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山市。
一處半新不舊的小區高層樓房。
他從黑暗中睜開眼睛。
臉上感覺黏黏糊糊的,摸上去便沾染了滿手的鮮血。
濃郁的血腥味道在臥室中漸漸蔓延開來。
來到衛生間好好洗了個澡,他裹着浴巾呆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從頭到尾仔細回憶這次詭異莫名的侵蝕投影旅程。
從一開始的茂盛草原,到後面的曠野荒漠,再到最後的古怪城鎮,三個不同的地方給人帶來了截然不同的三種感覺。
就像是他在這段並不算長的時間內穿梭時空,分別打卡遊歷了三個不同的世界一樣,每一個都有着屬於自己的鮮明特徵。
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他回到臥室穿好衣服,來到下面的小吃一條街解決了吃飯問題,然後一邊思索着到底是現在就去城外莊園繼續修行,還是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出發。
從侵蝕投影返回之後,行走在人聲鼎沸的步行街上,他忽然間有種恍然隔世的莫名感覺,不知道到底哪一邊纔是真正的真實。
回到家後,他直接倒在牀上沉沉睡去。
侵蝕投影內一連串的趕路與戰鬥將他的身體和精神消耗到了極致,現在急需一個高質量的睡眠來恢復體力。
夜已經很深了。
外面喧囂的夜市也漸漸沉寂下來。
只剩下路燈的光芒還照亮着街道,給晚歸的人們提供心靈上的慰藉。
他睡得很熟,甚至沒有聽到從外面傳來的動靜。
吱呀……
防盜門被輕輕推開了。
緊接着兩個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
咔嚓!
次臥的門再次被打開。
兩個黑衣蒙面男子悄無聲息走了進來。
低頭注視着正在牀上熟睡的那道身影。
“你們先坐一會兒,外面的冰箱裡有飲料,渴了自己拿去喝。”
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但目光只是在兩個黑衣男子身上掃過一下,便又緩緩閉了起來。
兩個男人頓時愣住,幾秒鐘後纔有些疑惑地一個接一個說道。
“你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竟然還敢躺在牀上不想起來?”
“知道知道,你們是入室盜竊的對不對?”
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想拿什麼東西隨便拿,我現在特別困,不想起牀,更不想被打擾到這來之不易的睡覺時間。”
“呵……有意思。”
“確實很有意思。”
“一個高三的學生,整天就知道睡覺。”
“在人生的重要時刻,還學不學習了,考不考學了?”
呃……
他終於再次睜開眼睛,擡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這是在教我做事?”
“想偷東西就老老實實拿了看上的東西離開,爲什麼非要跨界去做自己不擅長的心理疏導和教育培訓?”
“大哥,別特麼的跟這精神病廢話,抓緊時間辦完事情走人。”
“不錯,千萬不要和傻逼辯論,因爲他會把我們也變成傻逼。”
兩個人同時撲了上來。
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撞在牆角動彈不得。
“你們,打擾了我的睡眠……”
他眯起眼睛,緩緩從牀上起身,居高臨下看着癱軟在牆角的兩人。
“你們應該爲此付出代價。”
下一刻,他手上的指甲開始野蠻生長,猶如刀鋒般散發出森森寒意。
但過了幾秒鐘後,所有的指甲又都收了回去,他沉默一下,拿出手機撥打了渝業成的電話。
殺人簡單,殺人之後毀屍滅跡也不算難。
但他想要知道,這兩個蠢貨雖然只是普通人,但最好還是查一查他們背後有沒有牽扯到其他的人物,所以在處理掉他們之前,最好還是先諮詢一下渝會長知不知道他們的來路。
如此也方便他順藤摸瓜,看心情是不是要把事態擴大化。
但出乎他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剛剛撥通渝業成電話的時候,密集的腳步聲從樓道之中響起。
緊接着,一羣全副武裝的警員將門口團團圍住。
隨着他拿着電話從臥室出來,所有人的精神陡然緊張起來,嘩啦啦全都是槍械子彈上膛的聲音。
一身睡衣的他站在客廳中央,面無表情看着對準自己的各種槍械,先是微微皺眉想了一下,然後回身指了指自己的臥室,“諸位辛苦了,想不到我剛剛準備報警,諸位就已經來到了我的家裡,真的是無與倫比的出動速度。”
說到此處,他伸手一指背後的那扇木門,“持械入室搶劫的兩個匪徒就在裡面,他們很危險,每個人都攜帶着兇器。”
領頭的警員並沒有放鬆戒備,擡手做出一個姿勢,身後兩個屬下持槍緩緩進了門。
片刻後,裡面陡然發出一聲驚呼。
嘩啦啦!
一時間,所有槍口都對準了門內,氣氛剎那間沉凝到了極點。
“隊長,你們可以進來了。”
就在這時,屋內傳出最先進去警員的聲音。
呼……
隊長輕輕舒了口氣,低聲罵着,“都特麼幹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一驚一乍的,還有沒有點兒心理素質了?”
“呃!”
當他踏入次臥的那一刻,猛地牢牢咬緊牙關,纔沒有讓自己也丟臉地低呼出聲。
“把屋子裡所有人都帶回去,嗯,叫救護車!”
………………………………
“姓名?”
“許閒。”
“性別?”
“男。”
“年齡?”
“十八。”
一板一眼的問答在持續,他透過眼前嫋嫋升起的青煙,忽然有種時空錯亂的奇異感覺,彷彿眼前發生的事情都是不真實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濃重的迷霧籠罩,讓人無法看到背後隱藏的東西。
“說一下事情經過,詳細一些,最好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耳邊又響起那個小警員的聲音,他收斂思緒,平靜道,“我已經說過不止一遍,事實已經很明確了,這就是一起典型的入室搶劫行兇案件……”
醫院中,隊長細細翻看着剛剛出來的驗傷報告,濃密的眉毛緊緊鎖成一團。
“老邊,什麼情況?”
旁邊的中年男人抽出一隻煙,放到嘴邊卻想起這裡是醫院,不得不戀戀不捨地又放了回去。
“我很不理解。”邊隊長思忖着,緩緩說道,“只看傷情報告的話,這應該是一起交通肇事案件,或者是……野獸傷人、高空墜落事件,但就不應該是一起入室搶劫案件。”
“哦?”中年男人張大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這兩個傢伙,就像是站在馬路中間,被一輛速度不慢的汽車撞飛,也像是被一羣野牛從身上奔跑踩過,還像是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能理解,確實很蛋疼……不對,很可能蛋已經碎了。”