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手暗紅,靜靜躺在祭壇上,表面如同紋身似的有着奇異紋絡緩緩流淌,看一眼就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耳邊隱隱響起惡魔低語,不斷引誘着寧寒往前走。
就這一愣神工夫,寧寒已經走到祭壇前,手指輕輕碰觸在斷手之上,指尖傳來錐心的刺痛。
剎那間,血液沸騰,像是要燃燒起來。
寧寒只覺渾身燥熱,猛地甦醒過來,兩隻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金光。
斷手還是那隻斷手,表面依舊有着活過來似的奇異紋絡緩緩流淌,卻沒有了那種誘人心神的詭異感覺,耳邊也沒有了惡魔低語。
一切,彷彿重歸平靜。
哈哈!
一聲大笑響徹腦海,很突兀,讓寧寒猝不及防,卻又十分警惕地環視四周。
除了黑色祭壇和暗紅斷手,便是周圍那一圈迷霧。
“你,終於來了。”
“誰?!”
這突兀的聲音,以及剛纔莫名其妙心神失守,都讓寧寒不得不緊繃精氣神警惕起來,天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連敵人影子都看不見,敵暗我明,這是最危險的。
被偷襲都不知道該怎麼躲。
暗中彷彿有一雙眼睛盯着寧寒,看到他警惕的模樣,笑着說道。
“不必緊張,你剛纔被魔帝蚩尤的殘肢影響,差點着了他的道,化身成魔,不過在你體內有着迥異於常人的血脈之力,哪怕是蚩尤殘存意念也不能左右你,只能怪你修爲太差,意志也不夠堅定。我等了你二十多年,卻是不會傷害你的。”
“現在的人,撒謊都不打草稿了嗎?”
寧寒的警惕不僅沒有鬆懈,反而更甚。
對方口口聲聲說祭壇上的暗紅色斷手,屬於上古時期的蚩尤魔帝,那位九黎部落之首曾率領九黎部衆,騎着食鐵獸與黃帝軒轅氏大戰,哪怕最終戰敗,也不可能是二十年前。
這時間跨度,可太有問題了。
“你在祭壇下?”
寧寒找了一圈沒發現人,對方卻彷彿能看見他,迷霧是不可能的,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連光都能吞噬。
剩下的,便只有那一截斷手,或者……
祭壇之內。
藏身在黑色祭壇中,的確能夠矇蔽視聽。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才重新開口。
“不愧是他的後人。”感慨一句,說了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給寧寒追問的機會,便繼續道,“其實我也並非活人,當年涿鹿一戰蚩尤敗落,卻死而不僵,爲了防止他元神不滅重新活過來,我不得不將他屍體分成九份封印在九州大地的不同區域。”
“所以,你是黃帝軒轅氏?”
寧寒仍舊保持警惕。
那道聲音繼續說道。
“無數年來,九黎部落嫡系血脈爲了救出蚩尤殘軀將其復活,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封印之力也逐年削弱,之前那場血雨,蘊含了蚩尤之血……”
“你說什麼?”
寧寒當然知道那場血雨,詭異的雨水讓無數生靈慘死,也讓無數生靈產生異變。
動物,植物,以及擁有更多智慧的人類,變異者大多擁有強悍異能,或加入正義聯盟匡扶正義,或加入邪道組織爲虎作倀,還有些默默守在家裡,守着一畝三分地與家人共度餘生。
那場世界各地都被籠罩在內的血雨,居然是蚩尤之血?
哪怕蚩尤魔帝生前再強,有那麼多血?
要說開天闢地的盤古大神,寧寒說不定還會多幾分信任。
“你不用驚訝,只有九州大地的血雨包含了蚩尤之血,而且是經過邪術煉化之後,蘊藏某種邪惡能量的,你也淋過那場雨,但你比較特殊……”
“等等。”寧寒打斷他,問道,“你說我特殊,說瞪了我二十多年,還說我是誰的後人?”
“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暗中那道聲音似乎不想多解釋。
寧寒繼續提出問題。
“你若是黃帝軒轅氏,那麼你的後人爲何不加固封印,反而讓九黎部落的血脈後裔破壞封印?當年黃帝軒轅氏纔是勝利者,後世人都自稱炎黃子孫。”
唉!
對方一聲嘆息,包含了太多無奈。
“你以爲勝利者,就是既得利益者?”
“那倒未必。”
“無數年來,天下大勢分分合合,儘管我也曾留下遺言叫後人每隔百年來加固封印,但是改朝換代的戰爭難免有所損傷,一代代積累下來,或許懂得加固封印的後人已經死絕,或許加固封印之法已經滅亡,也有可能他們各自爲戰謀奪屬於自己的利益,而罔顧天下萬民之安危,反而九黎部落蚩尤之後一心想救他出去,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嘗試破壞封印……”
“照你這麼說,從古到今,朝代更迭,其實不乏蚩尤魔帝的後人從中作梗?”
“也許吧,畢竟混亂對他們而言,是有好處的,更方便他們興風作浪,更方便他們破壞封印。”
“那麼,你說:我終於來了。又是什麼意思?”
“二十多年前,有人和我做了一筆交易……總之,你能徹底毀掉蚩尤魔帝殘軀,破壞掉這個信念,蚩尤之後也將不再興風作浪,有助於國泰民安。”
“就這玩意兒,讓我毀掉它?”寧寒指了指祭壇上的暗紅色斷手,眉頭微微皺起,“你該不會是躲在祭壇之下,待我毀掉斷手,你就能破封印而出,其實這隻斷手只是掩飾,而你,纔是真正的蚩尤意念?”
都說人老成精。
無論那道聲音屬於曾經的蚩尤魔帝,還是屬於曾經的黃帝軒轅氏,亦或者是後人故意搞出來的。
寧寒都難以信任他。
對方不說話,寧寒繼續問道。
“你拿什麼證明自己?”
“二十年前,那個人告訴我,你一定會產生懷疑,所以他還告訴我,你身上有一塊墨色硯臺,並且還融合了一塊黑色板磚……那塊硯臺,可以吞噬怨氣、煞氣、陰氣、屍氣等,這片空間的黑色霧氣就是蚩尤殘軀散發出來的魔氣和怨氣所致,你用硯臺吞噬……”
那邊沒說完,寧寒已經掏出墨色硯臺。
走到空間邊緣,碰到黑色霧氣,果然能一點點吞噬,就像是活性炭放在渾濁的水中,不一會兒,黑色霧氣淡了許多。
寧寒將墨色硯臺放下,任由它不斷吞噬黑色霧氣。
一天一夜過後,霧氣近乎消失。
這時,腦海中又響起那道聲音。
“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
“二十年前那個人是我師父?”寧寒反問。
“不……我不能告訴你。”
“謝謝。”
“你小子……你還有一把刀,能劈開祭壇,然後你帶走這隻蚩尤斷手,怎麼會滅他,就全靠你了。”
轟!
寧寒二話不說,一刀劈開祭壇。
但他並沒有着急拿走斷手,反而揚起千絕刀朝側後方斬去,同時一個滑鏟,帶着尾羽的利箭幾乎是擦着頭皮飛過,幾根頭髮簌簌飄起。
桀桀!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我們謀劃數千年的龐大計劃,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完成了最後一步,小子,現在有一個活命的機會,你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