨色硯臺,感覺它似乎變得沉重了幾分,又好像沒什麼變化,就連原本變得黝黑明亮的外表也恢復如初。
手底下,陶罐像是朽木一樣碎裂開,露出一張鬼臉面具。
這張面具,就像是活生生從誰臉上扒下來的,乍一看臉型還有點熟悉。
嗯?
寧寒仔細看,這不就是他?
鬼使神差地拿起面具在臉上比劃一下,頓時面具像是染了膠水一樣粘在臉上,寧寒的面部也發生細微變化,變成另外一個人。
寧寒使勁兒摳兩下,都沒能把那面具摳出來。
運轉內力,也沒用。
乾脆把墨色硯臺放在臉上,面具顯露出來。
“這……”
寧寒拿下面具,還是他本來的面目。
“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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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着強烈的疑惑,寧寒並沒有第二次將這詭異的面具戴在臉上,因爲它除了符合自己臉型之外,本身的顏色與空洞模樣太猙獰了,而且它很詭異地能融合到臉上。
想想剛纔的感覺,寧寒背後就在冒冷汗。
將面具收入須彌戒,端詳墨色硯臺,沒發現什麼異常,又把它收回去。
寧寒擡頭看看天,微微嘆一口氣。
他來到這裡,是因爲墨色硯臺本身像是受到某種牽引,指引他過來,然後找到這黑色陶罐和鬼臉面具。
順便,寧寒還救下四個正義聯盟成員。
哦對了。
現在,還有一個正在發瘋。
而且這個人寧寒認得,師星淵,號稱來自藥神谷,一個天賦不錯的年輕人。
“醒醒。”
寧寒走過去,一巴掌抽在師星淵臉上,後者原地轉三圈,眼睛裡的猩紅漸漸消失,人也清醒過來。
看到脖子都被他掐的變形了的柳雲飛,頓時一臉懵逼。
“發生了什麼?”
師星淵仔細回想,再看看已經死透了的柳雲飛,頓時一身冷汗。
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看向寧寒。
“又是你救了我?”
“咦?不對,怨氣之毒……怎麼沒了?”師星淵很詫異地觀察周圍,又看看寧寒,忍不住問道,“是你解決了怨氣之毒?”
“算是吧。”
關於柳雲飛的怨氣之毒,寧寒也有所瞭解。
當時陸紫海說得嚇人,似乎也不完全是那麼回事兒。
把柳雲飛扔在一旁,師星淵深深鞠躬,給寧寒行禮:“謝謝。”
寧寒數次救他,這是大恩。
再加上寧寒幫忙抓獲叛徒柳雲飛,如今柳雲飛又陰差陽錯死在他手中,這似乎也是寧寒的功勞,藥神谷都因此在無意中欠了寧寒一個人情。
“不客氣。”寧寒不在意地擺擺手,旋即指了指某個方向,“我剛纔順手救下四個人,你帶走吧。”
“他們沒死?”師星淵很驚喜,再次抱拳道謝。
寧寒淡淡一笑,“真要謝我,等你回藥神谷時,帶我一起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